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二章
下了學敬善與敬蕙一同迴流芳苑,而敬敏受不了苦,立馬就去二夫人那裡哭訴了。
「五妹妹是沒受過苦的,也孩子氣。」敬善搖著頭笑道,雖然自己心裡不喜歡二夫人,但敬敏畢竟是與她有血緣的妹妹沒有必要母親連帶著遭人厭惡,何況敬善一直認為敬敏的性子不過是被寵得太厲害,要說傷害自己的行為真是找不出半點來。人性本善,一直是敬善所相信的。
敬蕙笑了笑「妹妹自小便受母親與父親疼愛,所以格外嬌氣了些。」但那笑容卻不似敬善那般明媚,怎麼看都有種說不出的疏離,也許是身為庶女而養出來的性子,也許是面前的是比自己早出生幾個月的嫡長姐,怎麼看身份還是有差距,不遠不近才是最好的選擇。
敬善見敬蕙不願多說自己便也沒有搭話的興緻,一路上彼此都沒有多講一句話。
直到走到了敬善的抱廈門口,敬蕙才道「三姐送的雙面綉我很喜歡,謝謝。」目光灼灼,敬善能看得出這句話的真心,「姐妹之間不用言謝。」這樣的妹妹總比對自己滿是抗拒來的要好的多,她只是怯懦,日子久了想必會相處得很好。
敬善一進抱廈就看見李福家的指揮著屋裡的小丫鬟收拾屋子,見到不好的就掐著耳朵打罵,敬善素來看不起那仗勢欺人的,卻在沒能力之前也不敢動李福家的。
「李媽媽。」敬善喚了一聲,李福家的趕緊迎了上來低聲道「小姐托的事,奴婢辦妥了。」
敬善點了點頭便帶著李福家的進了二樓,敬善坐在圓凳上道「我還是要說媽媽一句,媽媽這般訓斥我屋子裡的丫鬟,知情的人知道媽媽是好心,不知情得不知會說出什麼勞子話,是我屋子裡太亂自己管不好,還是媽媽太閑管了不該管的?再說我屋子裡也有媽媽,以後要是嚼了舌根子,到時候你是有理也說不清了。」李福家的沒想到出口不是誇獎不是言謝,竟是批評自己,臉色也變了一些,卻也不敢說什麼只是道「不過是看那些小蹄子們偷懶放賴,說了兩句。」
敬善繼續說道「我這裡的丫鬟不守規矩也好,偷懶放賴也好自是有流芳苑的管事媽媽來教導?李媽媽今天教導了我這的丫鬟,明天流芳苑的管事媽媽就會知曉,到時候怎麼看媽媽,手長的已經幹了別人的活?是說媽媽勤快呢?還是說媽媽管太多?更何況今日你來插一手明日她來插一手,規矩都是不同的,到時候教導的不倫不類可就讓人看笑話了。」李福家的一驚,都說這三小姐自小在老夫人身邊長大,被老夫人是千寵萬寵,恨不得時時捧在手裡,本以為是個嬌小姐,沒想到看著是個親切和善的主兒,這裡頭厲害著呢,頭腦通透,一下能把話說到點子上,心思靈敏又滴水不漏,真真的叫人捉摸不透。
李福家的馬上明白過來自己逾越了,趕緊道「是奴婢不對,多謝小姐提醒。」
敬善最喜歡的便是李福家的這一點,人通透一點便明白,不是那死倔直腦筋的讓人煩。
「媽媽仔細講講你查到的事。」敬善笑著說道,似乎剛才沒有對李福家的說那些責難的話,李福家的也長長的鬆了口氣,這三小姐變臉還真是快,都說是個好相與的主兒,現在看來也不然。
「三少爺每天在二更左右,趁人睡著的時候從房裡溜出去,到一品齋附近的小花園裡的假山後,做什麼奴婢便不知曉了。大概三更后回到房間繼續休息。」李福的低聲在敬善耳邊道,敬善挑了挑眉毛,然後道「真是麻煩媽媽了,謝謝媽媽。」
李福家的哪敢受主子的謝,「小姐你這不是折了咱的壽命么?應該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那媽媽便去忙吧。夏竹送李媽媽。」李福家的彎下身子退出了房間。
夜色朦朧,群星璀璨,兩個瘦弱的身影從流芳苑閃過,直奔一品齋後面的花園。
夜晚的風還是很涼的,敬善與夏竹也忍不住抱了抱肩,穿過一品齋的小竹林,月光灑在地上如一灘清池,如積水空明,竹柏的影子像水中的藻荇一般交錯,靜謐優美。
只是敬善不是漫步庭中來欣賞這美景的,而是來解開自己好奇心的,「小姐,幸好有著月光,不然可是什麼也看不清了。」夏竹低聲說道,敬善嚴肅道「要是提著燈來還不被人發現了?
你以為咱們是光明正大的么?」
說完敬善便皺起了眉,這花園雖小,但假山倒是不少,大大小小也有幾處,敬善輕手輕腳的轉了轉,夏竹忽然拉住敬善的手,低聲道「小姐,那邊有些光亮。」
敬善順著夏竹的手,望向那最大的一座假山,那假山成環狀,有一個小石拱形門通往中間,敬善示意夏竹守在假山外,自己進了去,一進去便豁然開朗,一張石桌,幾個石凳,最重要的是有一個挑燈夜讀的少年。
敬善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發出了一點聲音,那少年警惕的抬起頭,看見敬善同樣露出驚訝的表情,「三妹?!」語氣中帶著不可置信。
敬善上前,仔細一看,昭哥兒看的書不是什麼三教九流,而是正正經經的功課,眼睛一下便濕潤起來,想不到表面吊了郎當的昭哥兒私下竟然如此上進,也心酸於昭哥兒這些年來的隱忍,本以為自己過得不容易,其實最不容易的是生長在繼母身邊的昭哥兒。
昭哥兒見敬善哭起來便亂了手腳,「三妹你別哭啊?!你這叫我怎麼辦好?」
「為什麼要這樣苦了自己?」敬善聲音有些哽咽,卻也不敢大聲質問,心裡的對二夫人的厭惡又多了一層。
「我本是男子漢,現在照顧不了自己的胞妹,以後一定要出息,不讓你再受委屈,要護著你周全,只要我出息了,那繼母無論如何也不能拿捏我們,只不過現在她看得緊,我又不想太早的露出鋒芒被她所發現,只好被逼的如此,可知我一品齋幾乎遍布了她的人。」邊說邊握緊了拳頭,狠狠地打在了石桌上。
敬善止不住的流眼淚,敬昭伸出手,幫敬善擦了擦淚,「真是個小姑娘,哭什麼哭,以後不會叫你流淚了。」
敬善很想伸手打上敬昭兩下解解一直以來為他擔心卻被他瞞著的氣,但看著胞兄單薄的身體也忍心下手,只好訕訕地也擦起了淚水,擦完問道「難道一直這樣?今日我能發現明日她就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