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校園 第二十三章 病患

跑出超市，陳濤順帶關上了門，為了確認門有沒有關緊和防止其他人進入，陳濤還用鑰匙將門給反鎖上。

等他轉過身看向眼前的空地時，發現劉少卿他們已經在那裡了，那倆人蹲在樹叢的後面，似乎是為了防止被喪屍發現。陳濤覺得這不過是多此一舉，如果沒有什麼太大的聲響，那些喪屍一時半會兒是不會上來的。

這時李靈已經跑得離他有了不少距離，這讓陳濤心裡有點不爽，但也沒辦法，這種時候誰還會等你關好門之後再和你一起離開呢？換作他自己也一樣，畢竟對方又不是葉雨瑤。況且之前李靈已經等他等得夠久了。

陳濤加速跑了過去，很快就追上了李靈。來到劉少卿的身邊后，他停下來扶著膝蓋喘了幾口氣，低血糖的不良反應更明顯了，看來短時間內還不能劇烈運動。他抬起頭，卻注意到劉少卿的表情有些不悅，大概是在責備他們的拖沓，不過看到他們滿滿的背包后，這表情旋即消失了。

沒有過多的話語，也許是害怕談話聲都會引來喪屍，劉少卿只是示意他們跟上自己，接著朝實驗樓方向跑去，這和他們之前離開倉庫時的情形幾乎一模一樣。

雖然劉少卿和張力的背包看起來扁扁的，但陳濤聽到他們的背包隨著跑動在乒乓作響，看樣子裝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四人跑過地上那三具屍體，快速地穿過空地，再次回到了實驗樓和小樹林之間的通道。這時一頭喪屍發現了他們，是那頭之前在小樹林里遊盪的喪屍，這傢伙大概是聽到廣播體操后只是靠近了欄杆，壓在上面沖著操場嚎叫，所以才成了漏網之魚。

張力見狀連忙跑過去解決了它，但陳濤還是聽到了它的嚎叫聲，隔著這麼一段距離都覺得清晰入耳，並且他還聽到，操場上喪屍們的低吟聲的方向改變了，不再是漫無目的、四面八方的，而是朝向了同一個方向。

陳濤猛地覺得，被幹掉的那頭喪屍是個哨兵，如果發現食物就會用嚎叫來呼叫同伴，就像是一個狼群。但他覺得這又不可信，那些已經壞死的大腦會產生這種意識嗎？也許只是巧合罷了。

張力被嚇的趕緊跑了回來，一邊跑還一邊低罵著，劉少卿和李靈早就跑到了倉庫門前，只有陳濤還留在原地。他明白那種被人拋下的感受，即使那暫時不會危害到自己的生命。

張力感激似的看了看他，陳濤也沒說什麼，只是率先朝倉庫跑去，用行動告訴張力快點跟上自己。

來到倉庫前，劉少卿有些慌張地敲著門，昨天的情況他可不想再遇到了：

＂快開門！我們回來了！＂

裡面馬上響起了跑動聲，隨後門很快就被打開：

＂快……快進來……＂

開門的是王家樂，他下巴上的肥肉抖動著，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激動。這讓劉少卿有些失望，他還以為第一眼見到的會是葉雨瑤那樣的萌妹子，卻沒想到是這樣一個死胖子。

可時間上不允許他傷感那麼久，他馬上鑽了進去，跟著一起的是李靈，陳濤和張力過了一會兒才趕到。見到所有人都進來之後，王家樂趕緊關上了門，並且帶上了鎖，其緊張程度不亞於一小時前的時候。

見到防盜門被關上，劉少卿湊了過去，透過貓眼觀察著外面，他看到喪屍源源不斷地從坡道上走上來，外面也漸漸響起了喪屍的聲音，嚇得裡面的人都不敢出聲。好在的是，它們沒有注意到這個角落，劉少卿這才鬆了口氣。

＂好了，我們把門堵上吧，不過動作要輕點。＂

劉少卿走到窗邊，一邊觀察著外面的情況，一邊招呼著其他人移動柜子。

＂你們……把東西帶過來了嗎？＂王家樂一邊搬著柜子，一邊不放心的問到。

嘖，你難道沒看見陳濤的背包嗎？

劉少卿在心裡暗罵著，他沒有把這想法表現在臉上，只是繼續盯著外面看。見到劉少卿沒理他，王家樂顯得有些急了，這時陳濤拍了拍他，接著又拍了拍自己的背包：

＂絕對夠我們好幾天的。＂

王家樂看著他的背包，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搬柜子也變得更有幹勁了。

待到防盜門被堵住后，劉少卿轉過身，對著這些早已迫不及待的人們一笑：

＂大家跟我來吧。＂

看到這笑容，人們的精神猛地一震，劉少卿建議大家還是去辦公室比較好，自然沒有人反對。

人群跟著劉少卿走向了辦公室，葉禹堯能感覺到周圍人那激動的情緒，當然，她自己也一樣。

他們真的做到了啊……

葉禹堯看著陳濤和李靈背後塞的滿滿的背包，心裡不禁讚歎著。他們的計劃看起來很成功，不僅拿到了物資，而且還沒有人受傷或者被咬，唯一稱得上損失的就是他們身上的衣服了，濺上了不少血液。葉禹堯覺得，如果把這件事交給她的話，說不定不只是衣服的這點損失。

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們便來到了辦公室，待到所有人都坐好之後，陳濤打開背包，將衛生紙放到一旁后，和李靈一起將食物＂嘩啦啦＂地倒在桌子上。看著桌子上成堆的辣魚、肉鬆餅、麵包等零食，還有眾人欣喜的表情，陳濤感覺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葉禹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看著這些花花綠綠的包裝袋，她似乎嗅到了裡面誘人的香味，她的肚子甚至因此叫了起來，她連忙看了看周圍，其他人都在看著桌上的食物，沒注意到她丟人的表現————除了陳濤，這傢伙正含著笑看著自己。

不知為什麼，他的笑容讓葉禹堯渾身起雞皮疙瘩，怎麼說呢，那眼神令葉禹堯感覺很像基佬。

該死，你怎麼能這麼想？別人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幫你找來了食物，你卻這麼看待別人？也許那只是表達下友好，只不過是你想多了。

她在心裡罵著自己，而陳濤看到她在注意到自己后，竟移開了視線，一下子不知所措起來。

難道我做錯了什麼？還是因為我現在這副髒兮兮的樣子？不……她昨天見過更糟的……還……還是說……她……害羞了？

葉禹堯沒注意到陳濤幾乎在一瞬間換了四個表情，從疑惑到惶恐到恍然大悟再到激動，但她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食物雖然擺在面前，可卻沒有一個人動手上去拿，她看見王家樂的口水都快留下來了，但他肥大的手掌依然緊貼在大腿上。如果是她和她門宿舍那幫人的話，這些零食早就沒了。

那這是因為什麼？彼此太過陌生不好意思？還是因為有女生在？大家都不動，搞的她也不敢伸手去拿。

＂都愣著幹嘛？隨便拿啊！＂

劉少卿倒是覺得好笑，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拿了一個肉鬆餅，撕開包裝后將整個肉鬆餅塞進了嘴裡，末了還接杯水幫助下咽。

人們看到他這一舉動，終於不再顧及什麼，紛紛抓起桌子上的零食，撕開包裝后往嘴裡塞。葉禹堯也拿了一個肉鬆餅，她本來也想像劉少卿那樣一口氣吞進去，卻尷尬地發現自己的嘴根本張不了那麼大，只好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著。但她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將自己的小嘴塞滿了。

肉鬆的香氣充溢在她的口腔中，將近一天沒有進食的她聞到這香氣，幾乎要流下眼淚，她從未覺得肉鬆餅是這麼的好吃。但下一刻，令她窘迫的事情發生了，她因為吃的太快，自己細小的喉嚨塞不了那麼多東西，而卡在了那裡，說白了就是被噎住了。

劉少卿最先注意到了她的情況，他連忙接了一杯溫水，送到了她的手上，葉禹堯接過之後感激地看了看他，接著＂咕咚咕咚＂將水灌了進去。

當梗塞在喉嚨里的食物就著水一起吞咽下肚的時候，葉禹堯覺得，沒有什麼時候比這一刻更幸福。

劉少卿看著她舒坦的樣子，不禁微笑了起來，引得陳濤一陣注視。

咽下食物后，葉禹堯不禁開始觀察起周圍，整個辦公室除了充滿著各種食物混在一起的香氣外，還洋溢著一股歡樂的氣氛，王家樂和張力正對著桌上的食物胡吃海塞，當然王家樂因為拿的太多而沒少受張力的臭罵，看到王家樂那委屈模樣，讓人忍俊不禁又有些惻隱。張雯婷在和吳少傑吃的時候，時不時給他喂著吃，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一幕的葉禹堯感覺心裡很不是滋味，好像是什麼東西被奪走了一樣，那歡樂的氣氛似乎也離她遠了。處於這種狀態下的她也沒注意到，同樣看到這畫面的陳濤在偷偷地瞄她。

但不管怎麼樣，葉禹堯確實看到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幸福的表情，困境之中，人們變得是那麼的容易滿足。

劉少卿吃著吃著，漸漸感覺有點不對勁，他看著周圍的人，猛地想起來了：

＂嗯？怎麼沒見到鄧德強？＂

被他這麼一提醒，其他人停下了手上的＂活＂，互相看了看，才發現鄧德強確實不在這裡。不知為何，發現到這件事的時候，葉禹堯心裡＂咯噔＂一下。

不……應該不會的……

她這麼告訴著自己。

＂有誰知道他在哪嗎？＂

劉少卿扶著額說道，不得不說那傢伙的存在感實在是太低了，要不是他一直記著倉庫里有九個人，恐怕死活都想不起有這個人。

＂他好像一直在睡覺，我之前有去叫過他，可他不理我……＂王家樂把自己知道的告訴了他。

＂是嗎……＂劉少卿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他剛想叫大家一起去看看，卻被葉禹堯搶先了：

＂我去叫他吧。＂

＂呃，你確定？＂劉少卿還是有些擔心，卻又不好拒絕她的請求。

＂嗯。＂葉禹堯肯定的回答道，同時心裡祈禱著能夠讓她自己去。

其實她並不是出於關心同學的心理，而是別有目的，她認為這是一個機會，趁現在所有人都在這裡，她可以把那包頭髮趕緊處理掉。就算不成功，她也可以以去廁所為由來解決這件事，總之，越早越好。

＂用不用我陪你去？＂這時陳濤提議道。

＂不……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了。＂她連忙阻止道，本來就是為了避人耳目，怎麼可能叫人跟著，就算換作張雯婷她也一樣會拒絕。

＂好吧……＂陳濤只好罷休。

＂嗯……＂劉少卿看出她似乎有些難言之隱，也沒再像陳濤那樣提議什麼，＂那就交給你了，如果發生了什麼突發情況，你就大聲叫，我們會聽見的。＂

大聲叫么……

劉少卿的話讓葉禹堯有些無語，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接著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看著她的倩影消失在門后，劉少卿也不想再吃東西了，似乎是害怕自己咀嚼的聲音會掩蓋住什麼動靜。陳濤雖然不像他那樣，但也減緩了咀嚼的速度。

回到倉庫后，葉禹堯看了看周圍，空曠的倉庫里沒有見到鄧德強的身影，看來他還是沒有起來。趁著這會兒沒人，葉禹堯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床邊，邊觀察著附近邊去摸那袋頭髮。等到摸到袋子的時候，她趕緊抓起來塞進了自己的衣服里，接著再快步走向了洗手間，至於鄧德強，就讓他多睡會吧。

進入到洗手間，葉禹堯順手鎖上了門，從衣服里掏出袋子，走到窗邊把它丟了出去，比較讓她鬱悶的是，以她現在的身高，她必須跳起來才能把這輕飄飄的袋子拋出窗外。

袋子被扔出去后，好像砸到了一頭喪屍，葉禹堯聽到了它亂嚎叫的聲音。她想，辦公室那邊的人應該注意不到吧。

做完這件事後，葉禹堯感覺心裡輕鬆了不少。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方案，外面那麼多的喪屍，沒有人會閑的沒事跑到那裡的，也應該沒有人會無聊到趴在窗戶上往下看。如果不是倉庫洗手間沖水的效果太差，她倒是想通過下水道來一勞永逸。

應該沒問題吧？

在離開洗手間之前，她還是不忘往窗口看了一眼，仔細將所有的可能性在腦中過了一遍，又確認沒留下什麼可疑的痕迹，她才放心的離開了。

出了洗手間后，她很快找到了鄧德強的床位，就在最靠近存衣服的房間的貨架下，之前她還擔心時間太久會有人來找她，現在看來是想多了。

這傢伙可真能睡啊……

葉禹堯邊走過去，邊這麼想著，以前她也特別愛睡覺，曾經有過從早到晚都趴在課桌上，在夢鄉中度過，甚至連晚自習都不放過。看鄧德強的樣子，估計和她也是一類人，現在有床鋪，又沒有老師，何樂而不為呢？

也許是想通過睡覺來逃避現實吧。而自己沒有像他一樣睡覺，也是因為不想逃避現實。

不……其實只是害怕的睡不著吧？

她心裡自嘲地想著，來到了鄧德強的床邊。她伸手過去想要拍拍鄧德強，但在快要碰到他被子的時候，卻又頓住了。

她沒有聽到鄧德強的呼吸聲。

倉庫里很靜，靜到能聽到辦公室裡面人們說笑的聲音，靜到能聽到防盜門外喪屍的哀嚎聲，但她就是聽不到近在咫尺的，鄧德強的呼吸聲。

見……見鬼……

她早該注意到的，在這種情況下，誰還敢睡的那麼死？放廣播體操的時候那麼大的動靜，沒理由醒不過來，而在劉少卿他們進來的時候，門外雖然聽不見，但倉庫內聽得很是清楚，就算是再怎麼逃避現實也不會跟食物過不去吧？

她應該早點相信自己的直覺的，而不是認為那是自己過於敏感。

她感覺自己的頭皮一陣發麻，她慢慢收回了手，生怕驚動了什麼，接著看了看附近，在她身後右手邊的貨架上剛好放著一把扳手，那大概是鄧德強放在那裡用來防身的。

她身體微微往後傾了點，這樣她能夠更快地夠到那把扳手。她盯著裹住鄧德強的被子，全身神經繃緊，接著試探著問到：

＂鄧……＂

就在這時，鄧德強的被子猛地被掀開，她看到了鄧德強蒼白如紙的臉龐，睜大通紅的雙眼，還有他張大的、齒間連著唾絲的嘴：

＂你他媽能別再來煩我了嗎！＂

葉禹堯獃獃的看著他因憤怒而猙獰的臉，她的手指已經摸到扳手了。

鄧德強也同樣看著被嚇得坐在地上的她，她那黑黑的大眼睛正驚恐地仰視著自己，水靈靈地好似要泛出淚光，小嘴抿地緊緊的，似乎是害怕叫出聲。看到這一幕的鄧德強，憤怒的表情大概僵持了兩秒，像是視頻卡帶了一樣，隨後面部肌肉漸漸緩和，慢慢閉上了嘴巴，失去了渾身力氣似的癱坐在床鋪上：

＂那……那個……對不起……我還以為是王家樂……＂

比起剛才來說，現在這聲音簡直細若蚊聲，如果不是周圍很安靜，葉禹堯覺得可能自己都聽不見，剛才那聲怒吼讓她懷疑是不是錯覺。

＂……沒關係。＂

她趕緊收回了自己的右手，還好剛才鄧德強只是盯著自己的臉，沒有看到手的動作，如果被他看到了，葉禹堯不知道會多麼尷尬。因為被鄧德強嚇得夠嗆，她的聲音還有些顫抖。

媽的，這貨可真會嚇人。

她在心裡抱怨了一句，接著站起身，朝鄧德強伸出了差點拿到扳手的右手：

＂我扶你起來吧。＂

＂不……不用了……＂

鄧德強看了看她白嫩的小手，有了那麼一秒的遲疑，隨後馬上又移開了視線。葉禹堯看到他表情雖然沒變，但耳根已經發紅了。

靠……搞毛啊！你害羞個什麼勁啊！

看到鄧德強這表現，葉禹堯覺得心裡蛋疼無比，更可恨的是，她自己的耳根好像也開始發燙了。

不過……如果換成是我的話，估計也是這德行吧？

她這麼想著，但在下一秒，她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呃……我是來叫你去辦公室的，劉少卿他們帶回了不少吃的……＂

愣了一會兒，她想起自己來的目的，連忙說道。

＂嗯，那個，我去下洗手間，你先回去吧。＂

＂哦……那好吧。＂

自始至終，鄧德強都再敢看葉禹堯一眼，葉禹堯有些無措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既然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那也沒必要在這尷尬下去，便轉身離開了這裡。

在回去的這一小段時間裡，葉禹堯不禁想起了剛才自己的那個奇怪的念頭。

為什麼我會那麼想？

可等她走進辦公室也沒能得出答案。

看到葉禹堯進入了辦公室，鄧德強立馬飛奔到廁所。不一會兒，裡面響起了激烈的咳嗽聲，然而這是在遠處辦公室里的人們所聽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