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一把柴刀
街對面有動靜傳來，稀疏幾人圍觀。
「您饒了我吧，這小店經不起折騰了。」店家模樣的男子哭喪著臉，像是在看一個喪星般，推搡著把一個穿著有些破爛、褲腿高高挽起，鬍渣子像黑小針一般冒出的邋遢男子趕出店外，屁股後面一把柴刀許久沒有打磨，已經有些缺口。
「最後賒一次，待我明日進山砍些柴火賣掉便一併還與你。」那邋遢男子豎著指頭，另一隻手還撓了下後背，語氣與態度都十分真誠，面對店主的言語行為沒有絲毫的尷尬。
「得了得了，年前都這樣說的，今日絕不會再賒於你。」店主諷刺道，用雙手按著一人高的酒罈，像防賊般警惕著那邋遢男子。
正當邋遢男子想再說些什麼，坐在對面看著的葉辛開口，笑道：「那大哥的酒我請了！」
說著，一塊上等的源石落入酒館老闆的手中，靈氣四溢，帶著光彩。
「店家可夠？」
先是錯愕一番，酒館老闆連忙用衣袖擦了擦源石，質地絕對上等。
「夠了夠了！」酒館老闆點頭哈腰，已經笑到合不攏嘴。
接過邋遢男子古黃色的酒葫蘆，很快便用酒漏裝滿。
「小兄弟，謝了！」邋遢男子豪爽的舉起酒葫蘆示意葉辛，酒水如晶瑩的一股泉水進入口中。
葉辛笑著拿起酒杯回應。
邋遢男子隨意抹去鬍渣之上的酒漬，轉身離去，一雙光桿的腳配上破洞的布鞋與一把柴刀格外引人注目。
酒壺見底，葉辛桌上放下塊源石離去，走在街道之上思付，方才已經大致了解萬里之外的無天之所，正是古塵囑咐他前往之地，從懷中掏出一塊古樸的木牌，其上三個蒼勁有力的字體如真龍盤踞，又似青凰祥舞，如仙文般難以辯識。
古塵給予的天衍教牌匾縮小為這般大小，倒也是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幾大太古帝族，百餘統御無盡地域的大教已經將無天之所封鎖，很難能夠進入，不過既然有他們口中的青垣道人能強行攻入，想必也有其他強大散修不滿。」
一邊趕路，一邊思付，仔細分析著當下的局勢，天衍大師兄的身份不可暴露，三苗族也不可讓人知。
必須要快速的崛起才能去楚國拿回自己的東西！
古玉蘊含父母的信息，卻是被他人無恥佔據。
這一去一來已經穿越了半個天荒州，尋常修士幾世都不曾像這般。
想著自己接下來該走的路，通神境的楚國老皇如一塊巨石壓在自己的心頭。那一年的折磨和楚國的嘴臉讓葉辛無時無刻不想將外表看似道貌岸然的老皇斬殺，至於楚鈺卻是無話可說，之後的行徑更是讓人寒心。
不知不覺葉辛已經走出了城鎮，落日餘暉，一層金色光暈籠罩著葉辛，不知是受萬裡外的無天之所影響，大地透露一股蒼茫之感，略顯稀疏的樹林呈一片火紅之色。
一塊卧牛石之上，邋遢男子橫躺，仰頭飲下一口酒水，沒有看葉辛，像是醉醺醺，又似清醒著，緩緩問道：「小兄弟這是去哪？」
葉辛看到露出一雙光桿腳，著破布鞋的邋遢男子並未吃驚，因為神識早已察覺此處有一人。
「去無天之所。」
「哦……無天之所！」男子看著火紅落日，一臉的鬍渣刺目。
葉辛有些驚異，明顯是一個凡人的邋遢男子居然也曾聽聞萬里之外的無天之所。
不過男子沒有在乎所謂的無天之所，只是自顧的喝著酒，柴刀放在一旁。
一個酒葫蘆出現半空之中，葉辛一把接過，拔掉一個隨意削的木塞子，咕嚕一口。
「不知老哥該如何稱呼？」葉辛背上負兩劍，清秀小道士模樣，十四五歲，身高已與常人相距不大。
「莫一兮……」
「老哥可真是愜意，等有朝一日我了結一切，也定要如你一般。」葉辛笑道，遞還酒葫蘆。
「舊怨引新仇，抽身恐已難」莫一兮笑嘆。
「正好我也該離去這裡了，天下美酒還未嘗遍，我莫一兮也枉在世一場。」莫一兮起身拍拍屁股，別上柴刀，拿起酒壺。
葉辛也未嫌棄一個凡人會擔心自己的行程，十分樂意與莫一兮同行。
不多時天色已漆黑，葉辛兩人坐在堆旁。
「莫老哥看你就帶了一個酒葫蘆和柴刀，酒葫蘆是吃飯的傢伙，這柴刀也對你很重要。」葉辛從儲物袋之中拿出一壺酒，帶著疑惑，笑著問道。
明知葉辛是一名修士，莫一兮並未因此而拘謹，沒有像其它凡人視修士如上位者般，十分隨意的躺坐地上，答道：「在你眼中是柴刀，在我眼中卻是一把銳利劍鋒，不過偶爾用以砍捆木柴換些酒錢。」
「哈哈……誰人年少時莫不想著仗劍走天涯，當然我也不例外。」
說到這，莫一兮豪邁大笑，放蕩不羈。
葉辛並未嘲笑，而是拔出自己的銹劍，借著火光摩挲斑駁劍身。
「你的銹劍，我的三尺劍鋒，倒也般配！」莫一兮看葉辛拿出銹劍，也隨意的抽出柴刀，相比其他修士的法寶武器實在有些拿不出手，劍柄用破布包著，劍身斑駁不堪，暗淡無光，怕是用力一擊都難以劃破粗糙的樹皮。
「也是……哈哈。」葉辛笑著，除卻堅固，銹劍就如同燒火棍般難有作用。
皆是未問互相出身底細，素未蒙面的兩人一同上路。
「若是有朝一日這個世界突然變成了你不認識的樣子，你會怎麼辦？」莫一兮在路上，走在未開闢的小道之上，一邊飲酒，漫不經心的問道。
「我會找到家人之後便與族人們一同隱世。」葉辛笑著回應，腦海之中想象著一幅世外桃源美好的畫面。
「若是再無你容身之地呢？」
「那我便殺出一方凈土。」葉辛聲音鏗鏘，擲地有聲，眼中閃過一抹寒光，不過很快便是恢復。
「莫老哥，你呢？」
「我可不想這世界變成我不認識，天下的酒我還未嘗盡呢。」莫一兮拍了拍酒葫蘆，褲腳一上一下的挽起，皆是老高。繼續說道：
「不過若真是那樣，希望到時你能賞我這個凡人一口酒吃。」若真的天地變了，葉辛這等開源修士都不過螻蟻草芥，更何況凡人呢。
「那是自然，到時共賞風月，定為莫老哥尋來各地美酒。」葉辛未灰心，先不說天地是否變，就算變自己也定要辟一方凈土。
「真到那是我可就賴著不走了。」莫一兮仰頭大笑，向來酒不離身，說著便飲了一大口。
凡人壽元最高不過百載，能像莫一兮這般豁達也屬少見，一路上有說有笑，行途雖慢，也多上許多樂趣。
累便席地而息，渴則一口美酒，這便是莫一兮！
「有緣再見了，小兄弟！」時隔半月，葉辛二人來到一座較大的城鎮，莫一兮也算走完了一段行程，要在此落腳，把酒葫蘆扔給葉辛，道：「這酒葫蘆便送於你，哈哈……」
「莫老哥別了！」葉辛看著莫一兮的背影，手中握著酒葫蘆，道。
也未關心葉辛一去無天之所的吉凶，說著，莫一兮的身影便消失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