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百鬼退避(2)
?黑雲遮月。
一時間整個河面發出了一陣陣急促的破冰之聲。
一雙雙慘白的手臂從冰面之下破開冰層,就像是困於地獄的惡鬼重回人間,在漆黑的冰面上興奮的浮現身影。
而這時候,那個糾纏住徐來的小孩子似乎沒有聽到徐來所說的話語,他仍舊不厭其煩的重複著那句話:「哥哥,來陪我們玩吧。哥哥來陪我們玩吧。」
隨著孩子那一聲聲話語落下,他抓住徐來的手臂變得越來越浮腫,無數的水滴從他的手臂上流下。此刻的小男孩,他的模樣已經越來越猙獰,他的聲音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清脆,反而變成了一種哀嚎一般的嘶厲。
不知什麼時候那片遮住月亮的烏雲已經緩緩的推開,月光下的冰面布滿了巨人觀的屍體,他們緩緩的在冰面上爬行著。
而那些原本嬉鬧不停地小孩子們,突然一齊靜止不動,他們慢慢的擰過自己的頭顱,看著徐來的眼睛里已經沒有了眼球,空洞的眼眶中漆黑的血液慢慢的流淌到他們的臉頰上。
這時候他們一齊對著徐來說道:「哥哥,來陪我們玩吧……」
徐來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看著面前的鬼影重重,沒有絲毫的慌亂。他異常鎮定看著面前的一切,還伸了個懶腰。
此刻他警服上突然浮現出了一件通透寬擺的紫色道袍,道袍的腰襟處還懸挂著一條由紅色流蘇穿透的木牌。
那些原本嘶厲聲聲的鬼物,再見到那塊木牌后就好似被天上的雷霆擊中罩門一般,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瑟瑟發抖的不敢動彈。
徐來看著一時間風雨中的靜謐,在自己面前風聲中猶如百鬼夜行的場景,他嘴角微微揚起,似乎在夜深人靜中終於不用在掩飾心底深處的意氣風發。
「世人皆知,腰間懸挂龍虎天師敕令桃符者,百鬼退避。」
這時候這個隱瞞極深的龍虎山首徒緩緩摘下帽子,那一頭原本精簡的板寸,緩緩變成了一頭由紫氣凝聚而成的髮髻,隨夜風輕輕搖曳。
「我本自天師,百鬼見我,自當退避!」
然後他的手掌微微向下一壓,河面上那些奔騰的鬼影,還有面前那些猙獰的怨屍剎那間便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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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回過頭看著魍魎。
看著在魅死去之後剎那間便失去了全部精氣神的魍魎。
此刻的它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它的一切,我之所以還在站立,都是因為他要抱緊懷中的頭顱。
蚩尤竭力的咆哮著,怒吼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著。
只是這最後的最後,這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魍魎,你本不該止步於此啊。」
魍魎回過頭,無神的雙目看著蚩尤,他虔誠的行著姜氏一族最尊崇的禮儀,他的口中吟唱著古老的咒語:「吾王。魍魎的使命在今日已經走到消弭。但吾願以古老的山川河澤之主的名義定下最偉大的山盟。
三山五嶽不平,吾王的血液將不會幹涸,
千山萬嶺不碎,吾王的肉身將不會枯萎,
五湖四海不涸,吾王的魂魄將不會消逝,
我吾為魍魎,今以九州山川河澤之主定下此山盟海誓,以吾的頭顱為祭,以吾的血肉為祀,給予吾王最為尊貴的賜福。」
隨著魍魎咒語的完結,他身後那巨大的骨翼緩緩合攏,他抬起雙手將魅的頭顱放進自己的胸腔,然後那原本被他插進皸裂大地的戰斧緩緩的騰空而起,顫抖著,搖晃著,割下了魍魎的頭顱。
他的頭顱恰好落到了他攤開的雙手上。
魍魎的身體緩慢而異常堅定的前行著,哪怕他腳下的大地已經千瘡百孔,哪怕他身前的山壑已經滿目瘡痍,但是他仍舊緩步走上了不周山。
隨著高空的罡風呼嘯,他的身體隨風而逝。
被魍魎折斷了翅膀的應龍艱難起身,他看著魍魎消逝的地方,神色帶著敬佩,他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此刻自己的喉嚨恍若刀割。
但是他仍舊大聲的吶喊著:「敬!」
隨著他的呼喊聲,刀戈滿聲的戰場突然一頓,戰場上那原本彼此廝殺的對手緩緩的停下手中的動作,他們看著天空之上那比肩神魔的兩人,又看著不周山上那消逝的身影,整個戰場之上隨即爆發出震天的吶喊聲:「敬!」
文軒看著記憶中浮現的畫面,一時間心底百感交集。這時候他不經意間瞥了應龍一眼,卻發現應龍也恰逢其會的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文軒心底莫名的有些驚恐的看著應龍,心想著莫非他還能看到自己嗎?
只是還由不得他繼續多想,他的耳邊就突然響起「砰」的一聲巨響。
一股不知何處而來的拉扯力就將文軒從記憶的深處拖拽而出。
在睜開眼的剎那間,文軒就像是一個溺水者被從水底救起時一般大口的呼吸著空氣。
此刻窗外卻不合時宜的響起了一聲巨大的雷聲。
閃電劃破夜空時也照亮了原本漆黑的房間。
此刻徐來正倚靠著牆壁虛弱的大口喘氣,而文雅詩就躺在他的腳下。
等他發現文軒醒來的時候,他勉強的笑了笑說道:「醒了?我來帶她離開。」
文軒看著徐來,臉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這時候徐來伸出手擰了擰自己袖口處的水漬,自顧自的說道:「常年打雁,誰知道今朝被雁啄瞎了眼。你們村子里的那頭東西還可以,不知從哪弄了一個淫祠河婆的殘留金身,畢竟是先秦之前留下的東西,在這個地方是她的主場,我也拿她沒什麼辦法。看到這場旱雷了嗎?就是她弄出來的。」
說到這徐來慢慢的呼出一口寒氣,還忍不住咳嗽了起來,然後才說道:「就剛剛我廢了些力氣從她引來的地雷里破了她的障門,這才發現有前輩多年之前居然引了鎖魂陣封了她的魂魄,呵,我說難怪河上不能有橋呢。原來是被插了陣眼。」
這時候徐來突然異常嚴肅的看著文軒說道:「你,信我嗎?」
文軒安靜的躺在床上,並沒有馬上會答徐來的問題,這時候窗外風聲呼嘯,雷鳴聲越來越大,過了許久後文軒緩緩的點頭。
徐來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水漬,蒼白的面孔猶如厲鬼一般。
他笑了笑對文軒說道:「你信我,我也信你,所以我一定可以帶她出去。」
這時候文軒緩緩開口,不知何時他的口中已經滿是獠牙,就像是魍魎一樣。
他輕聲細雨的緩緩開口:「你要是沒法帶她出去。我就殺了你!」
徐來愣了一下,聽著文軒這近乎毫無感情說出的這句話語,沒來由的心底微寒。
這時候的文軒輕聲呢喃著:「這又不是小說,哪來這麼多生死別離。就算是……我也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