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茗戰（2）

我還在可惜好茶好具，趙帥卻已走到別的房間，一路窺視，似是想看看還有沒有人躲在裡面。趙帥看了幾個房間后，他就招呼我趕快過去，聽語氣好像發現了什麼古怪。我走出狹窄的房間，跟隨著趙帥走過幾個房間，卻一下子傻了眼。

原來每個房間都在煮茶，只不過火已經滅了，有的水還沒煮開，有的只點著了火。趙帥對這些只有短暫的興趣，看了一下子就膩味了，直嚷著要找出口離開這裡。這些事情雖然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但工人的死亡也讓我頭疼不已，事有輕重緩急，只好馬上離開這裡，向有關部門報案。

我們沿著房間走，大概數了數，水池兩邊的房間加起來至少有80多間。房間很窄，不像是正常人住的，若是給人住的，應該修建得更寬敞一些。趙帥走到盡頭后就停下來了，那裡有一道階梯，幽幽地往上延伸。既然有階梯，那很可能通往出口，總不會有人把階梯修到死路。階梯里不算太黑，有淡淡的銀光傾瀉，想來這是今晚的月光。

「你還說沒出口，這不就是出口了？」趙帥喜上眉梢，邁開大步就要往上奔。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我這不是謹慎嘛，要不那兩個工人……」

我話還沒說完，階梯上面忽然衝下來很多人，把走在前面的趙帥嚇得連連後退。這群人都有影子，想來不是鬼怪，但一想到慘死的兩個工人，我總覺得來者不善。果不其然，這夥人手持棍子，對我們迎頭痛擊。幸虧我躲得快，要不就被他們亂棍打死了，趙帥溜得更快，一下子就又退到了水池邊上。

這群人還拿了手電筒，我和趙帥在黑暗裡待久了，忽然被強光刺中，不禁覺得雙眼疼痛。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就有人說我們是鬼，最好將我們大卸八塊。我立刻意識到被人誤會了，這群人很可能是在這裡煮茶，結果看到有人從水裡冒出來，以為是水鬼上岸了。我暗罵你奶奶的，我剛才還以為你們是鬼，現在可好，倒打一耙。

趙帥惱羞成怒，罵道：「你他媽的才是鬼，老子是人！」

我也趕緊附和道：「沒錯，我們是人，貨真價實的人，不信你摸摸我大腿，可暖和了！」

「真是人啊？」人群中有人驚呼。

「那池子里的也是人？」

「糟了，老潘殺人了！」

「他人呢？喂，喂，老潘你往哪兒跑？」

到了這一刻，我和趙帥才明白過來，眼前的這群傢伙果真是在這裡煮茶。從交談中才知道，在我們挖探測洞的附近，坐落著一座大院，大院的菜園裡有一個建築很像碉堡。碉堡有兩層小樓那麼高，全部用紅磚砌的牆，據說這是日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留下的地下水牢，碉堡為地下水牢的地面部分。碉堡原有兩扇門，為防止小孩闖入，已被當地居民用磚頭封死了。

我聽后恍然大悟，不唯獨此處，在青島的廣西路也有地下水牢，以前有工地挖探測洞，也曾不小心挖到附近的地下水牢。至於地下水牢關了什麼人，具體用途，水為什麼一直不幹涸，這就暫時不清楚了。水池旁邊有那麼多小房間，當年就是用來關犯人的，但現在卻被這群人利用了。大院里還有幾棟監獄樓，後來都改造成了民居房，到現在還保留著。

這群人的確是茶中愛好者，只因為經費出現了問題，發起人的茶店忽然倒閉，大家沒了公開的場所，才選此處進行茗戰。我還在馬來西亞的時候就曾看過茗戰，其實就是國內所謂的鬥茶，那裡有更多的茶中高手。茗戰起源於唐朝，在東南亞很流行，英國也曾舉辦過，我還小的時候就看過四次。祖父雖然是高手，但他只是觀戰，卻從未參與，只是帶著我坐在一旁品茶。茗戰的場所一般多選在規模較大的茶店，祖父的茶行很大，而且極具中國古典韻味，因此他一共辦過三次。

參與茗戰的人，要各自獻出所藏名茶，大家輪流品嘗，以決勝負。茗戰內容包括茶葉的色相與芳香度、茶湯香醇度、茶具的優劣、煮水火候的緩急等。茗戰舉行時，茶葉雖然是事先準備的，但是好的茶葉要種出來、製造出來則要花上很長的時間，有的茶葉甚至有百年之久。所以，每一次茗戰都很緊張，這種比賽不同於真正的戰爭，卻凝聚了幾代人的心血，這是別的競爭賽事所不能相比的。

眾人雖不願意，但大家都是從遠方趕來的，沒有多少時間逗留，每個人都求勝心切，不願意多等片刻。就這樣，大家在晚上魚貫而入，在地下水牢燒水煮茶。沒想到這場地下茗戰撞到了我們，因此上演了一場鬧劇，接下來得知的情況更讓我覺得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