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吹氣
爺爺沒說話。
只是抬手拿了我的牙。
牙，還帶著血，是后槽牙，吃肉這牙最給勁兒，誰知道給掉了。
這次是甭想好好吃肉了。
說實話，當時我很害怕。
作了惡夢，牙還掉了，肯定害怕啊。
不過等我長大才明白，不過是換牙而已，到我這個年齡都換，沒啥了不起。
爺爺拿了我的牙，不知從哪裡弄來了墜子，狠狠鑽孔。
他也不言語，表情還特兇惡，我都不敢問。
鑽好了孔，爺爺又拿出一根紅繩，把牙給穿了起來。
瞧那意思，是想給我作一個項鏈。
果不其然。
他把牙給套在我脖子上。
作完這一切，爺爺就再也沒動。
一直站著。
仍舊不說話。
我想張嘴，可卻被他一眼給瞪了回去。
爺爺是我最怕的人，他不讓說話，不讓我動，我自然不敢。
肚子餓的咕咕叫，也不敢。
爺爺似乎在猶豫，在下什麼大的決心。
又像在等待什麼。
反正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就這樣，整整一天，都是沉默。
直到月上枝頭，天黑了。
爺爺才一咬牙，推開了門。
我張嘴想要問他，可，爺爺根本不給機會，拉上我就走。
我個子小，他個頭大，又被他生拉硬拽，幾乎是腳不沾地，拖著一路走。
我也不敢鬧。
因為爺爺從來沒生過這麼大的氣。
說實話，他要揍我，我還就不怕了。
就這樣不說話，真滲人。
就算後來，他一路拉我到墳地，我也不怕，就怕不言語。
我村墳地挺大的。
全是墳包子。
還有幾個新墳，插著招魂幡，擺著顏色鮮艷的紙人紙車。
氣氛是挺恐怖的。
不過，我不太害怕。
因為經常跟瞎老三來墳地。
他最喜歡吃墳上的貢品，還強迫我吃，說吃了膽子大。
起初，我還挺害怕，後來就沒啥事了，甚至，經常一個人來。
畢竟貢品都是好東西，平常都吃不到的。
爺爺帶我來到一處老墳，他看也沒看，就開始挖墳，用手挖。
這可把我嚇壞了。
這可都是祖墳，刨祖墳，是最犯忌諱的，要是讓人看見，得拚命。
況且，這大晚上的，挖墳？
沒事吧？
我趕緊阻止爺爺。
「爺，咱不能幹這種缺德事啊。」
「這可是人家祖墳，要出人命的。」
我一個小孩子都知道，挖人家祖墳，人家肯定拚命，就算再窩囊，我爺爺再牛逼，人家也要拚命。
可，爺爺根本不停手。
我繼續喊，他就一巴掌抽在我臉上，罵道：「這是荒墳！再說，要救你狗崽子命，誰家祖墳，也得挖。」
我捂著臉。
茫然看著四周。
荒墳？
不對吧？
這片墳地不是老李家的嗎？
我跟三瞎子經常來墳地，比爺爺清楚多了。
村裡是有一片荒墳，沒主的。
不過在西邊，位置特別低，下雨經常被淹，晦氣的很，風水也差。
這是天黑，爺爺給認錯了吧？
我趕緊跟爺爺說，說他認錯了。這是老李家的墳頭，老李家可不好惹，光兒子就五個，門子很硬的。
真要拚命，我爺爺也得忌憚啊。
可爺爺根本不信，張嘴就罵，說一個小娃娃懂什麼？墳地的事，他最清楚。
爺爺是村裡的風水先生。
對墳地風水，確實懂很多。
不過，他畢竟老了，眼花，而且，還天天鬼上身一樣往外跑，肯定記憶不行了。
這次，肯定是錯了。
我怎麼勸爺爺，也勸不動。
在他眼裡，我就是一個小屁孩。
打死都不能聽我的。
我也是無奈，只能癱坐在地上，想著得爺爺挖高興了，我再填上唄。
反正天黑的很，沒人看見，神不知鬼不覺。
「爺，你挖人家墳頭幹嘛？」
我特別好奇。
爺爺是風水先生，可不是盜墓的絕戶啊。
而且，他們這一行，最恨破壞風水的倒斗土夫子。
爺爺不理我，自顧自的挖。
他老了，皮膚也跟著衰老，沒挖一會兒，手指頭就全是血。
血還挺多，染在土裡，看著特別血腥。
可，就算如此，爺爺也不停，生生把人家棺材給刨了出來。
我都有點想笑，弄個鐵鍬不行嗎?
爺爺是真老了，腦子都跟不上了。
「血你都喝了，得好好幫我家辦事。」
爺爺滿頭是汗，帶血的手掌拍在棺材上，留下一大片血跡。
棺材很舊，鐵釘都爛了。
要不是油漆厚，估計木頭也早爛完了。
而且，這次棺材要大很多，有三瞎子說的槨，看起來很嚴實。
不過，一腳就被爺爺踢散架了，露出裡面的棺材。
棺材的大釘也都銹死了，估計不用力，一掀就能掀開。
不過爺爺沒著急掀，只是回頭看著我。
我嚇了一跳，心說您這是要幹嘛？
真是要刨人家祖墳啊？
棺材都給人家拆了，這真是要倒斗？
雖然這棺槨看著像地主的，可也沒多少東西吧？
再說了，爺爺您也不缺錢吧？
「娃，進了棺材，不要怕，你有牙！」
爺爺囑咐我。
我一呆，啥？進棺材？別鬧了。
我趕緊搖頭，跟撥浪鼓一樣。
可爺爺根本不理我，一手掀開棺材，一手提起我。
咔嚓一聲響，棺材打開，人塞進去，接著，狠狠把棺材壓住，根本不讓我出來。
我嚇壞了。
這可是棺材。
還是墳裡面刨出來的。
肯定有死屍，骷髏！
我又不是瞎老三，真心是害怕這玩意兒。
我瘋了一樣踹棺材。
可年齡小，力氣也不大，根本踹不動。
估計爺爺坐在棺材上了。
他真是我親爺爺。
我踢了好一會兒，累的滿頭是汗，實在沒力氣了。
剛準備歇會兒，突然感覺脖子後面有人吹氣。
特別涼那種。
颼颼的！
風一吹，我才想起來。自己背後是屍體。
屍體怪咯人的，想來是時間長了，都成骷髏了。
本來我不怕。
畢竟跟三瞎子混久了，見過這玩意兒。
可，風一吹，我慫了。
這應該就是三瞎子說的鬼吹氣吧？
跟鬼吹燈一個意思？
我也不敢回頭，任由它吹。
這鬼也是怪，一直吹，渾身冷汗都被它吹乾了，還不停。
再這麼吹下去，我得感冒。
我咬咬牙，微微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