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陸時卿驚得幾乎提褲鼠竄了去,幸虧元賜嫻反應快,及時鬆了手,才沒把他折斷。
經此一嚇,她原本備足的勇氣都被他竄沒了,回味起方才一瞬的古怪觸感,有些羞惱地看他:「你就不能別一驚一乍的,叫我安安靜靜……」幫他辦了嘛。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下好了,她提不起勁了。
陸時卿腦袋裡一遍遍閃過方才皓齒朱唇間,鮮嫩欲滴的小舌冒頭的一幕,再回想短暫觸碰的一剎刺激,神色痛苦地忍耐道:「你怎麼什麼都學……」
元賜嫻心道她早先趁他不在家,把手邊陪嫁過來的避火圖都給翻爛了,什麼世面沒見過,只是到底對這事微有抵觸,才一直沒嘗試,剛剛見他火燒眉毛還一心顧念她,她一時動容就起了心思。
結果反倒被他嫌了。
她不太高興地撇撇嘴:「那我不學就是了。」
陸時卿知道她是誤會了,想跟她解釋,無奈身上火苗跳躥得厲害,實在憋不住,只好道:「等我會兒。」說罷還是轉頭疾步走向了凈房。
元賜嫻鬱卒地點點頭,等了兩炷香才見他出來,倒是已然恢復了自若的神態。
看她一臉憋屈,陸時卿上了床榻,撐著手肘明知故問:「怎麼了?」
元賜嫻到底不是藏心事的人,瞅著他道:「你不喜歡我學那些啊?」
「喜歡。」他默了默,拿拇指撫了撫她的下唇,「但是不想你這樣。」
應該說,是不捨得她這樣。
聽他語氣難得有點柔情蜜意的味道,元賜嫻大約明白了他拒絕的原因,道:「我又不覺得臟……」
「我知道。」
不過他只要知道就夠了。
她悶悶地說了句「好吧」,伸手拉上了被褥,等闔上眼卻感到身邊人湊了過來,在她耳邊低低道:「如果真想來,也該是我先。」
「……」
元賜嫻懂了他話中深意,不由癢得渾身一抖,隨即聽他好整以暇地問:「你抖什麼?」
她咬咬牙擰一下他的胳膊:「誰抖了?是胎動,胎動!」
陸時卿「哦」了一聲,摸摸下巴。
好大一下胎動啊。
這一夜雖相安無事,元賜嫻的舉動卻到底在陸時卿心底投了漣漪,叫他愈發沒了從前的架子,就是一心想對她好,往死里好。
等過了幾日,輪著休沐,他在書房辦公,聽僕役說元賜嫻正叫人備水,想趁白日暖和,不易受涼沐個發,便叫下人們帶話去,叫她在庭院里等他給她洗。
陸時卿將公事結了,收拾起桌案上一疊要緊文書,正準備出時,忽聽密道那頭傳來了三下叩門聲,便停下步子,轉身開啟了機關,果見暗門那頭來了鄭濯。
此前蔡禾遭難,為免平王對假徐善的身份起疑,這條密道一度廢置許久,直到後來危機消解,才重又被倆人用了起來。
陸時卿惦記著元賜嫻,語速便有些快:「我難得休沐一日,你還來串門?」
鄭濯被他這開門見山的不善口氣說得一噎,朝他身後看了看,問道:「怎麼,我擾你好事了?」
他現在能有什麼好事可做啊,招呼他進來后道:「好事倒是沒有,就是她在等我給她沐發。」
鄭濯聞言差點腳下一絆,驚道:「你家婢女都領完工錢散了?」
陸時卿瞥瞥他,淡淡道:「你懂什麼。」
這叫夫妻情趣。他近來新學的。
鄭濯心道他這孤寡老人可能的確不懂了,府上幾名被徽寧帝硬塞來的姬妾不是花瓶子就是監視他的耳目,也不值他費什麼心思。
他想了想道:「那你先去忙吧,別叫她等急了。」
陸時卿聽了前半句還覺他挺善解人意,等他說完,心裡就不是那麼舒坦了。怎麼,他很關心元賜嫻?
見他臉上起了霜氣,鄭濯便曉得了他在想什麼,拍了下他的肩膀:「我關心我乾兒子。」
陸時卿「嗤」他一聲。
誰說他兒子要認他做乾爹了?再說了,他怎麼知道一定是兒子?
他覷他一眼,到底知道他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必然帶了什麼消息,問道:「消息要不要緊,等兩炷香不會死人的話,我就先去了。」
鄭濯失笑:「死不了,我在這裡等你,給我上壺茶,要夠味的,再把五木拿出來,我一個人也好打發打發時辰。」
陸時卿無奈看他一眼。好端端一個正經皇子,偏喜歡賭戲。卻到底把茶和五木都給了他,然後才繞到屋后-庭院找元賜嫻。
元賜嫻不曉得鄭濯來訪,見陸時卿磨蹭半天才來,坐在廊下怨道:「你再不來,我自己都能洗好了!」
陸時卿低咳一聲,回頭看了眼書房的後窗,也不知道裡頭鄭濯有沒有聽見這種掉他臉皮的話,道:「有點事耽擱了。」
她也就沒再多怨,問道:「做什麼在庭院里洗?」
他指了下天邊懸日:「天氣好,晒晒太陽。」說完招呼她到天井,「來。」
元賜嫻也的確不喜歡悶在屋裡,難得十一月里碰上如此暖和的天,出了廊子曬到太陽,便覺整個人舒暢無比,脾氣也沒了,笑盈盈地在僕役事先備好的美人椅上躺了下來。
陸時卿繞到長椅後邊,拆了她頭上的簪子,一手鬆散她的長發,一手拿起一個水瓢。
元賜嫻貓似的眯著眼,懶懶提醒道:「我頭髮很髒了。」
因為天冷,陸時卿怕她在這當頭受涼,便不給她經常沐浴。她頭髮臟一點,他也不在意,夜裡照樣靠她靠得起勁。
陸時卿輕輕撓了下她的頭皮:「知道。」卻也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
元賜嫻心道真是一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她花了一年不到的功夫把陸時卿弄到手,就能得他接下來三五十年的伺候,實在太划算。
陸時卿不曉得她在想什麼,但看她唇角上揚,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心底竟也覺這清閑日子當真舒坦,忍不住跟著一笑,邊從水桶里舀起一瓢差人濾好的皂莢水,給她濕發,邊問:「涼嗎?」
元賜嫻閉著眼搖搖頭:「剛好。」
幾瓢水下去后,他就開始給她搓發了,興許是他揉的力道恰好,加上日頭曬的,元賜嫻很快有了困意,迷迷糊糊道:「要是我睡著了,就把我抱回去,小心壓著孩子。」
陸時卿手上動作不停,淡笑道:「你不怕壓著我?」
元賜嫻一下就給氣清醒了,睜眼質問道:「你嫌我重?」
他還沒來得及答,就先見她嘴一癟:「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是為了誰?現在倒好,身段也走樣了,臉也生了橫肉,竟被這要當爹的嫌棄……」
陸時卿一看就知她是好久不演戲,心裡癢了,扯了下嘴角道:「我要是嫌棄你,誰給我生下一胎?」
「還貪,這都一次給你生太平了,合你心意湊了一雙!」元賜嫻腦袋一歪責他。
他把她的頭擰回去:「別亂動。」然後繼續道,「你要是生了一男一女怎麼辦,我還是不舒服。」
「……」強詞奪理!
倆人扯著扯著就過了陸時卿跟鄭濯說好的時辰。虧得鄭濯原就是坐在了後窗邊,隔著鏤窗將庭院里的動靜瞧得一清二楚,看他的確未洗完,也就沒著急,只是一個人玩五木到底無趣了點,便時不時抬頭看一眼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