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紀又涵和沈星喬上完一天班回到家,劉美瓊陰陽怪氣問:「你們吃了沒?」
沈星喬說:「吃過了。」這都快九點了。
「吃的什麼?」
沈星喬聽她口氣不對,沒答。紀又涵說:「火鍋。」
「喲,你們在外面吃香喝辣,我在家連口粥都沒得喝!」
沈星喬只好問:「您還沒吃啊?」
劉美瓊眉毛一豎,「人生地不熟,清鍋冷灶,我上哪兒吃去?」
紀又涵不耐煩說:「外面那麼多吃的,什麼不能吃?」
「出去了,回來誰給開門?我又沒鑰匙!」
「那叫外賣!」
劉美瓊冷哼一聲,「說得輕巧,我哪有錢!我要有錢,就不萬里迢迢來投奔你們了!我活到這麼大,小時候日子那麼困難都沒挨過餓,現在居然在兒子手裡餓肚子,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我命怎麼這麼苦啊——」說著說著開始淌眼抹淚哭天喊地。
紀又涵氣得臉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己怎麼虐待她了呢,不就是要錢嗎,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掏出錢包,把裡面所有現金扔在桌上,大概有三四千,頭也不回上樓了。
劉美瓊立即不哭了。
沈星喬取下自己的鑰匙給她,明天她再去配一把,「這是大門鑰匙,您收好。」心說,真要餓了,不會自己做啊,冰箱里什麼沒有?一個人不想炒菜,隨便下碗麵條、做個蛋炒飯也行啊,再不濟還有饅頭水餃呢。拿出外賣單,「想吃什麼您自己叫。我們倆都要上班,早出晚歸,忙起來的時候連飯都顧不上吃,家裡很少開伙。」為了避免跟劉美瓊一個桌子吃飯,平時經常下廚的沈星喬連鍋都不碰。
家裡來了這麼個無賴似的婆婆,動不動就一哭二鬧三上吊,趕又不能趕,說又不能說,還得供著,沈星喬根本不想回家,周末都在加班。大晚上回去,結果物業找上門來,說鄰居投訴他們擾民。
原來劉美瓊一個人在家沒事吊嗓子,她是學評劇出身,站在露台上一弔能吊一下午,樓下的人都快吵死了。沈星喬忙好聲好氣把物業送走,讓紀又涵去跟他媽說。兩人在樓下又是一通吵,劉美瓊不服氣,說她吊嗓子怎麼了,大白天的又沒妨礙人睡覺,她還沒投訴隔壁拉小提琴的呢,跟鋸木頭一樣,振振有辭:「我一個人在家總要找點事做。」
紀又涵氣道:「人家說了,你要再擾民,就報警。警察要是找我麻煩,你也別在這兒住了,趕緊走吧。」最好滾回美國去,紀又涵非常後悔把她帶回來,弄的好好一個家烏煙瘴氣。
這些都不算什麼,沒兩天沈星喬回家見到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抽著煙露出一口黃牙沖她笑,上趕著說:「這是外甥媳婦吧?外甥呢,還沒下班啊?」劉美瓊說是她哥哥,讓她叫舅舅。沈星喬沉著臉沒應,實在受不了,回房收拾了幾件衣服,拉著行李箱出來,說她要出差,回高舅舅家住了。
高舅媽聽她說了這些事,嘆氣:「紀又涵哪哪都好,偏偏親媽這個德行!」
可真是應了那句世事哪能十全十美。就像張愛玲說的生活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虱子,總有不如意處。
紀又涵到家沒見她,打電話問她在哪兒,得知回了舅舅家,悶悶說:「我也不想在家待。」劉美瓊竟然要他幫所謂的舅舅安排工作,還說沈星喬一看就不是過日子的人,異想天開要管他的賬,舅舅劉建良也在一旁幫腔。紀又涵煩不勝煩,拿了車鑰匙出來,想去找沈星喬,又怕時間太晚,打擾高舅舅,最後到附近酒店開了間房,孤枕冷衾,怎麼都睡不著。
他給沈星喬打電話,「隔壁好吵,一點都不隔音。」
「酒店就這樣,忍一忍吧。」她也忍著呢。
「我睡不著。」
「那就看電視。」
「不想看。」
「那你要怎樣啊?」
「我要你。」
沈星喬臉一熱,清了清嗓子說:「就一晚上,洗洗睡吧。」
「不要,我想你。」隔壁也不知什麼人,戰況激烈的電視聲都遮不住,紀又涵聽的渾身燥熱,一手拿著手機,一手伸進被子里。
沈星喬聽著電話那頭異樣的喘息聲,「你幹嘛呢?」
紀又涵閉著眼睛呻吟,「我想抱你,親你,摸你,纏在你身上,負距離接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沈星喬明白他在做什麼,啐了一口,「我掛了。」
「不要,我要聽你說話。」紀又涵聲音變了調,喘著粗氣說:「被子里冷冰冰空蕩蕩的,好不習慣。你呢,睡得暖嗎?想不想我?」
沈星喬紅著臉不說話,少了紀又涵火熱滾燙的身體,睡了這麼久,腳上還是冷的,看來她要去把電暖寶找出來。
紀又涵過了沒滋沒味的一個晚上,一大早就去高舅舅家。到的時候沈星喬還沒起來,高舅媽見到他有點驚訝,「這麼早啊,還沒吃吧?」忙下樓去買早點。
紀又涵鑽進沈星喬房間,把手伸進她被子里,故意冰她。沈星喬按住他作亂的手,罵道:「好冷。」紀又涵坐在床頭,雙手壓在被子兩側,湊過去親她,「現在不冷了吧?」
沈星喬被他困在懷裡,像魚一樣在被子里扭動,「我都沒刷牙洗臉。」
「我不嫌棄。」紀又涵埋在她頸側,深深吸了口氣,「你怎麼這麼香?」
「那是你臭,你又抽煙了?」
「就抽了一支,想你想得睡不著。」紀又涵手從她睡衣領口鑽進去,握著兩團豐盈不肯撒手,恨不得把頭也埋進去。
沈星喬打他,「一大早的,幹什麼呀!」
「你怎麼能扔下我一個人,一聲不響地回來?」紀又涵忍不住抱怨,「你不知道昨晚我怎麼熬過來的,不停看外面,天就是不亮,每次睡醒一看,天怎麼還是黑的。」
沈星喬呸了一聲,「那我要出差了,你怎麼辦?」
「我不活了。」紀又涵抱著她又親又拱。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沈星喬推他,「我要起來了,把椅子上衣服拿過來。」
紀又涵拿著她胸衣說:「我幫你穿,是這樣嗎?還是這樣……」在她白皙圓潤的肩膀上落下一吻又一吻。
沈星喬咬著唇嚶嚀一聲,推他:「就知道佔便宜。」背過身去,快速把衣服穿上。
吃早餐時,高舅媽說:「你們倆打算怎麼辦?就這樣住外面啊?」
提到這事沈星喬就心煩。
紀又涵苦笑,「只能拿錢打發。」他太了解劉美瓊了,不給錢是不會走的。
高舅媽搖頭,「一旦開了先例,以後可就難辦了。救急不救窮,每次都給錢,你們自己日子不要過了?」人性就是這樣,鬧一鬧就有好處,只會養的胃口越來越大,慾壑難填。
紀又涵嘆氣,「那也沒辦法。」他要是真不管,劉美瓊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真幹得出找媒體哭訴的事來,國內輿論如此,總是說天下無不是父母,鬧出來只會給人看笑話,家醜不可外揚,他根本就無可奈何。
高舅媽提點說:「你們是小輩,說什麼做什麼都矮了一截,自然沒辦法,可是你家又不是沒有長輩,長輩的事,讓長輩出面就好。」
沈星喬猛地反應過來,紀曉峰走了,關幕青還在啊,關幕青是正室,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人了!就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為了沒有血緣關係的繼子出這個頭。
她上了一上午的班,中午給關幕青發微信,說她下午休息,問她要不要出來逛街。
關幕青很快回了條語音——
「這麼冷的天,逛什麼街啊,我們去泡溫泉吧。」
敷著面膜坐在酒店溫泉池裡,時不時喝一口紅酒,泡完按摩,沈星喬舒服的全身毛孔好像都張開了,「阿姨,我頭一次這麼享受,好奢侈。」關幕青笑她沒見過世面,「既然你喜歡,那就辦張卡,隨時可以來,我認識這裡的老闆。」
神清氣爽出來,正好酒店老闆在,親自送她們出去,跟關幕青寒暄,笑問沈星喬是誰。關幕青介紹說是兒媳。沈星喬在一旁聽著眼睛骨碌碌亂轉,等老闆走後,拉著關幕青衣服說:「阿姨,我有事要跟你說。」慢慢把劉美瓊的事說了。
關幕青聽完皺了皺眉,沒說什麼。
「阿姨,我不想回家,我跟你住行不行?」沈星喬可憐兮兮看著她。關幕青一個人住那麼大一棟房子,冷冷清清,當然不會拒絕。
沈星喬回紀家大宅住,紀又涵自然也跟了過來。住了兩天,紀又涵回家拿衣服,回來后快氣死了,原來他們這幾天不在,劉建良帶著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住進來,幾個熊孩子把家裡整的又臟又亂,養的魚也全弄死了。
其他的還罷,沈星喬聽見魚死了,眼淚當即掉下來,難過的關在屋裡晚飯都沒吃。
關幕青看不下去,第二天帶人去了華庭,見到劉美瓊二話不說先給了她一巴掌,「你還敢回來!當我紀家無人了是吧?」
劉美瓊見到她不自覺的心虛,捂著臉不敢吱聲。
劉建良忙上來拉架,「有話好好說,大家都是自己人,咋一上來就動手呢。」
關幕青露出厭惡的神色,疾言厲色說:「誰跟你是自己人?你最好搞清楚自己是誰!」給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是請來助陣的保鏢,人高馬大,上前推了劉建良一把,把他推倒在地。劉建良媳婦見狀忙跑過來,大聲嚷嚷:「哎哎哎,你們怎麼打人啊,還有沒有王法!」那保鏢氣笑了,索性照著劉建良肚子來了一拳,回頭說:「看見沒,這才叫打人。」劉建良疼的臉都扭曲了,嗷嗷慘叫,他媳婦則嚇得一聲兒不敢吭。
關幕青掃了一眼房子,地上到處是垃圾,牆上被塗得亂七八糟,回頭還得重新粉刷,冷聲說:「這是我紀家的房子,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姓劉的住了?滾,現在就給我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賤人,當年我就說過,你要敢出現在我面前,見一次打一次,看來教訓的不夠狠吶,這麼多年過去,光長年紀沒長記性,不要臉當小三勾引別人老公拿錢倒貼小白臉不算,居然還敢鳩佔鵲巢,耀武揚威,我還沒死呢!」看著劉建良一家子,輕蔑地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這是紀家,跟你們姓劉的有什麼關係?再敢亂闖民宅,抓起來當小偷打,最好抓進局子里關個一年半載,想占我紀家的便宜,也要問問你有沒有那個膽子!沒問你要錢賠償損失就不錯了,還不快滾!」
又對司機說:「老徐,打電話給防盜門公司,讓他們把門給換了。」指著幾個保鏢說:「盯著他們,讓他們立即滾,看好了東西,可別讓人順手牽羊,回頭少了什麼,找都找不回來。」
劉美瓊等人在保鏢虎視眈眈的威脅下,只得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