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八十九章
一旁那個老者連連點頭:「是啊昆莫,大人說的法子的確很有道理,我明日再和大人好好推敲一下。我們如果能把聖山上的雪水引下來灌溉我們的草原,那大人一定是聖山上的神靈派下來造福我們烏孫的大恩人啊!」
鄔赫逖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錢程,腦中嗡嗡作響,半晌他才大笑了起來:「來人吶,上酒,讓我和錢大人一醉方休!」
翌日,那博袷便來找錢程,想和錢程一起商討這坎兒井。博袷是鄔赫逖帳下的一名大吏,掌管一些烏孫境內的一些雜務,諸如慶典、土木以及各種部落間的小紛爭,他年少時曾經到大乾遊歷,對大乾的各種灌溉、建築工程有著濃厚的興趣,所以一聽坎兒井的設想,頓時整晚都沒睡好。
只是他一早到錢程的帳前,便看見門口方澤守著,告訴他錢程還沒起床。博袷也不在意,笑眯眯地捋著鬍子說:「沒事,我在這裡等著就是。」
方澤有些尷尬,支吾了兩聲說:「大人要睡到晌午才起。」
博袷頓時瞪大了眼睛,剛想說話,只聽見他的身後有個聲音冷哼了一聲:「這個錢大人好大的架子,他還以為他是大乾的吏部尚書不成?」
兩人回頭一看,翁歸逖牽著一匹馬,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博袷,你直接進去,看他還要不要睡到晌午。」
博袷連忙搖頭:「將軍,我沒事,稍候片刻就是。」
翁歸逖揚起手裡的馬鞭,在空中甩了一個鞭花,厲聲喝道:「反了不成,難道一個大乾的階下囚居然要我們的大吏等在門口求見?他以為他是誰?」
說著,他把那馬韁一推,氣勢洶洶地往氈房,方澤一見不妙,攔在他面前,厲聲說:「誰敢進去?除非我死!」
翁歸逖獰笑一聲:「想死還不容易,你到了我們烏孫,還由得了你不成?」
一旁的博袷慌忙上去攔住:「我在請教大人如何灌溉的妙法,將軍萬萬不要衝動。」
翁歸逖仿若未聞,一拔刀便沖著方澤直劈過來,方澤往側邊一讓,輕巧地竄到他的身後,一拳砸向他的後背,翁歸逖一矮身,躲過了他的拳頭,橫刀一掃,方澤來了一個鐵板橋,躲過刀鋒,刀光拳影,頓時兩個人戰在一處。
翁歸逖手下的幾個都尉一見,頓時拔刀圍了上來,在一旁虎視眈眈,方澤心裡萬分著急,深怕他們衝進帳里傷害錢程,心一分神,便有些險象環生,差點被刀劈中了手臂。
「住手!」遠處傳來一聲呼喝聲,鄔赫逖從遠處急急地趕了過來,身後跟著焦急的烏桑。
翁歸逖猶不甘心,虛晃一刀,假意要往氈房裡躥,待到方澤不顧一切往前擋的時候,狠狠一拳砸在了方澤的面門上,頓時,方澤的鼻血長流,一下子摔倒在門前。
「二弟!」鄔赫逖怒喝道,「你這是在幹什麼!」
翁歸逖收刀入鞘,冷笑一聲:「給這個大乾人點教訓。」
帳簾被掀開了,
錢程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嘟囔著走了出來:「怎麼這麼吵?大早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話音未落,她大驚失色,衝到方澤的身邊手足無措地去捂他的鼻血,頓時她的手上也嫣紅一片,看起來甚是嚇人。
鄔赫逖臉色鐵青,指著翁歸逖道:「二弟,你如此不奉號令,我罰你禁足兩日,在自己的氈房好好反省!」
翁歸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昆莫,你……你因為這大乾人要罰我?你莫不是中了邪不成?」
「錢大人對我們有功,二弟你休要放肆!」鄔赫逖沉著臉說,「你若是再這樣,我看你這個左大將也不必當了,到昭蘇去當個都尉吧!」
翁歸逖的眼睛里彷彿要噴出火來,咬牙看著錢程,怒道:「你果然是個奸佞,把我們好好的烏孫攪得烏煙瘴氣!」
博袷戰戰兢兢地勸說道:「將軍,大人是在教我們如何灌溉——」
「狗屁!我們要什麼灌溉!直接問大乾去要土地要草原就是了!」翁歸逖大吼。
錢程厭惡地看著他,從齒縫裡吐出一句話:「井底之蛙。」
一場大亂終於告了尾聲,錢程默默地把方澤扶進了氈房,把鄔赫逖晾在了外面。
錢程一邊幫他擦鼻血,一邊叮囑說:「下次你不要和那個野人正面起衝突,有事情你高聲提醒我就是,等我替你報仇!」
方澤沉默了半晌,低聲說:「大人,你是不是真的打算留在這裡了?為什麼都不想辦法回大乾去呢?」
錢程怔了一下,強笑著說:「回去幹嗎?洗乾淨脖子等陛下砍我的腦袋嗎?」
「不可能!」方澤急切地說,「陛下萬萬不可能殺你的,他——」
話說到一半,方澤住了口,他被派去保護錢程是機密,沒有景恆之的允許,他是萬萬不可以說出口的。
門外傳來了鄔赫逖的聲音:「錢大人,我可以進來嗎?」
錢程心情不好,默不作聲,不一會兒,只見簾帳一挑,一群女奴魚貫而入,捧著各色皮襖、工藝品、香料走了進來,頓時把氈房擠得滿滿的。
錢程看了她們一眼,撇了撇嘴,剛想大義凜然地表示自己視金錢如糞土,忽然看見最後一個女奴捧著一個大大的豹頭,帶著一種不馴的野性美,十分漂亮,豹頭的眼睛處還鑲著兩顆碩大的閃閃發光的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