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長久

楚煬已經久不回恆河的老房子了，而他的父親至今未歸，下落不明，母親常年住在療養院，這房子就一直被閑置著。

好在楚煬念舊，請家裡的親戚幫忙看顧，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鐘點工去打掃，所以房子還算乾淨利落。只是再乾淨的表面，也遮掩不住久無人住的清冷。那感覺就像是個冰山美人，好看歸好看，但冷到了骨子裡。

凌夏沒來由地就打了個寒顫，她想，楚煬的心裡大概是不太好受的吧。曾經溫馨和睦的家，如今成了個空殼子。哪怕是過去了很多年，回過頭來再看，依然讓人很不舒服。

於是她從背後圈住楚煬的腰，問他：「有些冷……今天要住在這裡嗎？」

楚煬沉默了一會兒，才回她：「不住這裡，只是回來看看。酒店我已經讓早早幫忙預定了，你是要跟我一起，還是回你父母那裡？」

「他們把我趕出來了……」凌夏知道楚煬雖然表面看起來平和無事，心裡多少還是感傷，於是故意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巴巴地睜眼看著他，「求收留。」

她這樣子像極了大白討零食的時候，一下就把楚煬逗樂了。他揉了揉凌夏的頭髮：「很樂意收留，求之不得。」

兩人在老房子里待了一會兒，便驅車去了胡早早預定好的酒店。酒店是恆河市檔次最高的五星酒店，他們的房間在頂樓的套房。凌夏在前台辦理好手續，把房間號發給楚煬，兩人一前一後入住，沒有被人發現。

房間內有很大的落地窗，透過窗子可以俯瞰恆河的夜景。雖然從小在這個城市長大，但凌夏還沒有這樣打量過自己的家鄉。她抱著胳膊，看著夜幕下的燈火，一時有些失神。那些曾經走過無數次的大街小巷，好像或多或少都變了點模樣。城市發展地很快，讓她覺得熟悉又陌生起來。

楚煬走過去，和她肩並肩站著，於是玻璃上就映出了兩個人的身影，看起來十分般配。

凌夏轉而凝視著兩人的剪影，看了一會，開心地笑了出來。她指著窗上的影子，努努嘴，跟楚煬說：「瞧，咱們倆站在一起，挺像那麼回事。」

「的確。」楚煬附和，「或許可以稱之為，有夫妻相。」

凌夏的臉微微泛紅，倒不是因為害羞，而是覺得幸福。她不知道是問自己，還是問楚煬：「其實我也挺好的，對不對？為什麼高中的時候，我總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甚至都不敢出現在你面前呢？」

楚煬悶聲地笑，摟過凌夏的肩膀：「誰知道呢，少女的心思我可不懂。不過那時候你低調一些也好，不然太過優秀又不懂得遮掩，萬一被別的人搶了去，我現在可怎麼辦呢？」

兩人就這麼依偎著，說說笑笑，把之前的落寞一掃而空。

楚煬說：「我感覺自己在你父母那裡已經過關了。所以，我們回B市之後，等年節過了，就去登記吧。」

「你不會後悔嗎？」凌夏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問。

楚煬扭頭去看她，一雙深邃漂亮的眼眸亮的驚人。

「後悔嗎？我只後悔一件事，就是自以為是地覺得為你好，鬆了手。後悔沒能把握好所有時間，和你在一起，錯過了那些年。所以，我得趕緊把你娶回去，免得日後再多一件後悔的事。」

回到B市，登記的前一晚，凌夏幾乎一夜未睡。她覺得一切都有點不真實，自己真的要跟楚煬成為夫妻了？

第二天天未亮，她就起身梳洗。雖然沒怎麼睡，但好在氣色不錯，大概就是人們所說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凌夏認認真真化了妝，換上事先準備好的白襯衣。她仔細打量鏡子中的自己，清秀，利落，透著一絲稚嫩和靦腆，似乎和學生時代的那個凌夏沒有太大區別。

但她心裡清楚，其實區別很大。學生時代的凌夏只能默默地愛慕楚煬，患得患失；現在的凌夏卻將和楚煬攜手一生，成為彼此最重要的人。無疑，她是極其幸運的。有多少人的愛慕不能宣之於口，有多人的堅持無疾而終。

林珊在婚姻登記處有個老熟人，託了關係開小灶，讓楚煬和凌夏得以在正式工作時間之前過去，避開人群。兩人填了信息表，拍了照片，很快辦理完了全部手續。

凌夏捧著熱乎乎、新鮮出爐的紅本本，看著上面穿著白襯衣，一同微笑的一對璧人，感嘆：「真像做夢一樣。」

「算不算美夢成真？」楚煬笑眯眯地問她。

凌夏認真地點點頭，又搖搖頭，弄得楚煬一頭霧水。

「嫁給我不算你少女時代的美夢嗎？」

「我的少女時代，做夢都不敢夢到嫁給你。」凌夏糾正他，「我只是默默地暗戀你，沒敢想過，有什麼樣的結局。」

她這番話讓楚煬又無奈又心疼。他牽起凌夏的手，把自己那一本結婚證也放進她手裡：「收好。從現在開始，我所有一切都是你的。楚太太，我們回家吧。」

楚太太。

這三個字讓凌夏一瞬間紅了眼眶。似乎很簡單的一個稱呼，但其中經過了太多太多年。

楚煬向前走了兩步，發現凌夏沒有跟上來。他停住，回身等她，微笑著伸出手：「怎麼了，累了？」

「沒什麼。」凌夏也回以他甜美的微笑，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緊緊地握住。

曾經只能走在你身邊偏後的位置，帶著些卑微和傷感，追著你的影子；

從今往後，卻可以與你並肩而行，帶著愛和希望，一直走下去。

年少時的驚鴻一瞥，終於變成了長長久久、朝朝暮暮。

「楚太太。」

「嗯？」

「老婆大人。」

「嗯？」

「媳婦兒。」

「嗯，什麼事？」

「沒事，只是想用各種稱呼，呼喚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