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女兒 第184章 掙扎
「喲,你醒了?」
星辰聽到耳邊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他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動彈不得,任憑怎麼掙扎,身體都不能回應他的命令。
「你剛醒過來,身體不能動彈也是正常的。」年輕人抻過頭來,好讓自己出現在星辰的視野里。
「……」星辰張開嘴巴,發現自己的喉嚨說不出話來。
啊,這也是正常的。
「科學技術開發局的人都測算不出你已經躺了多久了,」說著,那年輕人指了指手中的顯示儀,「你瞧,他們是在這個地方找到你的——說你是個化石也不為過。」
星辰覺得眼睛很痛、喉嚨也很痛。
「雖然你醒過來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但是我還是得如實告訴你,」年輕人將儀對準星辰,將他的臉倒映在了屏幕上,「你的臉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
那是一副破敗的面相——失去了一隻眼睛、血肉模糊的臉頰,甚至已經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樣。
「好在他們說可以幫你重新塑形,只是不能跟你原來的臉一樣了,」說著,年輕人翻找著儀器里的信息,「我們是在法國境內發現你的,但是你究竟是不是法國人有待考量,看你的反應,說法語你是聽得懂的——你想要一張什麼樣的臉呢?」
星辰看著屏幕中的一張張面孔。
過了許久,他慢慢地抬起了手。
年輕人有些驚訝地看著星辰,他沒有料到星辰竟然如此迅速地便恢復了行動的能力。
我不想再看見那樣的臉了。
這樣想著,星辰將手放在了一副亞洲面孔上。
「那既然你選好了,可不要反悔了,」年輕人收回了儀器,拍了拍星辰的肩膀,「對了,嗓子也可以幫你恢復。你先在這兒好好躺著吧,我去去就來。」
年輕人離開了星辰的視線。
沒一會兒功夫,他又走了回來。
「忘記告訴你了,我叫龍敖。今後可能會跟你相處很長時間了。」
星辰用另一隻完好的眼睛看著年輕的龍敖,點了點頭。
龍敖么……法語講的還不錯。
這麼想著,星辰閉上了眼睛。緊接著,燃燒生、喊叫聲、女孩兒的哀嚎聲,以及那一張張猙獰可怖的面孔都一發湧上了腦海。
一股熱息吹到星辰的臉上,令他忽地睜開了眼睛。
「啊!」見星辰醒了過來,塞壬高興地幾乎要哭出來,「你醒了!」
看著眼淚包眼珠的塞壬,星辰一下坐了起來。他伸手抓住塞壬的肩膀,眼中充滿了一種懷疑、驚喜、恐懼甚至悲哀相互交纏的複雜感情。
「星辰……?」見星辰抓住自己卻不說話,塞壬詫異地看著他,「你……怎麼了?」
「你不記得我了么?」星辰看著塞壬,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記得啊,你是星辰啊,」塞壬笑了笑,用手捏了捏星辰臉,「我雖然失憶了,但還不至於連你都不認識了。」
「不是!」星辰搖頭否定了塞壬的話,「是我啊!埃斯特爾!我是埃斯特爾!你都不記得了么?」
「啊?」塞壬聽著星辰莫名其妙的話,一時摸不著頭腦,「你在說什麼?」
「是我啊!賽琳!是我啊!」星辰急切地看著塞壬,手抓得更緊了一下,「你都不記得了嗎?你不記得那些事情了嗎!」
被星辰的模樣嚇到,塞壬難受地扭動著肩膀:「星辰,好痛!」
星辰沒有放棄,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塞壬,大聲地呼喊著:「你真的都不記得了嗎!村莊!修道院!克洛伊修女!火!!」
當那聲「火」出口之時,一陣疼痛襲過塞壬的心臟。
那是一陣揪心的疼痛,讓塞壬止不住流下淚來。
星辰瞪著眼睛,眉頭早已擰成一團。他看著眼前的塞壬,她的面容、她的發色、她脖頸上的傷痕。他希望塞壬能張開嘴巴,將曾經的一切都講述給他。
可惜,他得到的只是塞壬的眼淚。
「星辰……我……我不知道……」
塞壬迷茫地看著星辰,他的手緊緊抓著她的肩膀,他粗重的喘息、指尖的顫抖都被塞壬感受著。星辰在流淚,而塞壬卻不知道該怎樣回應他的呼喊。
「你都不記得了。」看著流下眼淚的塞壬,星辰鬆開了手,無力地縮了回去,扭頭不再看她。只是他的嘴裡卻還在重複著那句話。
「你都不記得了。」
塞壬為難地看著星辰的背影。對於星辰所說的事物,她一概都記不起來,那是從來不曾發生的事情,她又該如何記起來。
可若不曾發生,為什麼,為什麼我的身體,彷彿本能一般地回應了他的呼喊,令我的心臟疼痛不已。
這是為什麼呢。
塞壬怔怔地看著星辰,片刻之後,星辰轉過身來,他的臉上恢復了以往的平靜:「不好意思,是我認錯了。」
說完,他扭過頭去,自顧自地思索了起來。
塞壬慢慢挪到星辰旁邊,抱膝坐著。
「你把我認成誰了?」
「別人。」
「不肯說啊,」見星辰不答,塞壬失望地擺弄著自己的頭髮說道,「難道我長得像你死掉的朋友?」
「不,」星辰搖了搖頭,「她跟你完全不一樣。」
「那你跟我講一講她好不好?」
「沒什麼可講的。」星辰抬頭看了看,穹頂外的世界里遊動著許多他叫不上名字的生物,巨大的魚、多足的蝦、還有像面巾紙一樣的軟體動物,長而巨大的藻類彷彿參天巨樹一般微微晃動,構成了一個難得顯露於光下的荒誕世界。
「當然有的講啊——她的長相啊、愛好啊、你跟她的經歷啊什麼的,」塞壬看著星辰的眼睛,那裡面有著什麼都裝不進去的空白,「我倒向看看我跟她比差在哪裡。」
星辰扭頭看了看塞壬:「我也沒說你比她差,別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說完,他伸手摸了摸塞壬的頭。
「有機會,我給你講。」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煩死啦!你給我——」
白蘭地一邊說著,一邊從后挾住白孤的腦袋。
「安靜一點啦!」
「噼啪」一聲,白孤的腦袋硬生生被扭轉九十度,橫在了脖子上。自從領教了白孤的不死身,白蘭地對他犯渾時候的制止手段就愈發的殘暴了起來。
顧忘川和縈嵐走在他們倆身後,勸解著白蘭地:「你讓他叫一叫吧,不叫出來他恐怕會憋死。」
「不行,」白蘭地撇撇嘴,回頭說道,「如果把那些怪物招來怎麼辦?」
「好無聊誒,」白孤打了個哈欠,用手把腦袋扭了回來,「我們這麼一路安安靜靜地走,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金毛呢。」
「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恐怕他早就離開那個爆炸的地方了,」李游書觀察著四周的環境,又看了看走在最前面的白蘭地,「不過沒想到啊,竟然在這裡遇見徒弟了。」
「什麼徒弟啊,」白蘭地回頭瞪了一眼李游書,「不過是教過我一招半式的,少在那兒自吹自擂了。」
「你可真是開玩笑,」聽到這話,李游書笑了起來,「我教你的那叫一招半式嗎?你賴在我家三個月,吃我的喝我的也就算了,現在還不認我,我這心真是涼透了。」
話音一落,白孤似乎從中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好事的腦袋圓滑地扭了過來:「你說——她在你家住了三個月?」
李游書無奈地聳了聳肩:「是啊,我當年去執行任務的時候遇見她,哪知道她的任務目標跟我竟然一樣——要我說啊,你們這些非正規的個體雇傭殺手就應該趕緊退出市場,省的我們誤傷了你們還那麼多怨言——她見我先一步把人殺了就氣不過,非要跟我打,結果就被我打傷了。」
白蘭地紅著臉打斷了李游書:「後面他就說很抱歉要給我治療,說如果我不同意就自斷一臂謝罪!是這樣的對吧!對!就是這樣!」
聽到白蘭地匆忙打斷李游書的話,木易翻著白眼兒撇了撇嘴:「誰信呢。」
「我可沒這麼說!」李游書異常耿直地否定了白蘭地,「是她死皮賴臉地要我收留她,還要我教她格鬥術。我看她一個姑娘家的為了學個東西這麼死氣白咧怪寒磣的,就答應了。」
話音一落,特戰組的諸位都發出了「原來如此」的聲音:「哦~!」
白蘭地雙手捂住臉,心裡想著已經沒臉見人了。
「不過我不得不承認,她在打拳這方面還是很有天分的,」李游書話鋒一轉,繼續說道,「況且她本身就很努力,不知道我現在還是不是她的對手了。」
「我話先說在前頭,」縈嵐看了看李游書,「你現在身為『六芒』一角,如果打不過白蘭地的話,乾脆自裁好了。依我看,凌寒可比你更適合六芒這個位置。」
「哎呦二小姐呀,你以為我就那麼想坐這個位置嗎……」
李游書話未說完,忽然猛地伸手到縈嵐面前,不知接住了什麼東西。
待到縈嵐定睛看明,李游書已將手中的微型手雷丟了回去。那球狀的裝置閃著銀光飛進了眾人左側一個陰暗的大門之中。緊接著,神廟樣的建築內傳來了爆鳴聲。
「只是先生也同意,說我更適合單獨行動。」
說完,李游書擺開架勢,一種危險的「氣」環繞著李游書擴散開來。
「你們應該都很好奇,秘密執行組的正規軍是什麼樣子吧?」
伴隨著李游書的呼聲,冒著濃煙的房間里閃爍起了紅色的光點。
眾人警惕地看向那建築,紅色的光點愈發的多了起來。
最後,從濃煙之中走出、顯露在眾人面前的,是一群他們從未見過的人——雖然臉長得不同,但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毫無表情、雙眼閃爍著紅色的光芒,他們的身體都同樣的健碩而高壯,自他們的衣著之下,傳來各種機械運作發出的金屬的摩擦與撞擊聲。
「這就是了,」李游書攥了攥拳,臉上露出危險的笑容,「真正的秘密執行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