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這便是人間
活著，是件很艱難的事情。
從無垢山莊開始，白玉京所做的一切，其實都只是為了活著。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只要活著，便擁有著一切的可能。
白玉京就像是崖間的野草，雖然不起眼，可卻擁有著最堅韌，最頑強的生命力。
看著白玉京，縱然是陵江水神也不禁有些動容。
時至今日，他也不得不承認，白玉京比他想象中更為可怕。
如果說，一開始，他始終認為自己掌握著局面的主動，必將贏得這一戰的勝利，那麼如今，這種信心，便第一次有些動搖了。
他是真的有些畏懼了。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更狠辣的出手，不惜一切代價的先一步擊殺白玉京。
無數的水浪的拍擊而下，陵江水神更是藏身與水浪之中，彷彿化為了一道影子，向著白玉京襲殺而去。
「嗡！」
劍鋒微顫，白玉京沒有絲毫退路，所以，唯有傾盡全力的將手中的劍斬出去。
劍光爆開，猶如絢爛的煙火一般，分割水浪。
這是生與死之間的搏殺，一絲一毫的差別都可能會導致生死永隔。
也唯有到了這種時候，才能看出白玉京的強悍！
每一分劍光都被完美的控制著，體內每一分的力道，都被用到了極致，唯有如此，他才能支撐下來。
可也僅僅只是支撐而已，絕對實力的差距，依然不是技巧所能彌補的。
一抹水線終究還是刺穿了白玉京的胸口，鮮血順著傷口湧出，白玉京艱難的站著，可卻怎麼也止不住血。
剛剛借住道劫之力，才讓陵江水神吃了一次虧，轉眼之間，便被還以顏色。
這樣的爭鬥，每時每刻都驚心動魄！
轟隆隆！
又是一道雷劫落下。
無論是白玉京還是陵江水神都顧不得攻擊對方，而是全力以赴應付那紅色的閃電！
天魔秘境再次被祭出，可縱然躲入其中也依然還是躲不過九天道劫。
僅僅一擊之間，天魔秘境便受創嚴重！
一旦擋住雷劫，白玉京便再次對陵江水神出手，然後在下一道雷劫降臨之前，又是陵江水神的反擊，循環往複。
每一個人都在壓榨著自己的極限，一次次發起瘋狂的攻擊。
天魔秘境也僅僅幫白玉京化解了三道雷劫，便告崩碎。
傳承了這麼多年的天魔秘境，便這麼硬生生毀在了白玉京的手上，如果白玉京死了，甚至天魔傳承都會失傳。
這樣的損失，換了任何人都會心痛，可偏偏白玉京卻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可正如陵江水神所說，即便是用盡了手段，連天魔秘境都毀掉，也不過只是讓他多拖延了一點時間而已。
白玉京依然看不到絲毫取勝的希望。
因為陵江水神的生命力真的比他頑強太多了，即便在道劫之下受傷更重，也依然能比白玉京支撐的時間更長。
渾身浴血，身上不知有多少傷口，白玉京的身體不斷的顫抖著，唯一穩定的，便只有握劍的手。
還握的穩劍，便意味著白玉京依然沒有放棄。
哪怕已經是絕境了，只要死亡還沒降臨，他便依然不會放棄。
「放棄吧，白玉京，本神踏入神道之境，也會記住你的！」看出白玉京已經陷入絕境，陵江水神冷聲喝道。
於此同時，整個人化為一道水箭，狠狠向著白玉京撞了過去。
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白玉京，根本不可能擋住他這一擊了。
這一擊，便已經是死亡的宣告了。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一道身影卻突然闖了進來。
一抹同樣刺目的劍光，趁著雷劫剛剛消散，尚未再次落下的瞬間，硬生生闖了進來。
柳長卿！
這位天魔教的大長老，終於還是硬生生闖了進來！
同為合道境的強者，雖然比不上道主他們，可當柳長卿搏命的時候，爆發出的力量，卻同樣不可小覷。
最關鍵的是，根本沒人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闖進來。
這一劍來的太突兀了。
以至於，陵江水神也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這針對白玉京必殺的一擊，竟然硬生生被這一劍化解了。
「噗！」
與陵江水神硬碰了一擊，柳長卿頓時噴出鮮血，倒飛而回，落到了白玉京的身邊。
「你瘋了嗎？」
難以置信的盯著柳長卿，陵江水神怒罵道。
以柳長卿的實力，當然不可能是他對手，更何況，下一次雷劫馬上就會落下，這個時候闖進去，跟送死有什麼區別？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與陵江水神硬碰了一記，柳長卿不但沒有絲毫畏懼，反而顯得無比痛快，大笑道：「我既然來了，就沒想活著出去！教主，咱們修的是殺生劍訣，只要殺人，便能恢復！我們不知道你還能撐多久……可即便是用人命填，咱們也能幫你多撐一段時間！」
聽著柳長卿的話，無論是陵江水神還是白玉京，都不禁有些動容！
用人命填！
柳長卿說的輕描淡寫，可其中蘊含著多大的勇氣，卻簡直難以言喻！
外面的人，沒人敢踏入道劫的中心，也根本幫不上忙。
可只要願意付出代價，總歸是能想出一些辦法的。
無非便是赴死而已！
三大聖地的人，捨不得死，可天魔教的人卻不畏死！
如果這是幫助白玉京的唯一辦法，那麼有何惜一命？！
柳長卿自願第一個站出來赴死，便是為所有人開了一個頭。
他死之後，待下一道雷劫落下之後，便還會有一位合道境的強者自願進入赴死。
這樣的瘋狂，如何能不令人動容！
「噗！」
感受到下一道雷劫即將落下，柳長卿根本不給白玉京說話的機會，伸手握住玄道劍，便這麼硬生生自己撞上了劍鋒！
「教主，若勝，咱們一起勝，若敗，咱們一起死！柳長卿先行一步，教主多保重！」
大笑聲中，柳長卿溘然而逝，化為一股濃郁的血色，融入了白玉京的體內。
白玉京身上的傷口，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原本已經耗盡的力量，也同樣飛快恢復著！
這是一條人命，一位合道強者的隕落，為他換來力量與機會。
轟隆隆！
又是一道雷劫落下，那紅色顯得尤為刺目，彷彿鮮血一般！
於此同時，天空之中，也同樣再次顯現出異象，有血雨繼續落在陵江之上。
合道隕！
江面之上，所有人看著天空落下的血雨，心中都有些沉重，可卻依然沒人說話。
誰都知道柳長卿已經隕落了，可柳長卿大笑著從容飛去的背影去，卻彷彿烙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活著很難，可卻總有人願意從容赴死，這便是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