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祠堂
?夜雨愈下愈大。
原本晴天時那條走起來舒服又柔軟的黃泥路在此刻早就變成了一條稀泥遍布的泥漿池子。
行走在這條「路」上的文軒,大概是因為自己身體的緣故,所以一路上走的很是艱難。時不時濺起的泥水讓他覺得自己的臉上都是黏黏糊糊的。
想到這文軒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雨水,順便看了下自己此刻的狼狽模樣,看著他現在渾身上下都已經被雨水淋濕,鞋子上面更是沾滿了淤泥樣子,他頓時有些心塞啊。
雖然一路上雖然跌跌撞撞,但是好在祠堂距離他家並不是很遠,在他又走了十幾分鐘后,他終於看到了祠堂的輪廓。
「到了。」他只覺得自己此刻終於可以長舒一口氣,然後他便抬起頭看著面前年代感十足的古舊祠堂。
看著這座在風雨中久久未曾修繕的祖宗祠堂的大門,文軒抿了抿嘴,隨即有些感懷的說道:「果然整個文家村也就這裡沒什麼變化了,還跟以前一樣,這門都快朽壞了啊。」
踏進祠堂的大門,大廳里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沒辦法,文軒只能用力回憶著小時候文棠智帶他來祭拜時的記憶,循著記憶開始摸索著放在正堂的燭台。
說到底他在這時候來到這裡,也不過就是為了尋求個心安,來祭拜一下文家先祖好祈求徐來可以順利的帶文雅詩離開這裡。
不過此刻的他卻沒來由的想起了徐來說的那些話,什麼河婆……什麼障門……還有為什麼徐來可以看破文雅詩身上的降陰咒,這可不是一個警察該說該做出來的。
就在文軒一邊思索,一邊摸索著柜子,在他快要摸到燭台的時候,突然一陣冷風緩緩的飄進了祠堂,發出一陣空洞的風嘯聲。
文軒感覺到自己的後背猛然一涼,冷汗不覺得就開始滲出了皮膚。冷汗與雨水相遇,更是讓他覺得自己的後背一陣陰寒。
「呵,果然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文軒緩緩轉身,夜風緩緩吹動著祠堂天井處的植栽,被吹動的冬青樹的樹葉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而在風雨中這幾盆冬青樹的影子就像是一個個隱藏在風雨夜中張牙舞爪的怪物,只能隨著閃電劃破夜空時才可以看清它們的恐怖。
這時候眼睛已經開始逐漸適應黑暗的文軒看到自己背後上方的房樑上,一個懸空的鈴鐺正在隨風緩緩的搖曳著。
隨著鈴鐺在空中慢慢搖晃的時候,祠堂內突然傳出了一陣陣對於文軒來說格外熟悉的味道,很快這味道就開始瀰漫在整個祠堂。
只是奇怪的是此刻的他對於祠堂內發生的詭異卻恍若未覺一般,再一次轉過身看著盛放燭台的柜子,隨著他的雙眼漸漸適應了黑暗后,他看到了柜子上最靠在的那根燭台已經消失不見。
嚓。
文軒掏出火機,打著了火。細微的聲響在此刻卻格外的清晰。
微弱的火光在祠堂內緩緩搖晃著,光芒慢慢的靠近了一根蠟燭……等到文軒不緊不慢的把祠堂內所有的蠟燭都點燃后,祠堂內的景象早就被他盡收眼底。
被挖去了心臟的屍體雜亂的擺放在大廳內,混合著血腥味與屍臭味的液體流淌在青石磚的縫隙中。
鈴鐺仍舊在搖曳著,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文軒卻恍惚直接無視了面前這一堆死相可怖的屍體,反而緩緩的走到了祠堂中供奉的牌位前,取了三根香,放在燭火中輕輕的搖晃著,直到香上燃起了火光后他才停手。
就在他將香上那火苗晃熄后,一陣像極了京戲里女旦的詭異笑聲突然響起。
「嘻嘻嘻……」
而後這突然出現的詭異笑聲就這麼回蕩在偌大的祠堂里,還時不時飄忽不定的圍繞著文軒。
隨著陰冷的寒風刺破了衣衫的遮蔽,發出了如同慟哭一般的風嘯聲,笑聲也隱沒在了這風聲里。
雖說此刻的祠堂內種種的詭異出現,但是文軒卻置若罔聞。感受著周圍的詭異,他仍舊目不斜視的看著面前的牌位,然後緩緩的低下頭,虔誠的鞠躬行禮。
咔。
一聲脆響突然響起。
文軒抬起頭,看著面前出現了一道裂縫的牌位,剛準備去出摸一下那牌位,就見到那牌位的裂縫中居然開始往外流滲出鮮血。
文軒神色冷漠的看著面前碎裂的牌位,慢慢的把香插進香台中。
與此同時,祠堂的大門突然發出了一聲吱嘎的響動,隨後一陣腳步聲在文軒的背後響起。
噠噠噠噠噠噠……
文軒沒有回頭,說起來他吞噬了魍魎的好處就是順便也一起接受了魍魎這數千年來的記憶,與魍魎記憶中所經歷的「風浪」相比,此刻他所經歷的這一切不過就是一條被小石子濺起的浪花罷了。
滴答。
一滴鮮血從房樑上低落,一瞬間整個祠堂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
風聲驟然消散。
雨聲剎那停歇。
一時間整個祠堂好像瞬間安靜了下來,似乎只剩下腐爛的臭味與那不斷響起的腳步聲。
砰,砰,砰……在寂靜的環境下,人的聽覺會變得極為靈敏,此刻的文軒就已經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文軒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胸口,卻發現自己心臟的跳動的頻率,在那不斷響起的腳步聲引導下開始跟腳步聲響起的頻率重合起來,似乎他的心臟在隨著腳步聲而跳動。
「咿呀!」
一聲戲腔突兀的響起,文軒猛然回頭,眼前空無一物。
心底暗道糟糕的文軒剛想要後退,就感覺有一陣冰涼依附在他的後背上,只是此刻無法回頭的文軒自然無法發現,他的影子旁邊一團黑影正在慢慢的靠近他,然後就像是想要擁抱他一樣擠進了他的影子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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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河水緩緩的流淌著,伴隨著蟲鳴聲,靜靜地環繞著文家村。
下一刻,河水的某處突然蕩漾著一陣急促的波紋,好像是河底潛藏的怪物終於忍不住要破開水面一般。
嘩,破開水面的文軒艱難的從河底爬到了岸上,在他劇烈咳嗽了許久之後,他才轉身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
這時候一陣陣戲班子的嗩吶聲突然響起。
一盞盞燈籠在不遠處的村落亮起。
就在文軒凍得發寒的時候,一陣微風吹過,漫天的紙錢突然從遠處朝著河邊飄來。
下意識抬起頭的文軒看到了不遠處的紙錢堆里,一個慘白的扎紙人懸挂在不遠處的樹頭上,恍惚流著血淚的它,對著文軒發出了一陣詭異的聲響。
「嘻嘻嘻……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