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屍山鬼草 第十二章 噩耗
?原來如此,這就都對上了,我沖華伯道:「華伯,順子這孩子是魯莽了些,可我倆自幼相識,他是個直性子,純良剛正,也絕不是偷雞摸狗之輩。」
華伯點了點頭。
我急忙又問:「順子,我家裡的情況怎樣?爹娘可還好?」
「這個…楊子哥…這…嗯…」順子低著頭,吱唔了半晌,我自是心急如焚,不用說,順子不會撒謊,瞧他這副模樣,定是出了大事兒。
華伯見狀道:「大伙兒都快先進屋,你們都受了傷,不可多耽擱,有什麼事兒等傷口處置好了再說不遲。」
我們進了屋子,點上燈,扒下衣裳一看,果然,三根硬毛刺進了我的手臂,我將這硬毛拔出,和殺害住持長老的都是同一種毛髮,順子更慘,身上被刺了十幾根,估計他要是再和那黑衣人鬥上一兩個照面兒,就得成仙人掌了,這個夜襲我們的黑衣人肯定就是殺害住持的兇手,只可惜又讓他給跑了。
大壯幫我倆處理了傷口,慶幸的是,這些硬毛沒有毒,只是刺入了皮肉,痛是痛了點兒,可也沒有性命之憂,通過這兩次交手可見對方武功高強,一般這種人是不屑於用毒的。
不過這些事兒我都不在意了,只是偷偷的留意著順子,隱隱的覺得他有點兒古怪,好像在故意躲著我,便一把拎起他道:「快說!是不是我爹娘出事了?我家裡到底這麼樣了?快說呀!」
順子看都不敢看我,索性閉上眼睛,把頭扭到了一邊兒,半個字兒也不說了。
我一把將他甩倒在地上,爆喝道:「你這悶葫蘆,倒是說話呀,到底出了啥事?」
順子也知道瞞不住,跪在地上,低著頭哭道:「楊子哥,是,是出大事了,你們走的那天夜裡,貴府就被燒成了一片廢墟,我從鄉親們的口中得知,那天晚上,一個白袍小將軍帶著群官兵包圍了樂家大宅,那些當兵的衝進去搜了大半宿,殺了很多人,最後還放火燒了整個宅子,好在你爹是城中的大善人,鄉親們就自發的為你們家料理了後事,不過聽大夥說,找到的屍體並不全,多半都,都已經燒得不成樣子了,辨不出身份了,也,也沒法確定你爹娘的屍首,只能,只能草草的一併葬了……」
聽到這兒,我已經淚如泉湧,嚎啕痛哭,哭得沒了氣兒,忽然覺得胸口憋悶,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我爹娘都死了,而且死的那麼慘,這究竟是為什麼?蒼天如此不公,行善之人不得善終,那些作惡者卻逍遙法外,那個白袍小將軍,我一定要親手將他剁碎,我好像醒了好幾次,可哭嚎兩聲卻哭不出聲來,旋即又暈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再醒來時淚眼依舊朦朧,心如刀絞,我意識到自己正在馬車上顛簸前行,不知道要去哪裡。
「春勝花競芳,錦水鴛鴦嬉,裊裊依人兮,君乃有情意。」就聽一旁順子哼唱著這憂傷的小調,如今聽到家鄉的曲子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了。見我醒來,他忙道:「楊子哥,不要過度傷心,節哀順變,保重身體啊。」
華伯也在一旁關切的看著我,切了切我的脈,長出了一口氣道:「還好,還好。」
想不到短短几天,我便家破人亡,與爹娘陰陽相隔了,心中痛苦到了極點,想說話可喉嚨里發不出聲來,只能用力啞著音問道:「咱們這是去哪裡?」
華伯道:「哎,楊子,經過了這些事,我想這一切應該都與你身上的太素古葯書有關,兇手不好在寺廟中下手,便故意放我們出來,就是想在外面刺殺我們,奪走古書,幸好昨夜順子及時趕到,他才沒得手,可如今敵在暗,我在明,難以防範,況且對方武功高強,針法精湛,咱們也只得連夜奔逃出來了。」
我點了點頭,對順子道:「咱們回家,我要親眼看看家中的情況,祭拜一下爹娘,為,為他們報仇。」
順子急忙道:「楊子哥,現在可千萬不能回去,我已經偷偷的去你家大宅查過了,廢墟一片,沒有任何線索。張井叔是怕你心急,才差我連夜來送信兒的,他千叮嚀萬囑咐叫我們不能再回去以身犯險了,你爹娘的事兒張井叔自會查清楚的,咱們如今只需暫避一時,待理清了頭緒,再做打算吧。」
華伯也勸道:「是啊,你爹爹拼了性命,將太素古卷託付給你,想必事關重大,切不可感情用事,因小失大;況且治化長老做事一項謹慎周到,他既已給了咱們提示,還是照做為好,等查出頭緒之後,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在前面趕車的大壯也附和著安慰我說不要太難過,說我一看就是有福之人,一切都會好起來之類的話。
其實他們的勸說半句都沒進我耳朵,只知道他們好心,就隨便嗯啊支應了幾聲,心裡拚命回憶奪走我祖傳盤龍佩的那個白袍小將的面容,害死我一家的仇人,他的樣貌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有種預感,我和他命中注定會有一戰,現在的確不是回家的時候,我沒臉見爹娘,等我將事情弄清楚,手刃了仇人再回家鄉祭拜。
我打定了主意,起身想坐起來,可心口一陣劇烈的疼痛,就覺得口乾舌燥,雙眼腫痛,頭暈目眩,順子見了我嚇了一大跳,說我的眼睛紅的快滴出血了。
估計是小時候的老毛病又犯了,就說不要緊,告訴他治化長老給我治眼疾的法子,可華伯卻告訴我,許多病症表面看起來相似,但病因卻各有不同,下藥就必須對症,要是千篇一律的醫治,只能把人給害了,醫者最要緊的就是先找到病因。
我的病因是過渡悲傷引起的肝火上沖,血瘀氣滯。用以前那套方法根本不對症,得用干菊花四錢磨成粉與枸杞三錢加糖煮水,一日三次的喝。
現如今我是身不由己了,就這樣一面逃亡似的趕路,一面調養身子,就在生病的這幾天,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振作了不少,自己已經不再是只會賭博的浪蕩公子了,不光要為我爹娘報仇,還得為更多的人找到一個答案,那就算死也得死個明白呀。
我問順子今後有啥打算,本想分些銀兩給他,打發他回老家,置辦一套宅子討房媳婦兒,可順子偏偏不肯,說父母都不在了,自己也沒啥親人,無牽無掛,要說牽挂,除了張井叔之外,那就屬我了,現如今張井叔已不知去向,鐵匠鋪子也關了,他只想跟著我,幫幫我的忙,也是為了張井叔,就算是報恩了。
順子的話讓我很感動,多一個幫手固然是好的,況且順子也跟隨張井叔多年,拳腳功夫不弱,只是這傢伙是個典型的愣頭青,做起事來不免讓人擔心,我便告訴順子,在外面一切都得聽華伯的,必須服從命令,順子滿口答應。
一路西行,許是想讓我儘快從陰霾中走出來,大壯打開了話匣子,說他自小父母雙亡,九歲就跟著華伯學藝了,這些年東奔西走的四處游醫,發現了一個秘密,那就是越往西景色越美,城池也繁華,姑娘自然也就越漂亮,皮膚雪白,眼睛是藍的還會說話。
順子問那是為啥?大壯回答說那是因為地靈,周朝就是先有西周再有東周,大漢也是先西漢再東漢,西邊是龍脈的起源,地就靈,所以西邊的草藥那也是最好的。
聽大壯鬼扯,我也盡量不去想那些傷心的事兒,專心欣賞著初夏的美景,人說中原美,果然不虛。
不過,越向西便越是乾燥,氣候也越怪倒是真的,正午的時候驕陽似火,曬得人大汗淋漓,到了夜裡,又冷得能夠呼出白氣,一連半個月,我們都不敢停歇,白天趕路,就連夜裡投宿時也要輪番守夜,慶幸的是,那個追我們的兇手竟然沒有再出現,難道真的是被我們給甩掉了,這一切順利的有些讓人害怕。
我們到了金雞嶺時,休息了整整兩天,這裡是大漢的屏障,再往西就是玉門關,順子和大壯在附近的鎮子上搞了兩柄弓和幾把彎刀,這裡的硬弓喚做「李廣弓」,據說此地曾是李廣將軍的大營,弓弩的樣式也是李將軍發明的,非兩石之力不能拉開,因為邊疆的胡人經常來這兒搶東西,所以這邊民風彪悍,男女老少都會兩下子,而且許多人都蒙著面,只露出兩隻眼睛,給人一種不太友善的感覺。
出了玉門關之後,便是西域的地界了,再向西,我們很順利的到達了鄯善,按照華伯的計劃,稍作休整便向西南繞過鄯善湖,聽說這是一段艱苦的路程,得走十來天才能到達小宛國,我們做了充分的準備,水和乾糧都備得很足。
塞外蒼茫,黃沙似海,多少美麗的傳說被塵封於這飛揚的沙粒之中,一棵棵胡楊嬌艷似火,傳說那是西域的血脈,鄯善國則是她身上的第一塊綠寶石。
但是,她的兇殘也蘊藏其中,就在第六天中午,人困馬乏的出了大事兒。
這天惡毒的太陽烤焦了整個大地,黃沙灼熱得能把腳給燙熟,實在沒法繼續趕路,我們找了一顆最茂盛的胡楊樹,連人帶馬一併躲到了樹蔭下休息。他們三人拿了些水和乾糧,坐在樹下吃喝,只有我懶得不想動彈,一個人閉著眼睛躺在馬車裡想睡還熱得睡不著。
就在這時,只覺得外面的光迅速的暗了下來,我心裡高興,料來是一片烏雲,要是能下上一場雨,那就舒服多了,可緊接著就聽見外面隆隆聲起,我猛的睜開眼睛一看,一道無比巨大,大到看不見邊際的黑沙牆壓了過來,突然,馬車的韁繩不知被誰解開了,馬兒嘶鳴了兩聲,車子一晃便向前竄了出去,要不是我拽得牢,險些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