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半年前我在門診向你們解釋過陳議員的病情,也請陳議員戒酒準備到醫學中心換肝,不過隨著他這幾次頻繁住院的情況看來,他並沒有把這個建議放在心裡。」安之權冷冷的說。
「你是不知道當民意代表都要交際應酬嗎?戒酒戒個屁!你醫術差就怪到我父親頭上是怎樣?」
安之權望著眼前十幾位一身黑的男子,每個都來者不善,說不怕被揍是騙人的,但是躲在他身後還有幾個無助又擔心受怕的護理師,以及其它住院的病患,他們的人身安全讓他沒有退縮的餘地。
忽地,他看到站在電梯口的徐含星,濃眉瞬間擰起。
她不乖乖在病房休養,跑來這裡幹什麼?
徐含星發現他注意到自己存在,都已經鬧了一段時間,還沒有任何警察到場,她想肯定沒有人報警,於是她悄悄地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在獲得他眼神的同意后,迅速躲進一旁的逃生梯打電話報警。
夜間醫院內人力稀少,加上這個家屬的背景特殊,警衛也無法處理這種狀況,她相信沒有人敢蹚這渾水。
她迅速報完警,接著假裝若無其事的打開安全門出來。
陳勝強的吼聲不曾間斷,一旁數名黑衣人跟著鼓噪。
「我告訴你,你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拆了你這間醫院!」陳勝強大放厥詞,伸手用力推了安之權一把,滿臉戾氣。
「滾出去。」安之權被他推得倒退一步,抿緊的薄唇透露已經燃起的怒氣,他語氣陰森的吐出三個字。
他耐著性子試圖跟陳勝強溝通,但顯然這群人不是來跟他講道理,而是專門來找麻煩。
「你現在是什麼態度?什麼滾出去?!」陳勝強暴怒的大罵一聲髒話,下一秒揮拳往安之權的臉龐招呼過去。
「陳先生住手!」
徐含星不知何時已靠近他們身旁,在見到陳勝強掄起拳頭,她驚叫一聲,但來不及了,拳頭已經猛烈的招呼過來。
她想也不想,挺身擋在安之權前方,下一秒一陣劇痛由胸口傳來,她眼前一陣黑,瞬間痛暈過去。
徐含星突如其來竄出的動作讓人措手不及,安之權錯愕的抱著她軟下的身體,就連動手打人的陳勝強也因為她突然出現而愣住。
「含星!含星,你醒醒!」安之權迅速將她抱起,穿過黑壓壓的人群,直奔急診室。
「含星學姊!」護理站內的護理人員也被眼前暴力的一幕嚇傻,紛紛憂心徐含星的傷勢。
他們都聽到了,在陳勝強的拳頭落下那瞬間,有骨頭裂掉的聲音傳出。
本來縮在後方嚇得不敢說話的護理人員跟一些在旁觀看的病人,因為陳勝強的暴力行為也開始紛紛譴責黑衣人們。
「怎麼打人了?!而且還打了那麼好的徐小姐!」某個住院的阿公總總不平的說著。
「就是說啊,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不受教,一點也不懂得感恩,也不想想徐小姐跟安醫師多麼照顧我們,居然動手打人,真是太可惡了!」一旁的阿婆也附和著。
「你們是亂夠了沒有?!陳先生,你知不知道你父親住院這段時間,安醫師跟含星學姊有多照顧他?他剛入院的時候本來喘得要死,差點就升天去了,要不是安醫師和學姊的用心照顧,他怎麼可能撐到今天。還有,你到底在生什麼氣?你父親連住院期間都還在偷偷喝酒,屢勸不聽,被我們發現還惱羞成怒,你怎麼不說他自己不愛惜身體,你有勸過他不要喝酒嗎?你怎麼反過來指責我們這些用心照顧他的醫護人員?而且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父親剛剛為什麼會突然病況急轉直下急救?他又偷偷喝酒喝到吐血你難道不知道嗎?」當班的護理師藍芯儀忍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指責陳勝強。
陳勝強被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惱羞成怒的開口又要罵人,這時電梯門正好開啟,十數名帶槍警察瞬間湧入病房,將黑衣人們團團圍住。
【第三章】
徐含星是在一聲聲刺耳的儀器聲中醒過來,她正,尚在急診室的病床上。
刺眼的白光讓她差點睜不開眼睛,等她適應光線再睜開時,她看見安之權焦急又鐵青的臉龐。
接著,是胸口處駭人的痛楚傳來,她忍不住痛呼,「好痛……」
「痛死你最好!你腦袋是裝什麼啊?這麼瘦小的身板,還敢替我擋拳頭,你是腦袋有洞嗎?!」安之權已經失去平日的冷靜,想到她被拳頭襲上的瞬間,一陣莫名的恐懼再次席捲而來。
「我……沒想那麼多。」他惡言惡語的指責卻是擔心滿滿,徐含星縮了縮肩,小聲的說。
「胸部X光照完了,右邊肋骨裂了兩根。」他瞪著她膽小的模樣,搞不懂他聲音大一點就嚇成這樣的人,怎麼還敢衝出去替他擋拳頭?
「噢。」被打的當下她就聽到骨頭裂掉的聲音,她也猜想肋骨肯定斷了。
「噢?你噢什麼噢?」安之權被她無所謂的態度給惹得更加火大,「你該慶幸還好只是裂掉,如果是斷掉插進肺腑,你就乾脆給我離職不用來上班了!」
方才陳勝強的拳頭若是真的敢落在他身上,他打定主意要讓那傢伙難看,安家在這裡也不是可以任人糟蹋的家族,動些手腳就能讓陳家在年底的選舉栽跟頭。
現在倒好了,她跑去撞他的車受傷要休息兩個禮拜,現在肋骨斷掉又要延長休養的時間,而他肯定也要繼續忍受工作不順暢的鳥氣,他怎麼想就怎麼氣!
徐含星被他罵得莫名心虛也委屈。
他在關心她,她知道。
他的關心方式就是這麼奇怪,她也知道。
可是她明明就是病人,怎麼倒像是犯了什麼天大錯誤似的罪犯被他一直罵?
「好了,不要再罵她了。」站在一旁許久的急診室醫師孫駱閔被安之權像是指責又像是關心的惡言惡語給弄得哭笑不得。
「阿閔,你不懂,這蠢蛋居然替我擋拳頭。」安之權瞪著躺在病床上的人兒,忍不住伸手推了她那顆蠢到爆的腦袋一下,動作卻是極輕柔,「也不想想剛出了車禍身體還沒好,又那麼瘦小,是有什麼本錢替我擋拳頭?」
孫駱閔眉眼帶笑的望著躺在床上一臉疲倦又被罵得不敢反駁的徐含星,「這你可要問問她為什麼要替你擋拳頭。其實我也挺好奇的,到底為什麼她要替你這個大男人撞拳頭?」
通常遇到暴力場面,多數人能躲就躲,尤其女性又比男性見不慣暴力場面,通常會躲起來的成分居多。
但眼前這個身材瘦小的徐含星卻衝出來替安之權這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擋拳頭,這怎麼想就怎麼奇怪呀!
徐含星一聽到孫駱閔的話,立刻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但她沒發覺的是,她的雙頰早就布滿紅暈。
安之權轉頭看著躺在病床上似是睡著的徐含星,心裡反覆咀嚼著孫駱閔的話,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可能只是下意識的反射動作吧,沒什麼。」安之權低聲的說,轉身交代護理師讓人送徐含星回病房休息,接著便離開急診留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