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畫皮（1）

我望了一眼內屋裡的趙帥和廖老二，李秀珠知道我想找人同行，馬上說只想讓我一個人跟去。

出了老王家，漆黑的天空不時閃過幾道白光，但雷聲已經聽不見了。李秀珠滿懷心事，一路上我凈挑些鼓勵人的話來說，除了這些話，我不知道有什麼能幫得了李秀珠。李秀珠疲憊地朝我笑了笑，她說不用這麼費心思，她能撐得過去。我怔怔地望著李秀珠，這個女人果然很堅強。

出了這麼大的事，寨子里已經炸開了鍋。李秀珠好像不想讓人知道行蹤，所以故意避開人群，在寨子里繞了一大圈，而且是從李家後門進屋的。月黑風高，一個女人帶著一個男人偷偷溜進屋子，走的還是後門……我禁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進了門以後，李秀珠先到前門確定沒人在附近，然後才回到裡屋。裡屋擺著樹棺，在狹窄的空間里，我總覺得樹棺里的死人會撲出來。李秀珠打亮了電燈，我剛想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卻忽然把樹棺打開了。樹棺其實就是一根粗壯的樹榦，將它剖開后把死者裝進去，裡面還鑿出兩根橫格，用來固定死者，意為讓死者入土為安，不要跑回寨子里吃人，這些是尼人的文化。

看著李秀珠將封閉的樹棺打開，我心中大駭，樹棺里裝的不是她母親嗎，莫非李母詐屍了？我假裝鎮定，心裡卻大喊救命，可惜李秀珠沒看出來，還真以為我沉著冷靜。樹棺被緩緩打開，她說的怪事也呈現在我的眼前。

李母的脖子有道勒痕，死後更加明顯，臉色發紫，那種紫色接近熟透了的茄子，叫人看了心裡發寒。這種死狀肯定不是自然死亡，絕對是他殺，但這應該不是怪事，所以我就迷茫地看了看李秀珠。

「這件事到現在為止只有我知道，我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訴其他人，所以只好找你來，我不相信其他人。」李秀珠認真地說。

「那到底是什麼事，是不是伯母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我疑惑地問。

「沒錯。」李秀珠咬著嘴唇，彎身後就將躺在樹棺里的李母扶起，然後脫下了李母的衣服。

我滿頭霧水，李秀珠在幹嗎，為什麼半夜帶我來她家，還把她老娘的衣服給脫了？這真是對死者的大不敬，我一個毛頭小子哪敢看先人的**，連忙漲紅了臉把頭撇開。李秀珠意識到行為有點問題，所以就解釋她母親被從茅坑裡撈起后，她就一個人給母親清洗屍身，結果卻發現了一處奇怪的地方。

李秀珠說到這裡，叫我走到她身後：「你來看我媽的后肩，是不是有點奇怪？」

我終於明白李秀珠的意思，原來是我誤會她了，於是我就繞到她身後，要看她說的怪事到底有多怪。縱然我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當看到李母的后肩時，卻還是瞪大了雙眼。李母的后肩左右都有奇怪的圖騰，圖騰以紅色和綠色為主，就是寨門上的驅鬼圖騰。李秀珠將李母的衣服再往下一拉，原來不止后肩，她的後背竟全是這些圖騰。因為圖騰過於密集，顏色又如此刺眼，所以看到時不免泛起一陣噁心。

「這些好像是油漆畫上去的，我洗不掉，又不敢和寨子里的人說。」李秀珠又給李母穿上衣服，她憂心忡忡地說，「你也知道，寨子里的人很迷信。這種圖騰是驅鬼的，他們會認為我媽變鬼了，所以才會有圖騰畫在她身上，到時候她就會被燒掉的。」

李秀珠雖然在北京混了幾年，但觀念未完全改變，仍覺得人死後要入土為安，被火燒成灰就無法轉世了。我知道李秀珠的擔心，難怪她會找我來，而不找其他人。可是，這種圖騰又不會自動產生，李母也不可能讓人亂畫些東西在她身上，莫非是她死後才被畫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