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狗血
?羅阿綉是大梁村的活寡婦,這在村裡是人盡皆知的事。
大概是兩個月前,七十多歲的趙老三用兩袋苞米換了正當年的阿綉回來做婆娘。
趙老三一把年紀還娶個大姑娘回家,當時村兒里傳得沸沸揚揚,說趙老三這歲數兒,那方面肯定是不行了,阿綉嫁進門也只能是個擺當兒。
而且阿綉長得漂亮啊,大眼睛,雙眼皮兒,別看腰身兒細,上身兒卻鼓囊囊的,下身穿著大棉褲,也還是遮不住那好腰身兒。
這麼個小婆娘走在大街上,別說那些光棍兒漢了,就是家裡有婆娘的漢子也得垂涎三尺。
這趙老三還沒死,村兒里已經有不少人惦記上阿綉了。
那天村兒里的賴子李闊,就趁趙老三出去撿糞,摸進了他家。
因為是冬天,趙老三家裡沒柴,只能撿糞燒了取暖,每天是定點兒去,定點兒回。
李闊一連盯了好幾天,摸准了趙老三出門兒的時間,就把阿綉堵屋兒里了。
偏巧阿綉燒了熱水正要洗頭髮,一把黑亮的長發披散著,映的那小臉兒粉嘟嘟的,白玉似的脖子上還掛著不少水珠,看到這一幕,李闊是想都沒想就衝進了屋……
哪知事到半截兒,趙老三突然回來了,這老頭兒進屋的時候,李闊還在干那沒皮沒臉的事兒。
趙老三一看就急眼了,掄起手裡的鋤頭就往李闊身上砸。
李闊躲閃不急,被砸了一下,趕忙起身,一腳把趙老三踹翻在地,提上褲子就跑了。
往家裡跑著,身強體壯的李闊也不在乎挨那一鋤頭,想到剛剛把阿綉睡了個半死,心裡反而美滋滋的。
可沒想到,第二天,村子里就傳趙老三死了。
李闊聽了,以為是昨天那一腳踹的太狠,把趙老三給蹬死了!
這殺人可是犯法的事兒,嚇得李闊趕緊偷偷摸摸的去阿秀家看看到底是個啥情況。
阿綉家門外站著不少人,李闊擠進去,透過門縫,就看到阿綉光著身子,懷裡抱著個大棉襖,孤零零的坐在床邊,正嗚嗚的哭。
李闊再一打聽,才知道,趙老三是馬上風,死炕上了。
人堆里都傳開了,說那屋子裡一股子狐臊味兒,趙老三的屍體上到處都是血口子,像是給野獸狠狠抓咬了一頓,血淋淋的。
大家都在說阿綉是個狐狸精,纏著一把年紀的趙老三,把老頭子的魂兒都給勾沒了。
這話傳到李闊耳朵里,讓他好一陣緊張。
他忽然想起昨天跟阿綉干那事兒的時候,臨了,阿繡的表現可不像是個黃花大閨女,分明就是個身經百戰的老手兒,床上那些活兒計耍起來,比他還大膽。
可是,再看阿綉那可憐兮兮坐在床頭哭的模樣,李闊又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覺得這事兒不可能是阿綉做的。
想起阿綉那曼妙的身子,李闊又是一陣心猿意馬,算計著這之前趙老三就是個沒用的東西,這下死了,不就更方便他去找阿綉了嗎?那就算阿綉真是這些人嘴裡說的狐狸精,他也不怕,就隨她這個狐狸精怎麼勾他的魂兒好了。
想到這兒,李闊這心裡又是一陣美滋滋,哼著小曲兒就回去了。
當天晚上,讓李闊做夢都沒想到的是,剛死了男人的阿綉,竟然主動送上了門兒。
阿綉穿著昨天的肚兜兒,也不怕冷,就站在寒風凜凜的門外,抬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看著李闊,那副楚楚可憐的勁兒,真是把李闊的魂兒都要勾走了。
這時候他哪還有腦子多想,把阿綉拉進屋就可勁兒折騰去了。
快活一晚,早上李闊醒來的時候,羅阿綉已經不見了,門上著栓,根本沒被打開過,而他的被窩裡竟然有很多狐狸毛,牆上的窗戶紙也被扒了個大洞。
身上更是又酸又疼,還有很多被爪子撓過的血印子,就跟死了的趙老三一樣!
李闊嚇壞了,雙腿發軟的跑出屋兒,一個跟頭栽在地上,就摔了個頭破血流。
這一摔,李闊是徹底清醒了,知道自己是真給狐狸精纏上了,他又不是真不怕死,於是就想到了請先生來平事兒。
而他要請的那位先生,叫周銘恩,是我的爺爺。
我爺爺是當地小有名氣的陰陽先生,一輩子以此為生,對付這些事兒很有一套,就是這老爺子年紀大了,現在走路都打晃兒,已經有些年不出門平事兒了。
那天,李闊找到我家,就把這事兒前前後後說了一遍,想讓我爺出手幫忙,還說只要我爺能出手,那他以後肯定改,再也不偷婆娘了。
也就是這事兒發生在村裡,要是錯出個三五里地,那我爺肯定是不管了。
都是一個村兒的,趙老三死的不正常,這事兒我和爺爺也聽說了,又聽李闊說了個詳細,下午的時候我就陪爺爺去見了見這個羅阿綉。
只瞅了一眼,爺爺就斷定了阿綉是被山狐狸上過身,問起事情經過,這阿綉是一問三不知,就知道哭。
最後爺爺也沒多說,只說晚上會來蹲那隻山狐狸,讓阿綉留個門兒。
阿綉點點頭,紅著眼圈兒應了這事兒,我也就陪爺爺回家了。
不過這天晚上爺爺並沒有去阿綉家蹲那隻山狐狸。
我原本也不願意爺爺管這事兒,畢竟可能會有危險,而且那李闊也不是啥好玩意兒,老爺子忘了這事兒,我也就沒提醒。
可第二天一早,爺爺又去了阿綉家一趟,說昨晚把這事忘了,今晚留門兒,一定來抓那隻狐狸。
阿綉依舊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點頭叮囑爺爺一定要來。
爺爺點點頭就回家了,可這天晚上,老爺子還是沒去阿綉家抓狐狸。
第三天,爺爺又讓我陪他去阿綉家,而且,把昨天那話又說了一遍,阿綉再三叮囑爺爺,今晚一定一定要來抓狐狸啊。
爺爺還是老樣子,點點頭就回家了。
我都無語了,這天晚上見爺爺又沒打算去阿綉家,我是實在忍不住,就提醒了爺爺一下,以為這老爺子年紀大了,是真不記事兒了。
沒想到,爺爺卻說今天天兒不好,還是明兒再去吧!
我往窗外看了看,大圓的月亮掛在天上,哪就天兒不好了?
轉過天來,爺爺起了個大早,我以為他又要去阿綉家,就拿了小拐棍兒過來,準備陪他出門。
這次老爺子卻沒說去阿綉家,而是讓我去別的村子淘換點兒黑狗血,最好是十年以上的老黑狗,還再三叮囑,那黑狗身上一根雜毛兒都不能有。
我一一記下,拿了錢就去買狗血了。
十年以上的狗好找,這一根雜毛兒都沒有的黑狗,我是轉悠了七八個村子,才找到這麼一隻。
人家以為我是買狗的,還不賣,最後我是好說歹說,塞了不少錢,那家人才答應放點兒狗血給我。
這點兒狗血不多,就裝了不到半個醋瓶兒,我小心揣在懷裡,趕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這天晚上老爺子依舊沒去阿綉家,不過說來也怪,這幾天爺爺沒抓那隻狐狸,李闊那邊兒也沒音兒了,好像也沒再被那隻狐狸騷擾。
一連四天,這老爺子就跟間歇性老年痴獃似的,放了阿綉三次鴿子,晾了一天,第五天晚上,爺爺不聲不響的帶我去了阿綉家。
這個時間,村裡都還亮著燈,不到關門閉戶的時候,不過我們到阿綉家的時候,她家卻上了門栓。
我上去敲了敲門,沒一會兒院里就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阿綉打開個門縫兒,往外瞧了瞧,見是我倆,那臉色有些奇怪,問我爺這兩天咋沒來抓狐狸。
老爺子還是說忘了,進院兒之後,拿出帆布兜子里的硃砂,就開始在牆上畫符咒,零零散散的從門口畫到了屋子附近,然後跟阿綉說,怕那野狐狸發瘋傷到她,讓她去屋裡躲躲。
阿綉瞅瞅我倆,問我倆怎麼不進去。
爺爺說一會兒畫完符咒還得做法,還很誇張的說他一作法,不管是啥妖魔鬼怪,都得死這院子里。
阿綉聽得一愣,點點頭,就趕忙進屋了,而且還很謹慎的把門關上了。
她進屋之後,爺爺就繼續在屋子的門窗上畫符咒,只是這老爺子默不作聲的把硃砂換成了黑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