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行刑
?湘山監獄。
「叔啊,待會我就要被槍斃了,你看……在死之前,多少給我一頓飯吃吧?」
青年身穿囚犯衣,手銬腳鏈齊全,眼中充滿了希翼。
負責押送他的獄警遲疑了一下,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不要與他說話!」
監獄大門外,從警車上下來一人,呵斥道。
此人莫約四十來歲的年齡,國字臉,身板厚重,聲音渾厚,正是事業的黃金巔峰期,已是武警部的總隊長。
「劉隊!」
不少人齊齊挺直腰板,敬了個禮。
只聽嘩啦啦一聲響,警車上下來武警若干名,裝備齊全,炯炯有神,嚴肅待命。
「方元,死到臨頭了,我勸你收回那些歪心思!」
劉隊長冷哼一聲,他似乎對青年十分了解,完全無視了對方的抱怨。
「哪有這樣的,連個飽飯都不讓吃,這算什麼嘛……」青年方元撇撇嘴,不滿地嚷嚷。
這時,第二輛警車姍姍來遲,停下后,只單獨下來了一名年輕女子,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是,這個女人並沒有穿警服。
「劉叔!」
年輕貌美的女人,笑嘻嘻地打了一聲招呼。
見到她,劉隊長原本嚴肅的表情,才有所緩解,不過很快又呵斥道:「這裡沒有劉叔,只有劉隊長!」
「是!隊長!」
貌美女人裝模作樣地敬了個禮,旋即不由好奇地打量起了眼前的青年,「真沒給斷頭飯吃?」
死刑犯通常在行刑前,能得到一頓相對豐盛的餐點,俗稱斷頭飯,便於吃飽上路。
但湘山監獄,卻是打破了這則不成文的傳統規定。
「是啊,姐姐,我實在是餓得不行了!」
方元滿臉委屈,清秀的臉,倒是讓人心生三分同情。
貌美女人柳眉微凝,看向劉隊長,「劉叔……隊長,這是不是有些不符合規矩了?」
「你懂什麼!」
劉隊長完全不為所動,咬牙切齒道:「你要是看了這傢伙的檔案,換做是你,你也不會給這傢伙斷頭飯!」
「什麼意思?」貌美女人怔了一下。
「如果你以為他是真的想填飽肚子?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劉隊長瞥了方元一眼,冷哼道:「不出意料,這傢伙口口聲聲說是討要一碗飽飯,實際上心裡不知道多少鬼主意,要麼是拖延時間,要麼是有他的計劃,總之,還有半個時辰就要行刑了,在這之前,不能給他任何有機可乘的機會!」
「不會吧?!」
貌美女人驚訝不已,這都死到臨頭了,難不成大白天的,還想著單槍匹馬越獄不成!?
開什麼玩笑!
這一次,也不知道劉叔是哪根筋不對,不過是處刑一個死刑犯而已,居然帶了這麼多同事過來押送!
就這樣的仗勢,換做是誰都插翅難飛!
被揭穿了內心所想,方元便沒有再多言,原本委屈巴巴的一張臉,瞬間浮現出一抹冰涼,前後翻臉速度比翻書還快!
尤其是他的眼神,簡直冷漠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這……還是同一個人?」
貌美女人怔住了,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先前這個犯人的抱怨和委屈,都是偽裝!
「搜身,每一個地方都不許放過,包括屁眼子裡面!找找看有沒有藏什麼東西!」
「再次檢查,手銬、腳銬是否有鬆動!」
「不……兩輛警車不夠,通知局裡,再派出三輛全副武裝的成員,前往刑場的途中匯合!」
吩咐完后,劉隊長也沒有放鬆警惕,時刻靜盯著周圍的動靜。
不少人臉色古怪,他們認為這個總隊長是不是太過謹慎了,不過是一個剛成年的毛頭小子罷了,至於這樣么?
可沒個一會,一名武警從方元身上搜出了一根細小的針!
「還真藏了東西!?」
貌美女人被方元的膽大包天行為,給嚇到了。
「劉隊長,這……這……」
獄警頓時慌了,他可是記得一清二楚,之前自己可是親手仔仔細細檢查過的,壓根沒有任何異常!
「可真夠狠的!」
劉隊長倒吸一口冷氣,這一根針,竟然被這傢伙藏在了自己手腕的血肉里!
想必是在被逮捕之前就藏好了,血液早已凝固,這才一直沒能察覺出手腕上的異常,若不是自己手下的兵眼力勁好,恐怕也會疏忽過去了!
「上車!」
全程緊盯,直到將方元押上車后,劉隊長才隨後上車,就坐在他旁邊。
「可真是不給一點機會啊……」方元平靜的說道。
「要是讓你逃了,那才是大過!」劉隊長冷哼道。
方元挑了挑眉,忽然壓低聲音說道:「做一筆交易如何,幫我一把,若是助我成功逃掉,日後我無償幫你一次,財富、地位,都可以讓你得到。」
「胡說八道!!」劉隊長勃然大怒。
方元仍然堅持說道:「你再考慮考慮,沒多少時間了,你知道的,到了刑場后,就很難有辦法了……」
警車已經驅動,距離湘山刑場,只不過十來分鐘的車程。
這一路上,任憑方元再怎麼說話,也沒有人再搭理他一個字。
「真要死了?」
方元眉頭越皺越深,無力感湧上心頭。
他怕死,很怕很怕。
他很清楚,機會可以有很多次,但命永遠都只有一條,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到了,下車!」
刑場已然抵達,足足五輛警車看守押送,杜絕了一切圍觀者。
兩名孔武有力的武警,押著方元步行,沒一會就帶到了處刑的地方。
「方元,連環殺人狂,替人殺人,靠此獲利!」
「善於觀察,能夠利用一切環境偽裝自身,善於利用人性,學習任何方面知識的速度極快,兩年間造成十九起無規則連環殺人案件,罪大惡極!」
「無規則殺人?」貌美女人怔了一下。
在他們處理過的案件中,無規則殺人無疑是最為十分棘手的一類,很難找到殺人動機,所以往往這種案件,是最難偵破的。
「第一起案件,是在酒店裡,用玻璃碎片割斷了受害者的大動脈,在之後四個月里若無其事的繼續上課!」
「四個月間,又相繼殺害六人!」
「指使者被抓,就在線索隱約都指向他的時候,他裝作沉迷圖書館,徹夜未歸的假象,實際卻是背地裡偽裝成殘疾的爬行乞丐躲攝像頭,已經逃走兩天!」
「相繼一年多里,又犯下十多起命案,追捕無數次,屢次被他逃脫,這個傢伙……對人性的了解,對生命的冷漠,令人髮指!」
「今年,剛滿十八……」
「方元,我問你,你可後悔!?」
按照慣例,對方元無比痛恨的劉隊長,還是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啊,是的,後悔了。」
被押跪在地上的方元心有不甘,搖頭懊惱道:「不應該忽略掉僱主的,應該早點意識到,如果僱主死了,就不存在被供出來了,可惜我知識學的不夠多,經驗不夠……」
「準備槍決!!」
劉隊長氣急,大喊一聲,滿身正氣的他,決不允許如此惡人活在當世。
五名握槍的武警,齊齊瞄準了跪在地上的方元。
一片漆黑。
被帶上了頭套后,方元反而恐慌了起來,他怕極了,怕到雙腿都在發抖,這是本能。
「我……要死了啊……」
方元喃喃自語,事到如今,仔細想來,似乎也找不到任何對這個世界的留戀。
無父無母,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愛人。
這些,他並不需要。
他要的很簡單,那就是自由,無拘無束的自由,隨心所欲的自由。
可惜,這些都會在今日過後,蕩然無存。
「砰——!」
槍響了,五名武警同時開槍,只有一顆子彈是真的。
誰也不知道誰手中的槍裡頭的子彈是真是假,杜絕了別人幫死刑犯報仇的路。
頭套里,綻起了血花,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還有遺憾和不甘嗎……」
「栽在今日,說到底還是吃了書看少了的虧啊……」
知道這一刻,方元才意識到書籍對人的重要性。
硬要說他有什麼愛好,也就是學習了,學習各種各樣的領域,三百六十行,他恨不得全部都學個透徹。
「如果……人生還能重來一次……知識……書籍……才是無窮無盡的寶藏啊……」
方元大腦昏昏欲睡,意識剎那間消散,緊接著腥臭的鮮血,順著頭顱流淌而下,浸透這片山頭的泥土。
轟隆——!
巨大的雷聲,與閃電交錯而下,遮掩住了方元那薄弱細微的求饒聲。
滂沱大雨在夜晚的山中肆虐,雨柱漫天飛舞。
轉眼間,雨聲連成一片轟鳴,天像裂開了無數道口子,暴雨匯成瀑布,朝大地傾瀉下來。
唰!唰!唰!
雨水砸落於泥土的滴答聲,清晰可聞。
「我……死了……嗎……」
「好疼……渾身都疼……」
「為什麼……我還有痛覺……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