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茅坑裡的死人（1）

以前在武漢，我跟著街上的混混們租過很多盜版影碟，大多都是香港鬼片，無一不包含廁所里有鬼的橋段。因此，我一直就對廁所有恐懼感。剛才在茅坑裡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個人，我嚇得手一抖，悶悶地啪了一聲，手電筒就直直地墜入茅坑。

寨子里的人很淳樸，絕對不會有充氣娃娃這類東西，所以茅坑裡的肯定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死人。我沒有嚇得大喊，而是慌忙跑回屋裡，把正在做春夢的趙帥一巴掌拍醒。趙帥醒來聽我一說，他滿臉懷疑，以為我在捉弄他。我懶得解釋，又從包里翻出一支手電筒，轉身就要去把李秀珠叫醒。

趙帥見狀急忙尾隨，我大步流星地走到李秀珠門前，半夜敲女人的門有點不像話，可人命關天，就算是慈禧老佛爺睡在裡頭也得把她叫醒。敲了半天，李秀珠揉著惺忪的眼睛開門，嘴裡咕噥著老娘今天不舒服，不做你們的生意。趙帥用手電筒直射李秀珠的眼睛，李秀珠才清醒過來，忙問怎麼回事，半夜忽然叫醒她。

我壓低了聲音，佯裝鎮定：「你家後院的茅坑有死人！」

「路大哥，你說什麼？」李秀珠迷糊地問，「廁所里怎麼會有死人？」

「我說路建新，不是我不站你這一邊，你可別忘了，吃晚飯時咱們一起上廁所，茅坑裡儘是屎尿，哪有死人！」趙帥還在怪我吵醒他。

「信不信，待會兒見分曉，現在你們跟我去看！」我說完就壯著膽子又往茅廁走。

這次帶了兩個人，我就沒那麼害怕了，不過心裡卻覺得很奇怪。趙帥說得沒錯，我們吃晚飯時剛上過廁所，那時茅坑裡還沒有死人。

繞了一圈，我們走到了木屋后的茅廁前，趙帥捏著鼻子走近，當他看到茅坑裡的死人，嚇得連連後退，把身後的李秀珠撞出老遠。李秀珠心急火燎地推開趙帥，走上前一瞧，她馬上驚駭地叫出聲來。這時，我才注意到茅坑裡的死者是一個中年女人，她臉色慘白，泡在黃綠色的糞水裡顯得很詭異。

這裡的茅廁與城裡的不同，它是木料搭建的，在土裡刨個大坑，然後在坑上面搭兩塊木板，上廁所時就踩在木板上面。茅坑裡的糞水已經快到板子上了，稍微胖點兒的人踩上去，糞水就會溢上木板。

李秀珠驚魂稍定，開口道：「這是我媽！」

趙帥和我大眼瞪小眼，因為我們記得，吃晚飯時李老爹生氣地說李秀珠的老媽和弟弟都死了，莫非是這個老傢伙殺人後棄屍於此？就算李母是自然死亡，也不該把屍體丟到廁所里，這不是褻瀆死者嗎？可以肯定的是，晚飯前我們上廁所，茅坑裡沒有死人。如果要拋屍，就只有在晚飯後，以及睡覺時。可是，為什麼要扔到茅坑裡，為什麼不埋起來？那不是更容易隱瞞犯罪行徑嗎？

李秀珠不知所措，站在邊上嚅動著嘴唇，似乎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從茅坑裡撈起她母親。當然，我相信李秀珠沒看走眼，儘管她多年沒回家，但老娘的模樣肯定忘不了。雖然我老媽很早就改嫁出國，但我仍記得她的樣子，到死都不會忘記。李秀珠滿懷期待地回到老家，本想好好孝敬二老，誰知道半夜竟看見母親慘死在茅坑裡，這換誰都難以接受。

我們三人無聲無息地戳在黑暗裡，趙帥實在憋不住了，他就問：「要不要叫李老爹起來，這事得讓他知道吧？」

「對，對，把你爸叫來吧。」我附和道，這時候得讓長者主持大局，畢竟我和趙帥都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