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亂了套的關係
寢殿里有人慾持刀行兇,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止,剛才那幾個在旁伺候的宮人,都被打發到殿外站著,一個個沒出息的連大氣兒不敢喘。
「來人,來人~」
躺在床上的皇帝全身動彈不得,只有用儘力氣提高聲量叫著,可唯諾杵在殿外的宮人,不敢擅自亂動。
「叫吧~我倒要看看,整個皇宮有誰會來救你。」李湛輕蔑挑起眉,嘴角微微上揚肆無忌憚的笑著。
「你……你敢謀反……」
「謀反?這皇位本就是屬於我的。」一聲長嘯回蕩在寢殿,「若你不是長兄,母后怎會扶持一個病秧子坐上皇位。」
李湛提起手中的劍,指向床榻,「瞧瞧你現在,就是一個廢物。」
臣子不似臣子,皇帝不似皇帝,「綱紀倫常」在這倆兄弟眼中就僅是個詞而已。
皇帝喘著粗氣,又開始咳嗽起來,這不是他第一次和自己的皇弟產生分歧,自從一年前登基至今,被這位皇弟言語侮辱成了司空見慣的事。
他是一國皇帝,卻萬事不由自己,就連這皇位都是靠母後用盡計謀得來的,想想也是可笑,如此窩囊的皇帝,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做人有很多無奈,成為皇帝更要容忍許多常人不能忍受的無奈,比如,可憐的自尊被兄弟無情踐踏!不忍能怎麼辦,誰讓這皇帝當的窩囊呢。
「看在兄弟一場,我會給你個痛快。」李湛並非開玩笑,他想殺死這位皇兄很久了。
緋紅的蠶紗帷帳被一柄長劍撩起,佔主導優勢的李湛,更是得意。
雖說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可文匆匆也並非只愛看熱鬧的閑人,她還擁有一顆抱打不平的仗義之心。
更何況,那個躺在床上任人宰割的皇帝陛下,可是自己沒拜過堂的夫君啊。
不知何時恢復了一身蠻力,說時遲那時快,文匆匆用力一腳踢開屏風,如從天而降的救世主霸氣登場,二話不說,又迅速將懷裡抱著的糕點盤子狠狠扔了過去。
不偏不倚,瓷盤正正砸中李湛,白的糯米糍,紫的馬蹄蓮,黃的桂花凍,嘩啦啦一坨嵌在那身黑袍上,又順著光滑的綢緞料子一個個完美落地,唯有些許糕點屑還依依不捨的殘留在袍子上。
對於李湛來說,這是突如其來的災難。不知道這在古如何描述,用現代人的話說,李湛就是個潔癖患者。
那些泛著甜味,現在卻慘不忍睹的可口點心,在李湛眼裡就是些蚊子血,甚至可以用噁心來形容。
那隻拿著劍的手,微微一顫,停頓在半空良久,李湛氣憤的咬著后槽牙,兩隻內雙鷹眼帶著兇狠戾氣直直盯上文匆匆。
從眼神中迸發怒不可遏的光束,彷彿能將人置於死地。
文匆匆自是不能輸掉氣場,將迤地裙擺霸氣一甩,擺出一個大義凌然,視死如歸的英雄站姿。
可當目光正式打量起李湛時,不禁脫口而出一句「媽呀!」
沒想到,那張五官立體,稜角分明的英氣顏值,竟和皇帝一模一樣。
文匆匆腦子還不清醒時,曾看了躺在床上的皇帝兩眼,如果是一般的普通人,見過也就罷了,可偏偏,那位皇帝是個英俊的男子,即便是虛弱的白著唇,微閉著雙目,依舊掩蓋不了他出眾的顏值。
經過文匆匆雙眼驗證的美男子,便是過目不忘。
兩個擁有完全相同長相的兄弟,那他們是孿生兄弟嘍。同父異母也就算了,一個娘胎里爬出來的親兄弟,怎麼也鬧到如此劍拔弩張的地步,彷彿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李湛竟然被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女子,看得有些不自在。白皙的皮膚雖不像常年征戰的勇士,可他這雙兇惡的眼神和忽而陰險的表情,可是在軍隊里出了名的聞風喪膽,怎得,現在卻嚇唬不住一個丫頭片子。
「麻煩的女人。」李湛從齒間低吼道,「找死~」
「你要打我?」文匆匆倒退著轉了個身,背對著門口方向,以便她逃命的時候佔優勢。
眼下的局面,不能硬來,得講究策略。文匆匆吞咽了口唾沫,「好漢,從不打女人的。」
文匆匆的策略,就是搬出「江湖規矩」,一般人都會因此退讓三分。
「我不打女人,但是,我會殺女人。」李湛可不是一般人,他才不會被隨便牽著走。
說著,那把劍竟然從帷帳中抽出,指向文匆匆。
「你,你,大膽~我是皇后~」自己說的都沒底氣,更別說唬住別人,文匆匆一不做二不休,沖著門外就是一通亂喊,「救命啊,殺人啦,快來人啊~」
潑婦,十足的潑婦,李湛沒想到遇上了一個沒有下限的女人,而且嗓門如此之大。
「李湛,弒兄奪嫡,還要殺皇后,不得了了,有沒有人管管啊~」
越說越來勁,竟還敢說出「弒兄奪嫡」的話。門外的宮人這下都有了反應,可也只是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當文匆匆以飛的速度快要跑出寢殿時,竟然都上來阻攔著。
不光是皇帝慫,沒想到就連奴才們都被收買,這分明就是大勢已去的徵兆啊。
口無遮攔的胡鬧終是引來了更多人的關注,兩隊禁軍從兩側的青石長廊快步跑來,青銅鎧甲「咔咔咔」的摩擦聲格外整齊。
「何人在此喧鬧。」
人未到,聲先至,充滿磁性的男性聲線很是吸引人。
一聽,就是正直的代表,只有正派才擁有的迷人聲音。
文匆匆抓住了救命稻草,一邊指著李湛,一邊理直氣壯的靠近他,「是他,此人以下犯上。」
「末將禁軍騎校尉顏青,參見宸王殿下。」
李湛手持劍,在這座等級森嚴的皇宮內,是明令禁止的,不說欲謀殺帝王,就持劍面聖這一條就夠他受的。
可如今,這個禁軍騎校尉顏青竟然無視這些,還單膝跪下行起禮來,這又是哪齣戲。
「殿下,您這是……」顏青皺著眉頭,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床榻,稍微降低聲音說道,「陛下需要靜養,殿下還是請回吧,不要叫末將為難。」
「不為難你,等我殺了那個廢人,這就走。」李湛還是如此張狂,一根手指玩味的輕輕在劍刃上一滑。
「宸王殿下。」
白髮公公從眾多禁軍背後竄出,用寬大的袖子抹著額頭的汗,「宸王殿下,您怎麼來了。」說著,低頭哈腰一臉奴相的巴結著,「您瞧,這麼多人都在,殿下要不就算了。」
這是什麼情況,奴才們被淫威嚇著就算,禁軍也一個個畏懼著李湛,還有這個白髮公公,明明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怎麼也不敢對李湛出大氣兒。
這樣的局面,倒覺得那個抱打不平的文匆匆成了惡人,手拿長劍的李湛反而像是個勇敢的武士。
「太后駕到~」
隨著通報,蘇太后正式登場,這是文匆匆在洛滄國的本家人,算起來,她還要對蘇太后喚一聲「姑姑」。
蘇太后駕到並沒有像電視里演的那樣,身後跟著烏央烏央一堆下人,一位年長的公公和一位成熟穩重的宮女,是她的標配。
當走跨過寢殿的那一刻,蘇太后的臉色由淡然變成了氣憤,一雙柳葉眉聚攏在眉心,從眾人身上掃過,最後將目光定在了李湛身上。
「越來越胡鬧。」
眾人不怕皇帝,倒是怕極了這位蘇太后,瞧見主子發火,所有人紛紛下跪,文匆匆這個看客也只好跟著跪下。
「哀家是真的太順著你了。」說著,嘆了口氣。
李湛將手中的劍仍到一旁,雖有些不服,但還是有些忌憚蘇太后,「母后,您把皇位傳給我,就不會鬧出這麼多事兒。」
「你太放肆了。」蘇太后低語著。
一直以來,對李湛,蘇太后都存著愧疚,當年為了讓身為皇長子,但身體羸弱的大兒子李翕順利登上皇位,想出了讓孿生兄弟李湛去代替李翕的方法,不管是上陣殺敵立功,還是朝堂經營臣心,做這一切的都是李湛。
先皇重長子,長子又爭氣,是洛滄國之幸,更是皇室之幸,所以,先帝駕崩,傳位皇長子李翕眾望所歸,唯有李湛,心有不服。
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為旁人做了嫁衣,李湛要奪回這一切彷彿順理成章,蘇太後有心放縱他的荒誕行為,誰又敢有半句說詞。
當然,除了文匆匆外,這一年來,沒有人阻止的了李湛越來越膽大的舉止。
「李翕,是我洛滄國的皇帝,而你,是臣子~」蘇太后語氣加重,纖細的玉指指向李湛,「你再有不服,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來人,將宸王逐出宮,沒有哀家允許不準踏進皇宮一步。」
往日面對李湛的出格行為,也只是痛斥幾句,今日,卻要將他逐出宮,蘇太后難得發這麼大的火,眾人都震住了。
顏青愣了一下,隨即恢復軍人的雷厲風行,「是~」說完,擺了擺手,示意身後的禁軍行動,「速速將宸王拿下。」
李湛不禁嗤笑起來,滿臉輕鬆絲毫沒有因為驅逐而慌了神情。
當兩個侍衛將他架起,倒也沒有任何反對,十分配合的朝著門外走去,走著走著,猛然回頭,看向了那個身著一身艷紅喜服的文匆匆,饒有興趣的又是一笑。
這個笑真是瘮人,讓文匆匆不禁想起了電視里的壞蛋,那種有仇必報的極端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