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還未走到就聽棚里一人高呼道：「興牙子，快來吃飯啊，你毛女仔送飯來了。」

楚瑤順著聲音看去，原來是四保仔，楚瑤給了個笑臉，便快步向從人群中走出來的老爸走過去。

「怎麼才送過來，都這麼晚了，要餓死人里，你看人家都吃上了，我在這忙，人家都看笑話了……」楚爸也許是累了，這次到沒發脾氣只是，平靜的說道。

可是楚瑤看著出門的時候還是乾乾淨淨的老爸，這會兒卻是蓬頭垢面，面上都是沾到煤球一塊一塊黑的，粉塵又大，黃的黑的臉上像刷了牆一樣，眉毛都快被塵土蓋的看不見了，本來五官還算立體的父親，現在五官都模糊了，頭髮上也是蓋了很厚的一層塵土，肩上，身上哪哪都是一層黃紅色的塵土，手上一雙看不出是什麼顏色的手套，手上也是黑乎乎的看不見原本肉色，只覺得這雙手乾的到處是紋路，楚瑤一來時還沒發覺，這一處處看過來只覺得心裡脹得難受，眼睛發澀，老爸嘴裡還說著「我先去洗個手拍下灰，身上一身都是灰，來的時候什哩都沒拿，好在拿了個手套，要不然手更遭罪了……你這是怎哩，咋哭了，呵，這有啥好哭的，快莫哭了，別人看到了，羞死人了，我先去洗手了。」楚爸看著這樣的閨女也不知如何是好，鄉下人都是很靦腆的，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有的時候還會藏著些不讓人知道，那日剛來時楚媽是這樣，現在楚爸也是這個表現，剩至許多年後的楚瑤也還是這樣，看見自己閨女哭，也猜到了是閨女心疼自己，可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找了個借口逃避。

楚瑤也是壓著聲音不讓露出聲音來，可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只得背過身去，不讓人看見，可是有心的人還是發現了。

楚爸路過棚子時，四保仔就問：「你家毛女仔怎麼哭起來了？」

楚爸有些訕訕的辯了一句就匆匆去洗手了「哪裡知道她哭什麼啦，由她去吧，我去洗個手，趕緊吃飯去。」

可是四保仔並沒有就此住口，反倒笑嘻嘻的沖瑤瑤喊道：「毛女仔你這是哭什哩啊？」

「……冒什哩。」瑤瑤擦了擦眼淚壓住心頭酸澀，儘力平靜的回答道沒什麼。

「冒什哩，那你還哭？是看的你爸爸這樣子，心痛哩？」四保仔他也許沒什麼壞意，就是農村人沒什麼娛樂節目，東家長西家短打發打發時間，八卦是不分男女的，

這個年代最是家醜不可外揚，關起門來怎麼鬧都行，開了門就都裝著沒什麼事的樣子，所以通常兩人鬧的不可開交了，旁人一拉一勸大多都會給個面子好好說話掰扯掰扯就算了，所以難得見得這麼有趣的事，四保仔免不得想打趣這小丫頭，生活本就已經很苦，總得自己找找樂子，也算是苦中做樂啰。

楚瑤好在心裡年紀一大把了，要是真是小丫頭麵皮薄，可不得羞愧死，楚瑤只擦盡眼淚，平復心情，卻不開口搭腔，好在楚爸一會就過來了，接過楚瑤手中的飯盒，讓楚瑤回去，說飯盒他會帶回去，拿了飯盒就往棚子里去，找了個座位就打開飯盒狼吞虎咽起來，可四保仔還在說。

「你女仔心痛你啊，你看都哭哩……」

「她曉得什哩哦，還毛毛大哩……」

「可以啰，這女仔可以哩啰……」四保仔也不知道說什麼，他只知道子女孝順這是所有天下父母都渴望的，可是鄉下人也不知道怎麼表達，所以開口說的也詞不達意。

「可以什麼啦，真要心痛我就少讓我操些心，好好讀書，前一段時間她哥在學校打架，真真是有本事，結果哩自己被打傷了心口，他就了就打出了人家一管鼻血，結果人家媽回頭就打了他一頓，還鬧到我家來要我賠償，你說…………」

楚瑤已是爬了一段坡路，但眾多嘈雜的聲音里依然能聽到他們的對話，楚瑤不感到意外，自己父親是什麼品行她是一清二楚，起初別人誇她的時候，他是有點不好意思再說這也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東西，何況說道楚荊他是真來氣了，覺得真是個不爭氣的傢伙，楚瑤才來幾天還不是很清楚家裡最近的事，不過楚爸說的楚瑤卻是有記憶，那是哥哥在小學打的一場大架了，成功的把自己送去醫院檢查，說起來他們是怎麼打起來的她卻是不知道，可是卻是楚瑤去拉的架，可是楚瑤看見的時候已經晚了，學校樓前面花壇旁邊，圍了許多人楚瑤還是被同學告知自己哥哥在打架就沖了進入拉架，也許是打的差不多了，他們誰也奈何不了誰，所以一拉就散了，可是中午放學那付強回家告訴了他母親，當天下午他那媽就哭來學校把楚荊打了一頓，還說把她家孩子打出血來了，還要求賠償，鬧得沒辦法，校長只得叫來楚爸，結果楚爸一去看就不對勁自己孩子中的是胸口都有淤青，一問孩子還說胸悶有點難受，感情孩子打了架知道回家會挨打罵，不敢讓家裡人知道，楚瑤也知道家裡的情況不好多嘴，這會楚荊早嚇得不敢開口了，付強他媽下午來的早學校沒老師看見她打了人楚荊又不敢說，所以這會楚爸和校長都不知道還有這茬，只以為是孩子打架，所以楚爸還把孩子罵了一頓，可這婦人不依不饒的要求賠償，可是她家孩子卻是只出了管鼻血，算不得受傷，楚爸是當地有名的郎中，知道這次打架反倒是自己孩子吃了虧，自然就理論了幾句，結果這付強他媽就撒潑打滾說她家孩子傷的更重要賠償，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最後校長也為難，只問楚爸怎麼辦，楚爸能說什麼那就去醫院檢查，正好下午河下還有一趟去鎮里的船，當下兩家長帶著各自的孩子去醫院拍片檢查，最後自然是楚荊心口受傷需要調理為重，可這農村人沒幾個錢，哪捨得在這耗，好在楚爸是個中醫對這內傷在行，回去吃上幾貼葯在好好將養就沒什麼大問題了，醫院醫生也知道他的本事，也就沒開藥只把檢查的結果都說與他聽就好，回來后楚爸就像校長提出要賠償理由是孩子受傷了要調養，楚爸雖然厚道可卻不傻，自己孩子吃了這麼大一虧，還被這婦人指著鼻子罵了一天也是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