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風雨欲來
?春天總始於微雨的朦朧,交錯的街道潮濕發亮,三三兩兩的行人撐傘而過,在坊市中漫步穿行。經過夜的沉澱,亭台樓閣的浮華已然褪去,獨留肅穆與靜寂。
清和居在這個時辰已經送走了晨起的第一波客人,沁入木桌紋理的茶香混合雨天特有的清新水汽讓步入這裡的每一個人唇邊的弧度都柔和了幾分。
對面深巷高牆間,走出一個撐傘的白衣女子,眉目如畫,神態悠然,引得過路之人頻頻矚目,為這個清晨添了一筆驚艷。她剛走進茶樓,店小二就迎了上來,主動接過她手中的油紙傘引她上了二樓。最裡間的門是大開著的,想必是已經等她很久了。
「這不是夜姑娘嗎?好久不見,讓梧桐我覺得恍若隔世啊!」說話的女子抱臂靠在窗邊,一臉玩味。兩人的相貌不相上下,但一個張揚,一個沉靜。
「是啊,可是昨天要死要活才見到我的難道不是你?」
梧桐撇了撇嘴,看著來人直奔暖爐而去又覺得有些好笑:「一到冬天就不出門,在屋裡燒爐火不說,還要穿著披風,裹著毯子,你可真是難伺候。」
「至少我不會被一群男人稱作兄弟。」女子捧起描金的手爐,瞥了一眼梧桐,無辜地聳聳肩。
「夜羽,相信我,很多時候我都想揍你。」
「但你打不過我,我知道。」女子接話,揚了揚下巴,示意梧桐坐到她對面,「好了,說正事吧。」
她清晨前來不是為了和梧桐鬥嘴的,要不是有要事,她寧願在屋外中看著那無聊的書,也不要踏出房門一步。
「我派去的第二批人傳信說,大虞皇帝在今天早朝言語間透露出的意思是準備要有所行動了。」多年相處,表情細微的變化就能讓寧傾城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嚴肅收斂。
夜羽眉心輕斂,她就知道不會那麼容易就有好日子過的:「西秦那邊情況如何?」
「新帝登基,內亂未平,北魏的軍隊現在就駐紮在西秦的邊境,內憂外患,情況很是危急。可再怎麼說,北魏與西秦對立百年這底子也是不薄,如果開戰,即便有我們的支持,也未必能佔到便宜。你可要想清楚,不要意氣用事。」梧桐的眼神透露出些許擔憂,她最清楚夜羽從前是何等身份,面對這樣的事多少立場會有偏移。
可夜羽卻一臉莫名其妙:「誰說我要管了?天下不亂最好,若是亂了又與我何干?何況趁人之危這種事,我沒興趣做幫凶。」
梧桐怔愣:「所以你的意思是?」
「這仗不能打。」看著梧桐的神情一點點變得微妙,夜語又補充道,「西秦百年來與北魏相安無事,且無不敬之意,一旦戰敗,北魏就有亡國之險。魏無涯這個小人狂妄自傲,他犯的錯誤不能讓北魏的人和血替他背。」
梧桐挑眉,笑著喝了口茶,轉頭望向窗外。夜羽心裡翻了個白眼,面上還是一派淡然。房間里點了熏香,味道細膩清新,配合上溫暖舒適的氛圍很容易讓人神遊天外。一張張臉在眼前快速閃過,有她憎惡的,也有她想保護的,但那都是從前。
不知過了多久,雨過天晴,街市喧嘩聲起,夜羽才回過神。她放下半溫的手爐,站起身道:「先靜觀其變,免得手下人做出什麼事自亂陣腳。」
「知道啦。」
梧桐為她推開門,在她之後一同出去,卻險些與忽然停下的夜羽撞到一起。梧桐疑惑地上前,一眼就看到一樓角落位置的那個男人,再回頭時,夜羽已經回到了雅間,臉色有些陰沉。
梧桐正要開口,被門外腳步聲打斷。下一刻店小二跑了進來,眼睛掃過夜羽:「樓下有位客人讓我給梧桐小姐帶句話。」
「說。」
「他要見您。」說著,店小二遞上一個信封,裡面只有一張紙,寫有:三小姐。
梧桐目光一凜,把信紙收入懷中。後者平靜許多,「這幾個月家公子的動作是越發的讓人看不懂了啊」
「看不懂就看不懂啊,不過你可不能打什麼壞主意」梧桐一臉警惕的看著夜羽。
夜羽推開側面的窗戶,向下望了望,轉身沖她一笑:「放心好了」
不等梧桐再搭話,夜羽就消失在窗口,半點痕迹都沒有留下。梧桐挑了挑眉,偏頭對已經看傻了的店小二說:「把這扇窗給我封上,免得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就進來謀害我。」
「......」
一樓角落的男子餘光第三次瞟過店小二離開的方向,食指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杯沿。清亮茶湯倒映出他深邃的五官,眉眼間凝刻的冷意與威嚴讓人不敢隨意靠近。
不知發生了什麼,清和居中其它客人都被店小二陸陸續續以笑臉請出。他不動聲色,靠牆的右手已然摸上了腰間的軟劍。直到店門關閉,他都未有所動。
「這把劍可是寶物,不過在這喝茶聊天的地方拿出來似乎有些不合時宜。」
男子循聲望去,見一女子獨身走下樓。她也不見外直接坐到男子對面,舉止隨意自然,「徐將軍你不願千里從上京來到金陵不僅僅是那麼單純的想見見我吧?」
「梧桐小姐,我想見見他」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就聽不懂呢」梧桐一臉不耐煩的向遠方望去。
「梧桐小姐,不蠻您說我家小郡主現在也在這金陵城中。」男子平靜的說道
「啪」只見梧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徐遠你好大的膽子啊,她不知道金陵現在什麼情況,你還不知道嗎?你是想讓她死在這楚國境內嗎?」
「請梧桐小姐放心,小郡主入楚是經過了林將點頭的」徐遠依舊是不溫不火的說道
聞言梧桐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帶我去見小郡主」
往日客來客往的清和居今日卻大門緊閉,有慕名而來之人遠遠望去失落而歸,卻不知道門內一方天地中刀光劍影,危機一觸即發。
彼時夜羽正坐在不遠處的茶攤上,指間捏著一粒花生,面帶微笑地望著面前的人,只看得那人從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變得滿臉驚悚,直往身側兄弟的背後躲。
夜羽臉上笑意加深。
好小子,幾天不見,就敢用花生往她身上彈。要不是他的這位兄弟她並不相熟,他現在就應該在秦淮河裡撲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