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是會變的
?宋母向自己找來的小姑娘道了好幾聲歉后才將人送走,眼瞅著自己的準兒媳越走越遠,宋母一顆心徹底碎了個七零八落,她想著自家兒子剛才那個傻樣子,就忍不住埋怨道:「造孽啊,我還想著意寒終於可以好好結婚生子了,怎麼……怎麼……」宋母說到這有些說不下去了,倚著宋父嘆道:「他怎麼就栽在了這個時煦身上……」
宋父剛才也被兒子氣得直皺眉,可是也只能接受現實,他安撫地拍拍宋母的肩膀,對著車水馬龍的街巷無奈道:「可能真的是緣分吧。」
誰能想到宋意寒有一天會將一個人放在心裡最至高無上的位置,不聲不響地瞞過所有人……或許也瞞過了他自己。
病房內的周揚還在旁邊樂呵呵地看熱鬧,忽然被時煦扔了個輕飄飄的眼神,這才端端正正擺起了工作的態度,一板一眼地向宋意寒彙報工作。
「宋總,我已經把您的出院手續辦好了,公司那邊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您要去看看嗎?」
宋意寒沒有接周揚的話,看了他一眼后就一直看著窗外,一副誰也不想搭理的樣子。
周揚摸不清宋意寒這是什麼意思,但時煦了解他,知道這個人死要面子怕自己說錯了話會尷尬,所以索性端著高冷的態度閉口不言。
他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和宋意寒解釋道:「這是你的助理,你工作上有什麼不記得的地方都可以問他。」
宋意寒還是不說話,但是神色顯然比剛才放鬆多了。
時煦知道他可能被他剛才的話傷到了,無奈地沖周揚搖了搖頭示意他暫時不去公司,然後就在宋意寒眼前打了個響指:「還要看什麼?走了,帶你回家。」
宋意寒耳朵動了動,一雙眼睛朝他看來,幽怨的小情緒呼之欲出。
周揚看出來了,老闆這是等著老闆娘給他順毛呢。
嘖嘖嘖,失憶后比失憶前更無賴了。
見病床上的人還在生氣,干坐著就是不動,時煦乾脆拿過周揚帶來的衣服要給宋意寒換上,他這動作做得順其自然,把宋意寒嚇了一大跳,臉紅脖子粗地沖他喊道:「你做什麼!」
時煦疑惑地舉了舉手裡的衣服:「幫你換衣服,怎麼——」時煦說到著突然明白宋意寒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反應了,俯下身湊在他耳邊低聲問他:「在你的記憶里,我們滾過床單嗎?」
宋意寒的臉色轟地一下紅成了番茄色,羞惱地抬起頭撞進時煦滿眼的笑意中。
「看來是沒有滾過了,那是我冒犯了。」時煦把衣服交給他讓周揚和自己一起轉過身去,過了半分鐘,終於聽到身後想起了輕微的響動聲。
宋意寒換好衣服后彆扭地用胳膊撞了撞時煦,眼神飄忽著問他:「那我們……那個過嗎?」
時煦環著手,嘴角勾起一抹笑,看得宋意寒牙痒痒。
「你覺得呢?我們同居七年,你覺得我們談的是柏拉圖之戀嗎?」說完時煦就帶著宋意寒的東西往電梯的方向走。
宋意寒站在原地比之前更氣了。
時煦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把他睡了!
而且他居然還一點記憶也沒有!
太虧了!
默默吃瓜的周揚:「噗嗤。」
周揚知道老闆這個狀態是做不了什麼主了,就直接問時煦:「時哥,要不要我來開車?」
時煦搖頭:「你回公司吧,你們老闆都這樣了,這時候公司要是出什麼事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了。」他把後備箱門放下,提醒了周揚一句:「你們老闆的事,別告訴別人。」
周揚認真地點點頭,目送老闆娘把老闆帶走。
宋意寒看著時煦坐在駕駛座上,驚異地瞧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他:「你什麼時候學的開車?」
時煦沒有看他,「幾年前,記不清了。」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時煦,緩緩開口道:「你真的……變化挺大的。」
從前的時煦不怎麼說話也不怎麼笑,總是遊離在人群之外,像是不小心闖入人間的小謫仙,清冷中透著懵懂,現在卻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更真實了。
時煦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過什麼變化,不過應該是旁觀者清,別人眼中的自己和自己眼中的自己大概是不一樣的。
「都七年了,有些變化也正常。」他頓了頓,又說:「人總是會變的。」
宋意寒一聽他這句話又開始生悶氣,冷著臉問他:「我們之間是誰先提的分手?」
遇到紅燈,時煦將車漸漸停住,看著反光鏡中的宋意寒道:「是我提的。」
一聲冷哼從副駕駛座中傳來,宋意寒扭過臉嘟囔:「人果然是會變的……當初還是你先來找我的。」
宋意寒現在想起時煦試探地將手伸向他時的樣子,一顆心還是會忍不住瞎蹦噠,可惜自己這顆心如今再蹦躂也是自作多情。
時煦移開眼冷淡地應了一聲,不做其他反應,久遠的記憶在時煦的腦中早就消散得乾乾淨淨,只是午夜夢回時還會有一道朦朧搖曳的身影糾纏著他,退無可退,避不可避。
車緩緩行駛到時煦的公寓下,待車停好后宋意寒打開車門緩慢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
「這是我們住的地方?」
他對這個地方沒有絲毫熟悉的感覺,有些局促地跟在時煦身後,聽他否認道:「不是『我們』,是『我』,這是我住的地方。」
「我」和「我們」之間的差別讓宋意寒心下一緊,直到他在踏進屋子的那一刻,他才肯承認,他和時煦真的分手了。
這間屋子裡並沒有兩個人一起生活的痕迹,落單的杯子、牙刷清清冷冷,彷彿整間屋子都在抗拒他的進入。
時煦把客房給他騰出來,抱著新拿出來的被子枕套道:「我這邊沒有你的東西,你要是住得不習慣我可以送你回你原來住的地方,照顧你的人我也能另外安排,主要看怎樣更有利於你的恢復。」
宋意寒的思緒飄到九霄雲外,聽到時煦的聲音,莫名其妙地問他:「我們為什麼分手?」
鋪床的人動作一僵,手指下意識地抓緊被子,故作輕鬆地回問宋意寒:「你覺得呢?你覺得我們是因為什麼分手?」
宋意寒定神看著時煦的眼睛,這雙眼睛看過他不知道的七年時光歲月,可是依然純粹得令他心動。
他怎麼會和時煦分手?他怎麼捨得和時煦分手?
宋意寒半天也想不出個答案,時煦等了一會兒後偏頭笑了一下:「沒什麼多餘的理由,就是沒感情了,自然而然就分手了。」
宋意寒顯然不信他,「既然沒感情了,我為什麼還會不顧一切地保護你?」
即使是失憶了,宋意寒的感覺依然敏銳:「時煦你在騙我。」
要是面前這個人沒有失憶,他肯定不會這樣莽撞地將令人語塞的話說出來,沒想到都這個年紀了,時煦還能見到滿身鋒芒的宋意寒。
果然是人活得久了,就什麼神奇的事都能碰上。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沒準你過幾天恢復記憶了,也就不用我再和你解釋了。」
宋意寒當然不滿意他的這個回答,心裡急得想要撓牆,可面上還要故作矜持,抬起下巴「哦」了一聲。
時煦有些想笑,眼角彎彎,讓他自己到處看看,有什麼需要就和他說。
宋意寒首先趁時煦不注意就偷偷瞄了幾眼時煦的卧室,確認沒有時煦和其他男人的合照后心下頓時鬆了口氣。
分手了又怎麼樣,大不了再追回來就是了,只要時煦心裡還沒有別人,他就不信他還能一點機會都沒有。
更別說他現在還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狀態了。
宋意寒十分心機地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為了不讓宋意寒的公司受到影響,所以宋意寒失憶的事情只有幾個親近的人才能知道,當賀嘉展聽說時,看宋意寒簡直就像看神奇動物一樣。
他把時煦拉到一邊小聲問:「他還記得我嗎?」
時煦搖頭:「他現在誰都不記得。」
賀嘉展頓了頓:「只記得你?」
時煦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也只能點頭。
賀嘉展又盯著宋意寒懷疑地看了老半天,不是他不想相信宋意寒,實在是這哥們失憶的時間點也掐得太好了,簡直就像是故意要賴上時煦似的。
賀嘉展這邊神神叨叨地盯著宋意寒看了老半天,那邊宋意寒也時刻警惕著賀嘉展做什麼小動作。
宋意寒:這人和時煦站那麼緊做什麼!還當他面咬耳朵!當他是死的啊!
宋意寒一臉高傲地看著賀嘉展,跟個示威的公孔雀似的,開口道:「你是哪位?」
賀嘉展看宋意寒這神態、這語氣,瞬間就肯定宋意寒不是故意裝的了。
這欠揍的模樣簡直就和七年前的那個宋意寒一模一樣。
賀嘉展肚子里咕嚕咕嚕冒著壞水,邪氣地笑了一下,下一秒就伸手親密地攬住時煦的肩膀,挑釁地對上宋意寒怒到極點的眼神。
「你看不出來?」
賀嘉展心裡的小人拽得瘋狂抖腿,琢磨著把這些年在宋意寒身上吃到的癟都報復回去。
七年前的宋意寒,那還不是隨他虐!
呵,小樣,看我不氣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