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談話
周慕清從郭師傅處得到了李奕的消息，他心裡有數面上不露，不願意驚動任何人，郭師傅問起他圖案是哪裡來的，慕清含糊其辭矇混過去。
出了萬德銀樓分店，天色已晚，先回家再計劃。
晚上祁玫問他情況，慕清沒有說，祁玫看得出他有心事，見他不想說便沒有問。
慕清計劃著第二天見李紹文的事，他本想直接闖入李宅找李紹文查問李奕的下落，想到若嵐現在是他的夫人，又為難起來，他不想讓若嵐卷進這件事里，決定去致和與他聊聊。
第二天他帶了幾個人去了致和商行。
致和最有名氣的是它大廳里懸挂著本城最大最豪華的水晶吊燈。想當初這燈從滬上走水路運來，那時剛剛到港就引起圍觀，直到安裝到致和的大廳里第一次對公眾亮相時，吸引無數市民來到致和開眼界。
慕清來訪，有人報告了李紹文。
李紹文帶著隨從助理等從樓上走下來，老遠就望著慕清帶頭一起在大廳里賞那巨型吊燈。
「周二少爺，稀客稀客。你我在這裡見面倒沒幾次。我記得上次你來時我不在，招待不周，這次我一定好好盡地主之誼。」李紹文從樓上下來，率先向他伸出了手。
秋意涼了，李紹文今天一襲黑色長風衣，裡面是一套洋裝，顯得精神又瀟洒。
「好說好說，我是專程來的。」慕清淡淡一笑，順他的方向迎了上去。
兩雙手緊握在一起。
李紹文同樣打量著周慕清，慕清一身淡雅的長袍，和著他的舉動儒雅非常。
這是很有看頭的會面。
兩個各有性格、背地裡明爭暗鬥，一舉一動影響江城商界重量級的男人在今天風雲際會，一個霸氣一個從容，一個自負一個沉穩，表面上雲淡風輕，暗地裡那股劍拔弩張、棋逢對手的氣氛在周圍瀰漫。
他們不著痕迹地放開了對方，面帶微笑地分開。
「這邊請！」李紹文就勢做了個手勢，請慕清來辦公室詳談。
他們上了樓梯，致和的員工各就各位，慕清帶來的人都請在會客室稍待，自有好茶好瓜子款待。
慕清沒有對任何人說要來談什麼，他的隨從們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突然怎麼來了致和辦事。
今天是李紹文和周慕清面對面的商談。
兩人坐下后，慕清先問道：「嵐兒她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他到底記掛著若嵐，開口第一句先問了她。
李紹文聽他提起若嵐，一瞬間心裡有種莫名的妒意，不太舒服。
「她最近一直在家裡休養，身子好多了。今天你來想跟我談什麼？」李紹文轉換話題，他習慣性地蹺起二郎腿。
「我問你，你有李奕的消息嗎？據我所知，他一直是你的人，他的事你不會不清楚吧。」慕清道。
「我怎麼會知道他？他是我的人不假，自從你把他從萬德銀樓攆出來，我是打算幫他來著，私下裡給了他一筆錢作為補償。他拿著錢就消失了，至今我也沒有他的音訊。我還在找他呢，他出了什麼事？」李紹文一臉疑問。
「你真的不知道他的下落？我從巡捕房王探長那裡得到了消息，說是兇手扛不住酷刑，招了供。李奕和我大嫂的案子有些牽連。」
「哦？是嗎？這麼說你是懷疑那件案子是我幕後主使咯？」李紹文是個聰明人，話外之音言外之意哪能聽不出來。
「不敢不敢，無憑無據我豈敢妄加揣測？我只希望妹夫你要是有消息的話能向我多少透露一點。現在也是問詢階段，萬一李奕是清清白白的，也能早日脫了干係不是？畢竟人命關天，躲不過去的，這不是辦法。」
「那是。二哥你說得有理，可惜他聽不到這番話，我又不是兇犯，對我說又有何用。不過，我可以答應你，如果李奕來找我的話，我會立即通知巡捕房的，這點你儘管放心就是。」李紹文誠意十足，「祁三小姐，哦，就是我大嫂這次遇害，我也很難過，尤其是若嵐，她更是異常傷心難過，本來她就是帶病之身，不能太過悲傷。她為何如此，我也弄不明白。」
「嵐兒她傷心難過？」慕清明知原委，卻不能說破，只能順著李紹文的話繼續說著。
祁珊是若嵐的親姐姐，想曾經若嵐對自己說過，對祁珊很有好感，也許這是血緣的力量，同父同母的親姐姐死於非命，難怪她傷心。
聽了李紹文的話，慕清恨不能立刻飛到若嵐身邊寬慰她，一時有些分神。
「是啊，她悲戚得很，讓我不明就裡。」李紹文若有所思說道。
...
「二哥？」李紹文見慕清半晌不說話，不由主動探問道，「你在想什麼？」
「可能嵐兒她以前在梨園閣見過大嫂，她又是個愛感傷的性子，何況她病著，妹夫你還是得多寬慰她關心她，你要是對她不好，我第一個不饒你。」慕清道。
「我會的，二哥你儘管放心就是。」李紹文答應道。
「這樣吧，我信得過你，要是你有李奕的任何消息，先派人來告訴我一聲。」
「一言為定。」李紹文伸出手對慕清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我親戚，還需要說什麼，大嫂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儘力。」
「那好，我就等你的信了。」
這個結果完全在慕清意料之中，李紹文是否和李奕有勾連，只把話點到為止，放長線就可以釣到大魚。
慕清帶著自己的隨從助手登上車離開了致和，他回頭望了一眼致和大廳里的水晶吊燈，那些水晶掛飾隨風微微有些擺動，光折射在水晶體上，發出晶瑩剔透的光芒，晃人的眼。
慕清使人暗暗盯住了李紹文的一舉一動，幾天過去了還沒有消息。
祁家不能再等待了。
周家除了慕清在為了揪出兇手明查暗訪，其他所有人都在準備著大少奶奶的喪禮。
老爺子請人打造了最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槨，把祖宅裡外重新打掃翻新了一遍。一方面是為了祁珊的葬禮，一方面也是為了躍華搬去居住。
躍華自請搬去祖宅反省，大太太心裡一萬個不情願，卻拗不過兒子的倔強，只得同意。她期盼躍華這次能真的清醒起來、振作起來，重新得到老爺子的賞識，縱然比不過慕清，也能和他現在同一起跑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