第三百八十五章 潛移默化
一見一個個挂彩，鼻青臉腫還不服輸互相瞪視的倔樣子，沈靈煙忍俊不禁，笑道：「都說說，你們打架的理由？」
說實在的，官宦子弟們說不出什麼理由，只是打心裡就看不起人而已。一時寂靜不敢言語。而百姓子弟兵們略覺羞辱道：「他們看不起我們！」
「還有嗎？」
場面寂靜，顯然沒有站得住腳的理由。
沈靈煙笑笑沒說話，看向林瑾玉，有時候良藥苦口不如狠狠操練一頓更叫人記憶深刻，而讓林瑾玉出手，她相信今日在場之人可不僅僅只是記憶深刻。
同樣摸爬滾打過的林瑾玉，怎麼會不知道雙方的心態，就在官宦子弟以為他們和林瑾玉處在統一戰線會為他們說話時，就見他冷笑道：「看不起人？告訴本將軍，你們憑什麼？」
「我們是官家子弟！」某不怕死的高聲道。
林瑾玉冷眼一掃，反問道：「官家子弟怎麼了？家裡的功名是你們掙的？還是你們各有所長比人家厲害？憑什麼呢，你們憑什麼看不起人？」
官宦子弟們一時啞口，明事理的心知在這當口言多必失，心虛的直接縮頭當鴕鳥，可偏偏有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不屑道：「管他憑什麼，反正我們是官家子弟，就是比他們高貴。」
哦呦呦，不怕死的來了，沈靈煙提前替他默哀一秒鐘。
「你，出來。」
對上犀利的眼神，大兄弟心虛了，可自尊使他不能低頭，哦對了，就算低頭也無濟於事。暗暗咬牙，硬著頭皮出列。
「高貴的黃如風，本將軍不妨告訴你，朝堂風雲旦夕變幻，你爹現在是穩坐尚書之位，可明日呢？別說你爹不可能被罷官之類的，若是本將軍願意，你覺得你爹還能當多久的官？以勢壓人你不服？可按照你的道理，本將軍就是比你，比你爹高貴，你憑什麼不服？」
漲紅了臉黃如風說不出話來，官大一級壓死人，他能怎麼辦，他也很絕望。
「別說你不服，他們還不服呢。」他們指的就是百姓子弟兵，林瑾玉一針見血道：「在他們眼裡，你也只是拼爹的廢物，憑什麼看不起他們？」百姓子弟兵們暗暗點頭。
「我不是廢物！」
林瑾玉笑笑，「光靠嘴皮子說的，有什麼用？」掃了眼全場，沉聲道：「你們互相不服氣，那麼本將軍就給你們機會，各自挑選對手打，打得對方服氣為止！但切不可鬧出人命，否則本將軍會讓你們後悔來這世上。」
話落，場面頓時大亂，沈靈煙目瞪口呆地看著又是打又是撕咬的子弟兵們，「這也行？不是，這手法是不是太野蠻了，有損咱們西山大營的形象？」
形象什麼的都是浮雲，急於證明自己子弟兵們以為，能打贏就好了，還顧及什麼形象？是的，經過兩個月的操練之後，往日衣著浮誇的紈絝子弟們甚至覺得作訓服很帥，甚至偶爾會自嘲往日的自己是什麼眼光。
變化都是潛移默化的。
亂戰之後，除去觀戰之人，全場癱倒。本來還有一人勉強站立，可經不住敵人輕輕一扯，好吧，大家同甘同苦好像也不錯？躺倒一片的子弟兵們因疼痛而嗷嗷叫著，可抬眼見著慘烈的戰友/隊友，莫名就是一笑，嗯，誰也沒比誰厲害到哪去，所以，他們在高貴什麼，在不服氣什麼？
沈靈煙簡直不敢看衣衫襤褸臉不是腫得跟豬頭似的，就是跟國寶掛鉤，唉呀媽呀，這埋汰樣，叫誰見了，不定還以為哪來的叫花子，簡直是「打得你爹媽都不認識」的現實版。
「還高貴嗎？連沒有靠山的小老百姓都打不過，你們有臉高貴？」
「還不服氣嗎？連草包似的官宦子弟都打不過，你們有什麼資格不服氣？」
精疲力竭的子弟兵們沒人敢吭聲，連嗷嗷叫的也沒有，打臉一時爽，一直打臉一直爽……天知道，他們真的不想一直爽。可是時候重新審視自己了。
不管想沒想通，在林瑾玉發出「立正」的命令，再沒力氣的人也咬牙一骨碌爬起來，雖然腳步發虛，但也努力站穩。
「都還站得起來，說明還有力氣。去，繞西山大營跑一圈，若有人落下，全員不得休息！」
眾子弟兵：「……」他們……是不是不該站起來？可後悔已經來不及，跑唄大兄弟。
此時此刻再沒有什麼陣營派系，彼此苦笑，跌跌撞撞地跑了起來，逐漸有人落後，也逐漸有人慢下腳步，攙扶著跑，或只是陪跑，反正畫風十分和諧。
「今兒夠嗆，下回可沒這個膽折騰了。」
林瑾玉傲嬌地哼哼，小樣，他還治不了一群草包了。
不是誰起的頭，嘹亮的號子喊開了，本低迷的氣勢忽然暴漲，一鼓作氣地跑開了，對於能夠休息，自作自受折騰了一天子弟兵們都十分嚮往。
「這號子喊的不錯，趕明兒我教他們幾首歌。」
「煙兒還會唱軍歌？」
沈靈煙挑眉，嘚瑟道：「我會的還多著呢。」
「是是是，我家夫人最厲害了。」
等所有人都回到原地，再次癱倒一片，林瑾玉也不在意，畢竟的確是到達體力的極限了，下令原地解散后，子弟兵們歡呼一聲，然後直接躺在地上睡了，睡了……
「……現在都不挑地兒了。」沈靈煙感慨，想當初剛來時，不少人見條件簡陋，作天作地的不睡，誰能想到今日，躺地上都睡了？
林瑾玉掃了一眼，心中感慨頗多，他也不曾料到今日，比起對平民子弟兵韌性的肯定，他更欣賞紈絝子弟的轉變，當然，二者皆不可多得，並沒有孰優孰劣。或許他該真的傳授他們些東西了。
身心皆洗禮之後，整個西山大營的風貌煥然一新，子弟兵們在將士們驚詫的眼光下咬牙堅持不斷增加的訓練難度，別提多帶勁了。當然，競爭還是有的，只是轉變為良性競爭，在雙贏中彼此進步。
「林將軍真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