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回家

「你……你現在想怎樣？」杜重威強行穩住自己的聲音，但柴叔平仍然能夠聽到他在發抖。

「我不想怎樣，我只想要自由。」柴叔平輕輕的說：「我要你給我河東軍一紙調令，然後讓你的成德軍給我讓出一條通路離開，不然咱們就讓同歸於盡玉石俱焚。」

「你現在離開就算有我的手令，但沒有朝廷的授權同樣也等同於背叛！」杜重威咬著后槽牙說：「你柴叔平承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官家真要追究責任，那我柴叔平能不能承擔得起這倒也無所謂，要背黑鍋也是我爹或者劉相公去背，我的任務只是完整的帶著隊伍來，完整的帶著隊伍走，至於以後怎麼樣，那就是把我扔過來當將軍的人該解決的事兒了。我和您要手諭，不過是不想前腳走您後腳兒潑我一頭髒水罷了。杜將軍您這馬上就要自立山頭兒了，現在和我談什麼國家，法紀還有背叛之類的，是不是有點兒搞笑呀……」

這要是個別人，說不定就被杜重威給唬住了，但柴叔平才不管後果是什麼呢，反正杜重威一旦揭竿而起，河東軍註定也不會聽從朝廷的命令，到時候烏鴉站在豬背，大家憑本事當皇帝誰也別說誰黑。

「柴叔平，你把事情想的也太簡單了吧？」眼看杜重威的腦子明顯因為被刀劍脅迫有些宕機，他的手下安嘯坤站出來說：「就算我們將軍放過你，這些將軍們會放過你嗎？你要走也得先問問他們同意不同意吧？他們會允許你帶著這麼多人的把柄離開嗎？我勸你冷靜一點，我們有話好好說。」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吧？想挑唆大家一起共沉淪來對付我？有這個功夫你還是應該好好思考一下能不能保住你們杜將軍的命才對吧？畢竟連你們將軍都沒了，大家還有什麼罪名可言呢？」柴叔平掃了一眼那群虎視眈眈盯著自己的將軍們，一腳踢飛了杜重威手邊的桌子，桌子上的文書以及兵符信物瞬間就飛了一地，這些被迫投降的將軍們毫不猶豫的一擁而上，搶回了屬於自己的的官印和兵符文書，等到他們都搶完了才突然發現自己在杜重威面前暴露了真實的內心想法，看了一眼柴叔平又看了一眼杜重威，瞬間氣氛十分尷尬。

「您看，現在大家又都回到原點了。」柴叔平輕輕的靠近了杜重威的耳朵說：「杜將軍，你趕緊發個話吧，不要再難為這些將軍們了，他們現在既不好意思收回自己對您的承諾，又不想與我玉石俱焚。您抬抬手讓我帶著我的手下這兩萬人離開，剩下的對您仍然是一口大肥肉啊，未必為了我這個芝麻丟掉您的西瓜呢？」

柴叔平說的輕巧，她這一走可是要生生帶走兩萬人，還要給被杜重威視為競爭對手的河東軍帶回兩萬人，裡外里那是四萬高級騎兵部隊的損失，這是從杜重威的心口上挖肉啊。

杜重威怎麼算都覺得自己虧本兒，因此始終不捨得鬆口。柴叔平感受到了杜重威的拖延，手裡的小刀刀刃一絲一毫的慢慢陷進杜重威的肉里，她的聲音中帶著一些嘶啞和瘋狂，在杜重威輕輕的說：「距離您與營地外軍隊約定的總攻時間越來越近了吧，不然咱們就賭一把怎麼樣？讓我們看看是成德軍攻進來快，還是河東軍把你們都殺掉動作快。杜將軍你自己說，如果我拿著你們這些成德軍將領的頭顱去展示給外面的軍隊士兵們看，他們是會投降於我呢還是會為你們復仇呢？說不定你們的手下可比你們還要識時務呢，到時候掌握住整個大晉的人，可就是我柴叔平了……」

杜重威聽了柴叔平的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以前的他是個一心只想把仗打好，當代少有的厲害將軍，因為心無雜念意志堅定，無論是平內亂還是打外辱都是一把好手，給契丹邊境的軍民都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然而現在被柴叔平威脅的杜重威之所以看起來如此軟弱，那是因為他的心中充滿了當皇帝的慾望。人的慾望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有了前進的動力，另一方面也有了投鼠忌器一般的弱點。

而柴叔平卻不同，她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身陷死地拚命掙扎還能向死而生，哪怕沒有生的希望她也帶著拖所有人一起下地獄的瘋狂，這讓還沒當上皇帝並不想死的杜重威感到十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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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叔平帶著兩萬河東軍丟棄了一切難以帶走的輜重，只帶了隨身的口糧和馬匹日夜兼程的逃離了成德軍節度使領地。儘管已經見識到了杜重威露出的獠牙，但大多數軍隊並沒有趁機跟柴叔平一起離開，並不是他們沒有意識到杜重威的危險，而是石重貴實在是不得人心，大家覺得跟杜重威合作或許能夠開啟中原大地上的一個新的篇章。

「好了，到了分別的時候了。」柴叔平勒馬對身後的軍隊說：「現在已經安全了，向北走不到百里就能進入河東軍的領地。」

「你不跟著我們去河東嗎？不是已經和你爹和解了嗎，現在世道多亂啊，我怕你落了單再被杜重威那小心眼子給打擊報復了……」曹彬皺著眉頭霹靂啪啦的說，他和柴叔平這次相逢可以說是九死一生，連他胯下的馬都感受到了他的焦躁，原地轉了幾圈，用力的甩了甩尾巴。

「河東從來都不是我的家，那裡除了我爹也沒個別人是血親，去了也是給人添堵，弄的我也不自在。」柴叔平搖了搖頭說：「這麼多年自己過早自由慣了，那裡受得了一大家子人早請安晚問候的，還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生活比較適合我。」

曹彬想了想城裡那些大家閨秀們天天看花品茶，笑不露齒行不出聲的憋屈樣子，也覺得讓柴叔平跟那些女孩站一塊是挺難為她，說：「那隨便你吧，不過後幾個月我就要娶親啦，是高行周將軍的小女兒，到時候你可得來參加婚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