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這到底算什麼?

「我現在心情很亂……」她不是「婉兒」,但也是「婉兒」,不管好的壞的,都得要概括承受。「而且好餓。」

心裡已經夠氣悶了,婉瑛又想到自己餓了一整天,連一口水都沒喝到,真的好想哭,再怎麼堅強勇敢,也會有脆弱的時候。

「我肚子好餓……」說著,淚水真的奪眶而出了。

秦鳳戈頭一次見她哭成了個淚人兒,不禁手足無措。「婉兒……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懷疑你,你別哭……肚子餓了是嗎?這兒有幾樣點心,你先墊墊肚子,想要吃什麼,我馬上叫人準備……」

「只要是吃的,什麼都好……」她哭嚷地說。

他急忙走到案桌旁,拿了一堆果子、糕餅到床上來。「來!先吃一點!我幫你倒杯茶水過來。」

婉瑛不管吃相好不好看,抓了就往嘴裡塞。「我現在很生氣……」

「你別生氣,都是我不好。」秦鳳戈曾幾何時這般低聲下氣過,可是卻也清楚夫妻之間開始互相猜疑,會影響到感情。

她吃得太急,頓時噎到,只能猛槌著胸口。

「吃漫一點……先喝口茶!」他將茶杯遞到婉瑛面前。

接受了他的好意,婉瑛一口氣把茶喝光,終於把梗在喉嚨的東西咽下去。「我跟那個阿平的事,沒辦法跟你說清楚講明白……」她也只知道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好,好到想結為夫妻。

秦鳳戈不想聽她跟其他男人的事。「你不必說!」

「可是你心裡會有個疙瘩……」他若真的不介意,就連一絲懷疑都不會有,婉瑛只能想辦法來證明。「好,六安堂的紀大夫是女人,可以請她來幫我做檢查,看看是否還保有貞潔。」

「胡鬧!」他大聲斥責。「我不該懷疑你,是我不對,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別再提了。」

「只要不提,就可以當作沒發生過嗎?」婉瑛不希望一個小小的疙瘩,毀了所有的努力。「那不然咱們現在就洞房,等到洞房之後,發現我已經失去清白了,你可以給我一紙休書,我馬上就走。」

他鐵青著臉孔。「不許再胡鬧了!你已經嫁給我,就是我的人,今生今世,我都不可能休了你,你又怎能如此輕易地說出口?」

婉瑛被他嚴厲沉痛的神情給震撼了。

是啊!他們好不容易才結為夫妻,又怎麼能說離婚就離婚呢?而且還是她開的口?自己究竟把婚姻當作什麼?

「那你說該怎麼辦?」婉瑛用手背抹去淚痕,氣自己又哭了。

「婉兒,別再哭了……」秦鳳戈一把攬住她的嬌軀,心中懊惱不已。「是我不該亂吃醋,不該嫉妒你曾經和另一個男人論及婚嫁。」

自己不過是個普通男人,一個太在乎、太喜愛她,心胸又狹窄的男人,無去忍受她心裡有另外一個男人存在。

她聽了不禁更惱。「那都是過去的事,而且人也已經死了。」

「我知道。」可是他偏偏無法不去在意。

婉瑛要為自己的名譽討回一個公道。「總而言之,為了證明我是清白之身,現在就來洞房,答案自然揭曉。」

說著,婉瑛作勢要脫去白色內衫,卻被只大手制止了。

「你都這麼說了,要我如何與你洞房?」秦鳳戈將嘴唇貼著她的額際,嘆了好長一口氣。「若是洞房了,只是為了證明你是清白之身,相對的,也表示我對你的貞潔起了疑心,若不肯與你洞房,似乎又會讓你以為我害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這實在太為難我了。」

「可是我想不出別的辦法……」她也很為難。

秦鳳戈又嘆了口氣。「今晚就先好好睡一覺,明天再說。」

「拖愈久,只會讓事情愈複雜。」婉瑛喜歡速戰速決。

他加重摟抱的力道。「夫妻之間總會遇到不少問題,只要咱們願意一起面對,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

「真的嗎?」她感到從未有過的迷惘。

「只要你還願意相信我,絕對可以解決的。」秦鳳戈希望她對他有信心。

她想了又想,便點了點頭。「我當然願意相信你,只是擔心你為了阿平的事,心裡有一個結,要是現在不去解開,以後咱們吵架,又把他拿出來,到時傷害也會愈來愈大。」

這個道理他自然明白。

秦鳳戈絕對相信她的為人,是不可能會欺騙自己的,問題出在他身上,以為根本不在意那個叫阿平的男人,結果只是刻意忽視,那根剌一直都在。

「還想再吃點什麼?」他轉移話題。

搖了搖頭,婉瑛什麼胃口也沒有。

「那就睡吧。」秦鳳戈和她一起躺下,蓋上大紅喜被。

偎在新婚夫婿的身畔,婉瑛怎麼也睡不著,想到養母說嫁夫就當隨夫,一旦嫁了人,便是一輩子的事。直到這一刻,她才漸漸地體會到婚姻帶來的神聖使命感,就算再生氣、難過,還是要去面對,不能用離婚來逃避。

在這個原本應該旖旎多情的洞房花燭夜,身體互相依偎著,只不過兩人的心並沒有完全貼近對方。

要成為真正的夫妻,這條路還很遙遠。

【第十五章】

第二天,婉瑛在丫鬟的伺候下,穿上了顏色喜氣、質料花色都屬上等的半臂襦裙,頭髮也跟著綰起,銅鏡中的自己因為這身已婚婦女的打扮顯得成熟不少。

她透過銅鏡,覷見秦鳳戈正好推門進來,憶起昨晚的爭執,想要原諒他,不再去計較,當作沒發生過這事,可是這樣並沒有辦法真正解決問題,以後還是要找機會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將軍,聽我娘說,繼室進門第二天拜見長輩,只要奉茶就行了。」婉瑛難掩緊張地問道。

秦鳳戈微微一哂。「對,只要奉茶,到時會有人在旁提點,照做就好。」

「那就好。」她終於要過長輩這一關了。

他來到婉瑛身後,輕握著她的肩頭。「放心,有我在。」

「將軍,不管怎麼說,我都願意相信你,也請你相信我。」婉瑛回過頭,語帶真誠地看著他。

秦鳳戈定定地回視她,經過一整夜的思考,他認為自己太拘泥於世俗眼光,過去的事已經過去,真要在兩人成親之後又去追究嗎?難道他真該以熱情主動來定婉兒的罪?無論清白與否,難不成就不再欣賞、不再喜愛這個一直以來都令自己心動的女子?

「我當然相信娘子。」秦鳳戈不再有疑慮地說。

婉瑛朝他露出昨晚到現在的第一個笑容。

叩、叩,房門傳來輕敲聲。

丫鬟去應了門,來的是一位年紀較長的婢女。

那位婢女進了新房,先來到秦鳳戈和婉瑛面前,跟他們福了下身。「奴婢是奉了老太君之命來的。」

說完了話,她便徑自走到新床前將大紅床單和被單拿走,這個舉動讓婉瑛不禁納悶。

「不必這麼快就拿去洗吧?」婉瑛以為是要更換。

婢女簡單地回道:「這是規矩。」

她一臉困惑。「規矩?」

對方並沒有再回答婉瑛的疑惑,轉身退下了。

不過秦鳳戈臉色卻是一凜,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這便是婉兒要過的第一關,偏偏他們昨晚並未圓房,當然不會有落紅。

「娘子……」他從鏡台前的凳子上拉起婉瑛,親昵地擁住她。

婉瑛是不介意,不過還有丫鬟在場,可不想被人參觀,總要先叫她出去。「將軍等一等……」

「你先下去。」秦鳳戈於是朝丫鬟使了一個眼色。

丫鬟見他們夫妻恩愛的模樣,紅著臉退下了。

待門扉關上,他便輕摟著婉瑛,低聲吩咐。「待會兒見了祖母他們,無論問了些什麼,你都別開口,由我來回答。」

「為什麼?」婉瑛可就不解了。

他表情異常嚴肅。「現在沒空跟你解釋,等一下就明白了,相信我。」

「我知道了。」既然他這麼說,婉瑛當然選擇相信。

不到一會兒,就有婢女前來請他們前往祠堂,要先祭拜神明和祖先。

秦鳳戈伸手撩起一小撮散在她頰畔的髮絲,勾到婉瑛的耳後,目光炯炯,讓人信服。「一切有我在,走吧!」

「是。」

婉瑛跟著他步出新房,在前往祠堂的這一段路程,不只是夫妻之路的起跑點,在幸福的背後,也同樣布滿風險。

雖然婉瑛一路上都狀似羞澀地低垂螓首,還是能感受到來自四周的打量目光,如果是過去,自己又沒做錯事,絕對會抬頭挺胸,昂首闊步地面對別人的眼光,可是經過昨晚的衝擊,她決定還是得要更像個古代女人的樣子,免得又引起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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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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