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八十四章
錢程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大半個月?那我現在在哪裡了?」
「我們現在應該在大乾的西北邊境,再過幾天,就要出了大乾,到他們烏孫去了。」獄卒捏緊了拳頭,神情鬱憤,「這些賊子狗膽包天,居然敢到我們京城來劫人,陛下一定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錢程眼睛一閉,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心裡把那些烏孫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那天晚上,她在迷霧中要是能早一步跨進現代的病房,說不定已經人在現代了!原來的錢程因為心灰意冷而被魂穿,而那晚她萬念俱灰,在最狼狽最失意的時候,看到了自己在現代的軀體和好友,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了她是能夠回到現代去的!這樣的大好機會,居然被這該死的烏孫人給毀了!
「大人!大人你別泄氣!」那獄卒驚呼道,「等你病好了,我們再找時機偷偷溜走……」
「你是誰?」錢程睜開眼睛,欲哭無淚地看著他。
「我?」獄卒愣了愣,眼神閃爍,「我叫方澤,是大理寺中看管大人的獄卒。」
「你怎麼也一起被抓來了?」錢程狐疑地看著他。
「我……大人是在我的看管之下,人丟了我也活不了,索性還是一起被抓了算了。」方澤笑著說。
錢程勉強支起身來,以前在油燈下還有點看不清楚,現在仔細瞧了瞧,居然還是一個挺帥的年輕人,二十多歲的模樣,古銅色的皮膚,眼睛一笑便彎彎的,頗有股可愛的味道。只是他的腿上粗粗綁了幾圈白色的繃帶,一絲紅色的血跡慢慢地滲了出來,顯然是剛才和那將軍搏鬥時又被崩壞了傷口。
「你可真夠倒霉的,」錢程勉強笑了笑,「家裡人怎麼辦?」
「我是孤兒,就只有一幫好兄弟,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方澤笑嘻嘻地說。
「好兄弟……」錢程喃喃地說,裴子余、荊田玉、景愷之的臉一一從她眼前閃過,不知不覺中,她的眼眶有些發紅。
方澤細心地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大人,你怎麼了?有什麼傷心事,暫且放一放,別愁壞了身子。」
錢程吸了吸鼻子,搖頭故作瀟洒:「我才沒什麼傷心事呢,原本我就要離開京城的,現在倒好,有人免費招待吃喝到塞外一游。」
方澤點點頭,低聲說:「不知道那些烏孫人打的什麼主意,我們且見機行事,大人你放心,我就算自己性命不要,也要護得你周全。」
錢程詫異地看著他,拍了拍他的腦袋:「奇怪了,荊田玉給了你多少銀子?怎麼這麼敬業?你有機會能逃就逃吧,不必陪著我送死。」
方澤定定地看著她,嘴角微微上翹,那笑容,要有多堅定就有多堅定:「大人在我在,大人亡我亡!」
錢程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忽然多了個這麼死忠的手下,不過她也壓根兒也沒時間關心,眼看著離京城越來越遠,回大理寺的希望也越來越渺茫,她心急如焚。
她的身體在秦大夫的調養下,漸漸地好了起來,手上的傷口已經癒合,留下了一道深色的疤痕。她不能下馬車走動,就連方澤,也只能在馬車周圍取點日常用品,他也不敢走遠,深怕那些野蠻人乘他不在便對錢程不利。
越往西北,天氣越冷,也越荒涼,水草肥美的草原漸漸少了,戈壁和沙丘多了起來,從窗口看去,一望無際的深灰色土壤上只有一些稀稀疏疏的灌木叢,有種凄涼、壯麗的美。
錢程看著看著,就想到了現代的X省,出事前,她剛從那裡旅遊回來,那片神秘而美麗的土地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山之隔,便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景象。
那個叫什麼翁歸逖的將軍,自從那天以後就再也沒有上過馬車,只是每天從窗口查看。
錢程恨他恨得牙痒痒的,有一天和方澤約定了暗號,一聽到口哨聲,她便端著剛煎好的滾燙的葯躲在窗口,數了五秒鐘,果不其然,那翁歸逖一看她不在車內,立刻探進頭來,錢程往外一潑,正好把葯撞倒在了他的身上,燙得他哇哇亂叫。
「哎呦,對不住,燙到你了!」錢程假意大驚失色,「不過翁將軍英勇神武,必然是不懼這小小的湯劑的。」
翁歸逖倒退了好幾步,這才回過味來,怒喝著揮著馬鞭往馬車上劈頭蓋臉地甩了過去,錢程敏捷地往裡一躲,哧溜一聲鑽進了被子里,躲得嚴嚴實實的,過了好久才把頭探出來,只見方澤含笑看著她。
「他人呢?」
「被他同來的一個文官和大夫攔住了,好說歹說了好久,走了。」
「活該!」
錢程聽著,抱著被子快活地在床上打了個滾——
眼看著一行人化成商人出了大乾邊境,方澤心急如焚,他身負絕技,若只有他一個人,拼得一搏,說不定能逃脫,可是,拖上個錢程,就完全沒有逃脫的希望。
車隊離開邊境走了一天,越過了一望無際的荒灘,來到了一個熱鬧的市集,錢程在馬車上閑得都快發霉了,不由得從車窗上探出頭來,打量著這個充滿異族風味的小鎮。只見這裡的屋子都是用巨大的石塊壘成,清一色都是石塊的原色,帶著一點淺栗色;一邊的街道上擺著各色的小攤,行走買賣的人多數是烏孫人,眼睛大、鼻子挺、身材高大,穿著鮮艷的服飾,偶爾也可以看到大乾人的身影。
穿過市集,小鎮后是一片肥沃的草原,一望無際,牛羊休閑地散落在草地上,一個個氈房彷彿一朵朵白雲一般飄散在綠色之中。在這冬季居然能看到這樣的美景,錢程頓時興奮起來:「喂,能不能停一會!我想下去看看!」
那翁歸逖陰沉著臉策馬走到馬車旁,揚起馬鞭嚇唬道:「快回去,等會就見到昆莫了,有你好瞧的!」
錢程沖著他做了個鬼臉:「昆莫是什麼東西?」
翁歸逖又驚又怒:「你不要命了!膽敢對我們昆莫不敬?昆莫就是我們烏孫的大王!」
錢程嚇了一跳,本能地想到了景恆之,立刻恭敬地說:「失敬了,將軍勿怪,是我沒有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