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判若兩人

?劇痛，驟然從方元身前襲來！

看都沒看清，刀口下的陳夢已然被黑影救走，方元一個趔趄，整個人倒飛出幾十米遠，肋骨當場斷掉四根！

「陳夢！我們來了！」

「該死，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何大家都死了？陳夢，這些……是誰幹的！？」

陳氏的其他分隊精英趕了過來，就連族長都出動了，方才，那救下陳夢踢開方元的，便是族長。

族長陳海是個中年男子，莫約四十來歲的年齡，雖說沒有部落里其他青年壯漢看上去那麼兇悍，可內斂的氣息卻是無時不刻的告訴他人——

這是一個可怕的男人。

「你們怎麼來了？族長，您怎麼也……」

陳夢一陣驚愕，她差點就死在那個自己已經完全看不穿的方元手中了！

「我們聽到了巨響的動靜，便趕了過來。」

族長陳海瞥了一眼那些慘狀的屍體，皺眉道：「陳夢，你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如實說來！」

聽聞此言，陳夢看向倒在地上，捲縮著身體，疼痛到渾身冒汗的方元。

「是這樣的，莫約半個時辰之前……」

陳夢快速闡述事情的經過，當說到方元殺掉了除她之外的所有人時，神情十分複雜。

她現在仍然心有餘悸，方才，那是她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不是誰都可以淡然面對生死的。

陳氏眾人聽到也是震驚不已，轉折憤怒湧上心頭！

「我早就說過，這小賤種留不得！」

「外姓人始終是外人！」

「沒想到，陳壯大哥那般心地善良的人，竟被這個小賤種給騙了，落得如此凄慘的一個下場……可惡，這小賤種簡直該死！！」

一時間，眾人帶著仇恨的眼神瞪著方元，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

「這樣嗎……」

族長陳海神色凝重，開始重新打量方元。

陳夢的話中，有提到這個老族長的逆子，似乎有一件奇巧的暗器，可殺人於無形。

「不要輕舉妄動！」

眼見眾人失去被憤怒沖刷了頭腦，險些失去理智，陳夢再三提醒。

她可是見識過那暗器的厲害的！

「血！有血！！」

徒然，忍著劇痛欲當打算站起身的方元，無意間看到了那些血肉橫飛的屍體，不由自主地突然怪叫一聲！

他忽然扔下了手中的水果刀，雙手捂住腦袋，神情驚恐。

「我……我殺人了……」

「我殺人了……」

方元彷彿是回想到了什麼，瞳孔中滿是驚恐，雙腿往裡縮，害怕地不斷後退。

他完全不似先前的邪氣凜然。

更像是，以往那個膽小懦弱，害怕惹事，自卑到了骨子裡的方元。

陳夢，一時間呆住了。

「夢姐姐……」

輕聲的，方元雙手環抱小腿，渾身顫抖著呢喃呼喚。

剎那，陳夢渾身一顫！

這個稱呼，她有好久沒再從方元的口中聽過了。

自從方元在三年前被趕出部落後，他便待在小木屋內終日渾渾噩噩，即便是陳夢每日給他帶去吃食和水，他也不曾再喊過一聲夢姐姐。

直至今日，

陳夢恍惚間，聽到了那一身細微的無助聲。

「夢姐姐……我……害怕……」

十四歲的少年人，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眼中除了對碎石爛肉屍體堆的恐慌，就只剩下了懼怕。

陳夢內心不斷掙扎。

方元唯一可信賴的，親近的，也就只有她了。

從小到大，也只有陳夢從來都沒用異樣的眼光去看待過方元。

別看她平日里冷若冰霜，可實際上，她也是有感情的，只不過生性使然，她習慣將感情藏在心裡，不善表露。

在她心裡，方元算是半個弟弟。

「陳夢！」

族長陳海似乎是看出來了她的異樣，皺眉低聲呵斥道：「莫要意氣用事，你可明白？」

陳夢頓時清醒了不少。

「我明白。」

她深呼吸一口氣，方元已經回不了頭了，就算自己還能接受他，部落里的大家也不會原諒他。

「族長，我來處理吧，他身上有暗器，你們退遠點。」陳夢說道。

「嗯，你小心些。」

對於陳夢的能力和判斷，陳海還是比較放心的。

交給她也好。

畢竟，說實話就連他都沒能看透，那方元小賤種身上的暗器究竟是何物，居然能以螻蟻之力，殺死如此多的人？

因此，即便是身為族長的他，面對那神乎其神的暗器，心裡也沒底，謹慎一些總沒錯。

「方元……」陳夢輕輕喊了一聲。

腳步聲傳來。

聽到這道呼喚聲，顫抖的方元怔了一下，視線中，一道記憶里熟悉的身影正在慢慢朝自己靠近。

即便如此，他還是下意識掏出了沙漠之鷹，對準了陳夢！

「是我！方元！我是陳夢！」

被那可怕的暗器所指，陳夢心臟陡然一緊，但還是耐著性子，嘗試與方元溝通。

「夢姐姐……」

方元眼神一陣獃滯，旋即，他眼中又流露出了一絲兇狠，「別……別過來！我殺了人，大家不會原諒我的！我不會跟你回去的！快滾啊！離我遠些！！」

「是，沒錯，你殺了這麼多族人，部落里的大家都恨透了你！」

話鋒一轉，陳夢語氣微微一松，輕聲說道：「不過，只要你願意放下手中的暗器，跟我走，我可以跟你保證，絕對不會有人傷害你。」

「不會……傷害我……」

方元眼神逐漸迷離，神色複雜。

「放下暗器……聽話……」

大姐姐陳夢口吻無比溫柔，正慢慢靠近。

「你別過來！！」

方元猛地咬了一口舌尖，激動的大吼道：「你再過來我就殺了你！！」

「你不會的。」

陳夢露出了一個淺淺的酒窩。

她很少笑，基本上，也只是以前和方元這個比自己小了五歲的小傢伙相處時，偶爾才會笑一下。

「我知道，你很孤獨。」

陳夢一邊靠近，一邊輕聲細語道：「你不是懦弱，你只是不夠自信，你害怕和部落里的大家相處，又害怕一個人獨處。」

「我……」

方元咬著蒼白的嘴唇，血絲顯眼。

「相信我，絕對沒有人會傷害你，你還有未來，終會過上新的日子，成家立業……」

陳夢步步逼近。

聞言，方元自嘲地笑了笑，「成家么……我什麼時候有過家……呵……」

「放下暗器吧。」

不知何時，陳夢已經走到了距離方元不超過十尺的位置，「我會送你離開，走出大荒，將你送到繁華城池裡去，今後再也沒有人會傷害你。」

「你說真的！？」方元猛地抬頭。

「當然。」陳夢微微一笑。

撲通——！

方元再也沒能抗住這巨大的壓力以及誘惑力，跪倒在地。

他腦袋深深埋在底下，嚎啕大哭，眼淚鼻涕混跡在一起，無助得如同一個孩童，泣不成聲。

見此景，陳夢才總算鬆了一口氣，她傷勢還沒恢復，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回過頭朝族長一行人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過來拿下了。

可是……

驟然，一隻蒼白的瘦弱手，從她身後環繞了過來，掐住了她的脖子。

同一時間，某冰冷的堅硬物，抵住了他的後腦勺。

旋即，一道冷漠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上當了呢，我尊敬的……傻姐姐。」

舔了舔陳夢白皙光滑的脖頸，方元眼中儘是奸詐的得逞笑意，哪還有先前半點恐懼和迷茫的少年模樣。

獵人正一步步靠近野獸的同時，殊不知，野獸也在蟄伏耐心等待獵人的靠近。

「你……」

陳夢艱難地回頭側目，浮現在他眼前的，是方元的眸子。

她怔住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麼多年來，他在大荒里不知遇到過多少可怕妖獸，見過多少頭窮兇惡極的妖獸，可卻從未見過這樣的一對眼睛。

憎恨？狠戾？不甘？

不……

這些統統都沒有，陳夢從方元眼中看到的，是空洞，彷彿在這雙眸子里，不曾含任何情緒，平靜得宛如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