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東皇秘藏

交還主帥，割地賠款，完成出使使命，雖然危險，但並不複雜，可是令落凡等人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了。

剛剛踏入遼國境內，眾人就收到消息，遼國張賢惱羞成怒，決議採用眾大臣的建議，聯合其他五路諸侯，共同舉兵伐燕，從此徹底蕩平後方隱患，進而圖霸天下。

如今千瀾大陸諸侯割據，其中實力最為強大的要數遼國。九州獨佔其二，無論是戰力、經濟、人口都是首屈一指的，幾次兵敗，根本無傷大雅。

但反觀燕州就不行了，這麼多年來穆經綸一直對遼國用兵，其本意是想奪回丟失的土地，然後再封鎖關隘，休養生息。

眼下夙願得償，打了勝仗，奪回土地，燕州也已經來到了崩潰的邊緣，猶如風中紙鶴。

輜重幾乎耗盡，存糧所剩無幾，要不是多年來萬家鼎力相助，燕州恐怕早就完了。

而如今六國伐燕，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雪上加霜，一旦會盟成功，六國舉兵來犯，頃刻間，燕州將化為一片焦土。

至於力主聯合伐燕的人叫周信，遼國將軍。此人用兵如神，韜略在胸，今天下能與之睥睨者寥寥無幾，在朝在野甚有威望。

但此人心胸狹窄，嫉賢妒能，持才傲物，又與張賢的弟弟張通多有摩擦，外親內疏，所以儘管周信戰功赫赫，也一直沒能問鼎元帥這把交椅。

當得知這個消息以後，落凡等人立馬改變了計劃。

既然戰爭不可避免，割地賠款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於是穆冬將楚振南交給遼國出迎的使團，同時命隨行的人立刻回燕州報信，而他們自己決定去金梁城打探消息。

暮靄沉沉，金水湖一片蒼茫。刀兵連綿的歲月里，此時正是晚號長鳴，城門即將關閉的時候，不過有萬家的生意作掩護，落凡等人很順利的進入了金梁城。

金梁城，是遼國第一大城，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四通八達，又毗鄰金水湖，農業十分興旺，工匠商旅紛紛而來，百年間竟興旺蓬勃的成為了水陸大都會。

城內工商雲集，商鋪林立，再加上很多各國名士紛紛來金梁城定居開館，文風昌盛，私學大起，隱隱已然成為了各諸侯國之間的文明中心，商業中心，形成了天下第一大市，遼市。

雖說金梁城如此出名，卻不是遼國的都城。都城是越邑，這也是金梁城百姓最鬱悶的事情，感覺像是低了越邑百姓一頭似的。

每每見到越邑人，金梁城的人們心裡總是酸酸的不是滋味。

越邑是王城，是國都，縱然比不上金梁城富庶、文華，卻有一種王城人的優越感。動則就是天下大勢如何如何的高談闊論，又或是遼王賞賜了誰誰誰……

金梁城的人們一邊聽著，一邊羨慕，又一邊心裡泛酸，這滋味別提多難受了。

金梁城的百姓，在任何外地人面前都趾高氣揚，高談闊論，可就是在越邑人面前羞於開口。

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財富和享受如此遠離權力，人們只會說你是個富商。

說到底，金梁城的人缺的是一種貴氣，富而不貴，心裡總不是滋味。

然而前不久遼王特使帶來了一道王書，將在金水湖畔舉行六國會盟，這使得金梁城的人看到了希望，在越邑人面前挺起腰桿兒的希望。

頓時全城沸騰。

月朗星稀，金水蕩漾。

雖然已經是晚上，但會盟之地的金水湖畔依舊是燈火通明。

六國會盟這件大事，絕對不能出現一點紕漏。周信一直盡心儘力，此刻還在湖邊視察，所幸一切都還令他滿意，雖然發現了幾處問題，但並無大礙。

吃過晚飯，已經是月上中天，周信望著夜空，心中暗自感慨。

他已經出山七年了，雖然取得了幾場不小的勝利，但在刀兵不斷時代中，遠還沒有達到名動天下的地步。所以，周信必須干成一件大事，改變天下格局的大舉動，這才是名仕的最高境界。

正是因為如此，周信從來沒有隻把眼光放在軍事上，政治也是他非常關心的，對涉及天下格局的邦交就更為關注。

這一切，都將因為六國會盟實現，而他周信，也必將與這次會盟一起載入史冊。

五天後，清晨，金梁城城門大開，遼國王室全副儀仗整肅而出，早早等候在城外的百姓立馬歡騰起來。

山呼海嘯的高喊著：「遼王萬歲，六國盟主萬歲……」

這歡呼聲漫山遍野，如雷震天，金梁城竟然是萬人空巷，傾城出動了。

張賢顯得非常興奮，站在高高的軺車上，不斷地向百姓揮手致意。自繼位以來，他還真沒想到自己如此受民眾愛戴，就算是他的祖父，遼國最有作為的國君，恐怕也沒有這種待遇。

不過說到底還是遼國強大了，天下九州，獨佔其二，其他諸侯國根本沒法比。

至從東皇消失，這數百年間，又有誰能號令其他五路諸侯會盟於此，共商大計。

會盟之後，消滅燕州，遼國就會成為當之無愧的諸侯之首，天下的霸主。按照周信的計劃，用不了幾年，遼國就能消滅其他五路諸侯，結束這數百年的紛爭，而張賢也會成為新一代的東皇。

想到此處，張賢更加興奮。天下霸主，東皇的名頭實在是太誘人了。

其他五路諸侯快到了，張賢已經直奔行轅，也就是舉行會盟之地的金水湖畔，而周信率領依仗出迎，迎接五路諸侯王的到來。

有錢能使鬼推磨，由於萬家的關係，落凡和女扮男裝的穆飛雪隱身在儀仗之中，打探消息。

兩人看得非常清楚，行轅外各諸侯國的大旗迎風飄舞。每面大旗下是一排排金盔鐵甲，精神抖擻的士兵。真真是整齊肅穆，斧鉞生光。

六國會盟，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各國一場無聲的較量。各路諸侯王帶來的士兵雖然不多，但都是精銳之師，眼下在行轅外紛紛展開，聲勢震天。

一番忙碌，五路諸侯紛紛來到行轅。

這是一處半山坡，地勢開闊，輕紗幔帳。下面是一碧萬頃的金水湖，微風掠過，湖面五光十色，美輪美奐。

六國會盟，舉兵伐燕。說實在的，對於這件事其他五路諸侯沒有任何意見，出不出兵的關鍵，在於自己能獲得多大的利益。

在這戰火不斷的亂世，土地與子民是最重要的。

一番繁瑣隆重的儀式之後，遼國君主張賢從祭壇走了下來。身為六國會盟的盟主，祭文自然是他來念的。

眾人簇擁著張賢，他的身邊是其他五路諸侯王，一行六人有說有笑的寒暄著，相互吹捧著，緩步而行。

酒席早已經準備停當，六人紛紛落座。

上座自然是張賢，這沒什麼可爭議的，但以下的座次可就有講究了。為此，周信算是絞盡了腦汁，費勁了心思，生怕哪位諸侯王一個不高興就走了。

因為六國會盟對於他來說同樣重要。

落凡和穆飛雪站在青紗帳的遠處，對面的情況是一目了然，兩人都很關心座次的排序。

「落公子，你說周信會如安排座次？」

落凡一直盯著裡面，良久才輕聲說道：「六路諸侯王之中，遼國的張賢實力最強，這是無可爭議。其次是楚雄飛，天下九州之一的豐州是他的地盤。他應該排在第二位。」

聞言，穆飛雪贊同的點了點頭，「豐州地處蠻荒，山高水長。雖有高山密林，但平原土地肥沃。而且豐州人口眾多，善戰。不過豐州人心高氣傲，楚雄飛就是代表，天下豪傑在他的眼中就是狗屎，也是因此，豐州人落後愚昧，故步自封，不接受外來的先進經驗，沒有放眼天下的雄心壯志。」

此一番話，落凡連連點頭，因為穆飛雪分析的很有道理，這也是他看出豐州最致命的問題所在。

「接下來應該是橫州的齊振天了吧。」穆飛雪輕聲道：「此人少年英才啊，橫州又土地肥沃，民風彪悍，這些年工業興隆，文風大盛，只是……」

「只是橫州黨派之爭非常嚴重，新老權貴接連發生摩擦，這是橫州最大的隱患。對吧？」

「落公子真是目光敏銳，一語中的，小女子佩服。」

穆飛雪頗為驚訝，覺得自己應該重新認識一下落凡了。

本來穆冬要跟著落凡來的，這樣可省去很多麻煩，可是穆飛雪堅決不肯，因為她不放心落凡。

說實在的，穆飛雪並沒有把落凡當回事，在她看來，落凡不過是一個仗著家族勢大的紈絝子弟，雖然本身是修真者，又得到了劍閣認主，但是一場戰爭的勝負，並不是幾個修真者能左右。

不過剛剛的那一番話，可不是誰都能說出來的，落凡目光之犀利，思維之嚴謹，著實讓一向心高氣傲的穆飛雪刮目相看。

接下來的座次是潯州的袁承運，對此落凡和穆飛雪都沒有異議。

潯州兵強馬壯，實力強大。君主袁承運素有大志，又與遼國一向交好，他坐第四把交椅無可厚非。

「只剩下五六之爭了。」穆飛雪成心想考考落凡：「落公子覺得下一把交椅會是誰的？」

「徐州的韓景源。」落凡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為什麼？為什麼不是揚州的古十三呢？」穆飛雪並不贊同：「揚州地大物博，天下九州，揚州的面積最大，且土地肥沃，兵強馬壯。古十三也是天下英豪，這些年厲兵秣馬，就算比之豐州的楚雄飛，橫州的齊振天，恐怕也不遑多讓，實力不容小覷啊。」

話音剛落，徐州韓景源已經落座，而古十三陪在末座。

穆飛雪有些不可思議。自古以來，實力為尊，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要不是張賢獨佔兩州，誰會聽他的來金梁城外，金水湖畔會盟伐燕。

按說古十三的實力，可是要高於徐州的韓景源，可為什麼會坐在末端，這實在令穆飛雪搞不懂。

「落公子果然目光敏銳，是小女子所不及，還望落公子賜教。」

「原因很簡答。」落凡低沉的說道：「因為古家是當年東皇分封的諸侯，這下郡主就明白了吧？」

此話一出，穆飛雪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同時對落凡是越發的欽佩。

不錯，古家的確是當年東皇分封的諸侯，揚州就是他們的封地。如今東皇消失數百年，天下大亂，原本受東皇分封的各路諸侯，在這數百年的時間裡，紛紛遭受了叛亂之變。

就像橫州的齊家，他們只是橫州的大家族，經商為主，後來發動兵變，成為了橫州的主人，進而自立為王。

再有豐州的楚家，原本是豐州的大臣，后篡位奪權，搖身一變成了王。

還有遼國的張家，徐州的韓家，等等……皆是如此。

現在只有古家是正統諸侯，封地沒有發生兵變，所以古十三一直恥與這些亂臣賊子為伍，打骨子裡看不上他們。

我們都是亂臣賊子，就你古十三名正言順，自然你就要坐在末端了。

各諸侯王對座次並沒有意見，紛紛落座。見此，張賢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朗聲高喝將周信叫了進來。

六國會盟周信是主導，全盤計劃皆在他的腹中，所以張賢才將他叫進來，和五路諸侯商討伐燕大計。

落凡和穆飛雪變得緊張起來，能不能促成這次六國伐燕，就在接下來的幾個時辰里，就在周信的一張嘴裡。

只是讓人萬萬沒想到，一件大事就在此時發生，這件事關係到天下九州，徹底打亂了周信的整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