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章 公孫止

第一八三章 公孫止

李莫愁見了黃藥師和周伯通兩位強敵,不敢硬碰硬,只好依附公孫止,希望得其保護。

公孫止見得了機會,趁機提出婚事。

李莫愁沒辦法,只好答應下嫁,心中卻打算著,事成之後,殺公孫止后快。

黃藥師從歐陽鋒處得知毒藥解藥相生相剋之理,見一對惡人要成親,不多糾纏,當日就離開了絕情谷,當夜李莫愁和公孫止洞房花燭之時,返回採摘斷腸草,順利返回襄陽,至於李莫愁動沒動手殺了公孫止,他們是不知道的,僅僅是猜測罷了。

事實上,李莫愁是想洞房之際,趁公孫止不察,用冰魄銀針將其扎死。她盤算著,若是清白得保,自己就佔了絕情谷,慢慢找解藥,若是清白難保,便要拉著公孫止同歸於盡。

決意之時,李莫愁不禁感慨自己命途多舛,感情不順,難免憶起了陸展元、想起了當年與陸展元的甜蜜時光,以致情花毒發作。

情花毒發作起來,周身劇痛無比,令人難以忍受。

李莫愁終究做不到委身於人,換上火紅的嫁衣,精心梳妝之後,狠了狠心,將冰魄銀針扎在了自己的身上,幻想著自己成了陸展元的新娘,閉目待死。

豈料,世事無常,她竟沒死。

不過,正因為求死一遭,她暈厥了七日七夜,躲過了洞房花燭,保住了處子之身。

事後細想,李莫愁明了,暗贊以毒攻毒果然是妙理。

原來,冰魄銀針之毒乃屬寒毒,情花之毒乃屬熱毒,兩者相遇,互相抵消,反而使得情花毒少了大半。李莫愁會用毒,但於毒理所知甚少,這一回,以冰魄銀針消解情花劇毒純屬陰差陽錯,誤打誤撞。

李莫愁大喜,趁公孫止不備,吃了隨身攜帶的冰魄銀針解藥,除去體內冰魄銀針的殘毒。古墓內功講究斷情絕愛,李莫愁沒有練到《玉女心經》,內功法門沒有發生變化,不似龍一般可以動情。情花發作乃是有慾念引起,加之,李莫愁痴情多年,一併爆發出來,威力非同小可,雖然有幸保住了命,但著實受了大損傷。此後,李莫愁纏綿病榻,表面上對公孫止溫溫順順,似生情意,暗中尋找絕情丹。

公孫止不知李莫愁尋死一節,以為她昏暈過去乃是情花毒所致,心中誤以為李莫愁待嫁之時想的是自己,是因為自己導致情花毒發作,暗自欣喜。而後,公孫止見李莫愁死裡逃生,大覺驚奇。作為絕情谷中人,他是知道情花毒的厲害的,百思不得李莫愁毒發而不喪命的原因。

如今,絕情谷中僅有一枚絕情丹,情勢實在緊迫。

公孫止為探究李莫愁不死原因,只能再次裝乖討好,試圖靠著甜言蜜語從李莫愁口裡套出解毒良方。

一個虛情,一個假意,糾糾纏纏,竟在絕情谷中度過一年多。

終於有一日,李莫愁再次毒發,情狀凄慘。

公孫止不知怎的,竟生了憐香惜玉之情,色令智昏之中,糊裡糊塗地將絕情丹給了李莫愁,助其解毒。

沒了情花毒掣肘,李莫愁一朝翻臉,拿下了公孫止。

公孫止武功實在李莫愁之上,但他久居山谷,哪怕陰險,城府深沉,怎能比得上在江湖上縱橫十多年的李莫愁,一個不慎,就中了赤練蛇的詭計,身受重傷,被囚禁了起來。

沒了公孫止,絕情谷中其餘的人全不是李莫愁對手。有骨氣些的,敢於挺身反抗的,盡數死在了李莫愁的赤煉神掌和冰魄銀針之下。剩下的弟子見風轉舵,選擇聽命李莫愁,尊其為主。

樊一翁是公孫止的大弟子,素來忠心。他自知不敵,卻想與李莫愁拚命,但未免師父的女兒,自己的師妹公孫綠萼受到魔頭殘害,無奈之下,只能帶著公孫綠萼逃出絕情谷,待得武功有成之後,反殺回來,解救公孫止。

李莫愁心性之扭曲,少有人能想象。

她在絕情谷中受到公孫止脅迫,險些丟了清白,這份怒氣怎能輕易放下,是以,李莫愁不殺公孫止,她要公孫止活著,日日承受煎熬苦楚,要他生不如死。

只聽李莫愁笑吟吟道:「公孫先生,何必橫眉豎目,豈不是枉自相識一場。」咯咯一笑,當真是美艷動人。

公孫止目中閃過一絲痴迷,隨即想到李莫愁的手段,心生厭惡,「啐」了一口,扭頭看向一旁。

李莫愁仍笑吟吟的,裹著厚牛皮紙的手捻起一枝紅黃相間,新鮮嬌嫩的情花,在公孫止眼前晃了晃,說道:「公孫先生,你看,我對你多好,情花坳中的花朵不計其數,我卻偏偏摘了一朵來送你,你是不是要謝謝我。」說著,摘掉花瓣,一片片含在口裡吃了。

絕情谷中飲食清淡,常以花為食。

李莫愁身為修道中人,清心寡欲,對這般親近自然的做法很是適應,在絕情谷中居住,竟比心思浮動、慾念橫生的公孫止更加安穩、舒適。

情花漂亮,形似山茶,香勝玫瑰。花朵入口,初時甜美如蜜,帶著淳美酒香,后味卻苦澀不已,引人煩悶。

李莫愁很喜歡這種味道。

這味道就像男女之間的愛情一樣,剛開始的時候,甜蜜無比,

可情郎一招變心,留給對方的就只有苦澀和痛楚。

一朵花吃完了,碧綠的花莖上只剩下尖刺。

李莫愁將花枝貼在公孫止的臉頰上,冷笑道:「公孫先生,你口口聲聲要娶我為夫人,暗地裡卻將千萬花刺刺在我的身上,當真好心思。」說著,手腕微微用力,將花萼處的細小尖刺扎入公孫止的肉里。李莫愁已經從絕情谷弟子口中得知了公孫止後來用情花陷害之事。

花刺入肉,公孫止臉上的肌肉連連抽搐,他不說話,咬著牙忍痛,狠狠看著李莫愁,懊惱不已:「怎會招惹上這麼個惡婆娘,竟比那裘千尺還要心狠手辣。」遙想被自己挑斷了手腳筋,拋入厲鬼峰的原配夫人,竟覺得裘千尺要比李莫愁溫柔上千倍。

李莫愁笑道:「公孫先生,我李莫愁恩怨分明,你救了我的命,我定不要了你的命,不過,我總得把這一年來,在這幽谷避居的忍辱負重全都找補回來,才能痛快。」說著,將花枝拋在地上,接著道:「放心,我今日只用情花刺你一下,來日方長,咱們一天一天加數量,哦,對了,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何沒毒發身亡?」呵呵一笑,手腕一翻,捏了一根冰魄銀針在手中。

公孫止見那銀針精緻華美,針尖兒上藍光閃閃,便知有劇毒,登時心中生出了懼意,冷冷道:「你要做什麼?」

李莫愁嫣然一笑,說道:「瞧我,這麼長時間了,還沒告訴公孫先生我有什麼本事,小妹真是怠慢了。」將銀針擺在公孫止眼前。

公孫止登時聞到一股香甜之氣,皺起了眉頭,心道:「世上的毒藥還有這個味道的?」只聽李莫愁笑道:「這個叫冰魄銀針,乃是我赤煉仙子李莫愁的成名招數之一,素來例無虛發,只要碰上了,呵呵,沒有一時三刻,便會喪命,公孫先生,要不要試試?」

公孫止已經領教了李莫愁的手段,對她的話全然相信,眼睛死死盯著銀針,顫聲道:「李道友,還請三思,這是我絕情谷,不是外頭,我若死了,你不見得能得到好處,我那些弟子不見得會放過你。咱們化干戈為玉帛,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如何?」

李莫愁緩緩搖搖頭,漫不經心地掉轉手腕,輕描淡寫地將銀針扎在了公孫止的大腿上。

公孫止「哎呦」叫出聲來,立時覺得麻木感從銀針處開始蔓延,不多時整個大腿都沒了知覺,麻木感已經過了小腹。

李莫愁道:「多謝公孫先生關懷,不識時務的弟子已經被這針扎死了,剩下的都是聽話辦事的好孩子,多虧先生教導有方。」

公孫止怒極,道:「你」,兩條眉毛倒豎,近乎直立,不敢說辱罵言語。

李莫愁不以為忤,揮了揮袖子,俏立在側,看著公孫止毒發,待他要暈厥之時,將冰魄銀針的解藥彈入公孫止的口中,托著他的下巴,助他咽下,說道:「公孫先生,以毒攻毒,是解毒至理,懂了嗎?」

公孫止瞪大了眼睛。

李莫愁接著道:「不過,你的情花毒著實厲害,我的冰魄銀針只能中和部分毒性,像你這般略中小毒,是不打緊的。」

公孫止定了定神,心念一動,說道:「你要用我試藥?」

李莫愁贊道:「公孫先生高明,不錯,正是拿你試藥。明日,我會加重情花分量,看我的針能解多少毒。」輕輕一嘆,為難道:「絕情谷遍地情花,我如今身在谷中,若是不小心再中了毒可怎麼好?還是得有保命之法,公孫先生,您理解的,是吧。」

公孫止忍不住罵道:「毒婦!」

李莫愁一甩浮塵,打在公孫止臉上,眉宇間透著狠辣,冷冷道:「公孫先生,階下囚就得有階下囚的樣子,我李莫愁的脾氣可不好,今天能饒你,明天也能殺你。你這谷中弟子眾多,不缺試藥之人,好自為之。」將拂塵插在頸間,運氣提勁,雙掌相對摩擦,只聞腥臭之氣從她的雙掌間傳了出來。

公孫止駭然,心道:「這毒賤人怎麼如此多的手段,我久居山谷,真是孤陋寡聞。」斜睨李莫愁,忌憚不已。

李莫愁只為恐嚇,隨即收功,說道:「這叫赤煉神掌。」說著,白皙滑/嫩猶如羊脂玉一般的手掌輕輕按在公孫止的心口,柔聲道:「這要是拍上了,登時斃命,求饒都來不及呢。」哈哈幾聲大笑,離去了。

公孫止咬牙切齒,怒喝:「毒婦、賤人,毒婦」

走出囚室之後,李莫愁吩咐綠衫弟子嚴加看管公孫止,信步而行,在谷中漫遊。

絕情谷景色優美,綠樹香花,風物佳勝。更因地氣和暖,四季如春,是個適合居住的絕佳地方。

李莫愁沿著石子路,踏上山莊前小溪里的木樁,迎風而立,垂目看著溪水中亭亭玉立的水仙花,道袍隨風鼓盪,頗有仙風。不過,在她的心裡,一直念著的是當日敗於龍的恥辱和師門《玉女心經》。

樊一翁帶著公孫綠萼出谷已經有十幾日了。他們已知李莫愁不是個好相與的,卻不知道李莫愁如何折磨公孫止,只有心急如焚。

他們奔著火光走去,再次與趙昶碰面,隨後認識了龍、楊過和神鵰。震驚之後,聊天之間,二人將自身

遭遇說了出來,言語中透出求助之意,盼著龍能以掌門身份,料理李莫愁,還絕情谷平靜祥和。

趙昶作為屬下,不敢隨便應承,詢問龍和楊過的意見。

對龍和楊過而言,絕情谷是能繞則繞的地方,實在不想涉足,但得知李莫愁在其中作亂,有心除魔,因此在去與不去之間猶豫,一時難以決斷。

楊過知道龍為自己擔憂,生怕自己走上命定之路,中毒遭難,在這等事情上不發表意見,等待龍的吩咐。

龍微微沉吟,心想,不管在什麼地方,書中還是這裡,李莫愁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若是讓她一直活著,指不定那一天會為了《玉女心經》找上門來。論武功,李莫愁已經不是對手,但是論心計、論狠辣,李莫愁是個不可小覷的人物。為保餘生心安,還是儘快宰了她,清理門戶為宜。

不過,如果能不經自己的手,不去絕情谷,借刀殺人,才是妙計。

正思索間,忽覺肩頭一暖,回過神來,只見楊過湊到了身邊,笑吟吟地攬著自己,登時板起臉,淡淡道:「少來,我還沒原諒你,一邊兒去。」

楊過咧嘴一笑,心道:「正好外人在旁,不好發作,此等機會若不抓住,豈不是要一直被晾著。」討好道:「龍兒,斬殺魔頭是大事兒,一個人決定不合適,咱們去旁邊商量,商量,天色已晚,我看他們師兄妹面容疲倦,甚是乏累,讓他們早些休息吧。趙昶也忙前忙后折騰了一天了,讓他也早點兒休息,咱們自己商量,等有了結果再告訴他們,好不好。」拽了拽龍的衣袖。

龍不想讓楊過在外人面前丟臉,落面子,點了點頭,說道:「二位暫且歇著吧。」站起身來,拍了拍神鵰的翅膀,要它跟隨,往林子深處走去。

楊過心道:「有雕兄在,有些事兒怕是不好辦,龍兒的腦子轉得太快了,肯定是看出我的心思了。」輕輕嘆口氣,抓了披風,緊追而去。

公孫綠萼和樊一翁見龍和楊過只見似有矛盾,關係尷尬,以為是己方求援之事讓二人為難了,面帶歉意。

只聽公孫綠萼道:「趙大哥,你我萍水相逢,認識不到一刻,我和師兄提出報仇之事,讓你們為難了吧,真對不住。」

趙昶心道:「這是兩口子鬧彆扭,跟你們可沒關係。」實情不便透露,笑道:「綠萼姑娘多慮了,那李莫愁在江湖上胡作非為多年,人人得而誅之,但我們公子和少莊主和她畢竟是同門,總得惦念些同門之誼。我們祖師對李莫愁多有包容、憐憫,大公子雖為掌門,但也不得不顧忌先師教誨,得考慮周全些,方能作出決定。」

公孫綠萼道:「原來是這樣。」不再多說,看了看樊一翁。

樊一翁道:「師妹,你先休息吧,此事不急於一時。」

公孫綠萼點頭,帶上兜帽,拉緊領口,靠著樊一翁睡去。

樊一翁輕輕一嘆,輕聲道:「今日多虧有趙兄弟相幫,要不然的話,我這個師妹可要受大苦楚了。」

趙昶也壓低嗓音,說道:「都是朋友了,不說這些個,我看樊大哥也累了,趕緊歇一歇吧。我守著就行了。」又添了些柴,將火堆燒得更旺。

樊一翁乾脆,點點頭,為了不擾到綠萼,一動不動,端坐閉目。

趙昶心道:「這個當師兄的不錯了。」透過火光,不由地看向綠萼,見她容貌秀雅,甜睡安然,不禁心中怦然。

龍靠著神鵰,冷冷看著楊過。

楊過一怔,陪笑道:「龍兒,別凍著了。」將披風遞給龍,見龍不接,心一橫,走到龍的身邊,親手披風給龍蓋上,猶豫一瞬,乖乖回到龍的面前,面上堆笑。

龍道:「什麼意思?去還是不去?」

楊過道:「我聽你的,你說去就去,不去就不去。」

龍輕笑一聲,淡淡道:「聽我的?」

楊過上前兩步,嘴巴動了動,重重吐了口氣,說道:「龍兒,我錯了,以後我絕對聽你的,我發」「誓」字兒還沒說出口,就被龍攔下了。

龍道:「算了,不想跟你計較,發誓有什麼用,你要是鐵了心想往前沖,這世上還有誰能攔下你嗎?」

楊過聽龍語氣鬆動,趕緊近身上前,輕聲道:「龍兒,讓你擔心了,對不住。可在那種情況下,我要是不出手,郭伯伯就沒命了。他對我挺好的,我不能不管,是吧。」

半個月前,蒙古再攻襄陽。郭靖遇險,楊過挺身相救,在萬箭齊發時,保得郭靖一命。

龍心知楊過心腸古道,俠肝義膽,見郭靖遇險,必要仗義相助,但是,當看到楊過因此負傷,血流如注,龍還是不能釋懷,透了口氣,抱起楊過的右臂,輕輕撫摸著,溫聲道:「過兒,就差不到半寸,那箭頭就要斷了你的手筋,只要在稍稍偏一點,你的右臂就殘廢了,你知不知道?」

楊過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熱血沖頭,不管不顧,明知道你最看重我的右臂,還」多餘的話不用說了,轉而道:「可是,龍兒,我若因救人而殘廢總好過因為跟一個姑娘發生口角,白白被砍斷手臂要有意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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