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往事

9 往事

恨連城一掌打出,頓時將柳飛絕打落山崖。

但柳飛絕墜崖之時,急忙使出一招千斤墜。

同時腳尖在崖壁上一點,整個人便往上掠了起來。

快掠上崖頂的時候,他聽得見恨連城的聲音:「靖王爺要殺你,可怪不了我!!」

然後,又聽得欣宜公主一聲慘叫。

便見欣宜公主的身子從崖頂上落了下來。

顯然,恨連城要殺的就是欣宜公主。

只可惜欣宜公主不是柳飛絕

因此她不會千斤墜的輕功。

更不會在墜崖的同時會借力掠上。

所以,她一被打落懸崖,便直墜而下。

這時的柳飛絕剛好掠了上來。

如果他不顧欣宜公主,就完全可以掠上崖頂。

甚至可以一舉擊殺恨連城。

但她沒有。

她毫不遲疑的托住了欣宜公主。

只是欣宜公主下墜的強大衝擊力還是將柳飛絕壓了下去。

然後,兩個人急速墜落崖底。

等欣宜公主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就躺在峰頂上的冰室里。

而那個藍衫少女前輩,也就是芊依姑娘正坐在床邊關切的望著她。

看到她醒過來,藍衫少女才放心的鬆了口氣。

欣宜公主想起當時的情形,兀自心有餘悸,便問起柳飛絕的情況。

藍衫少女靜靜的告訴她,柳飛絕已經死了。

而她之所以再一次死裡逃生,不但是因為芊依姑娘救了她,還更因為是柳飛絕以自己的命換了她的命。

欣宜公主說到這裡,眼淚已奪眶而出。

我驚駭之餘,久久無語。

並不是我無話可說。

而是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恨連城居然是靖王爺的人。

我不由想起他當時以艾笑的身份卧底州府做一名捕頭,無論說著什麼,都充滿了陽光和激勵。

哪怕他被爹關在顏家後山,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居然還關心著我。

我曾為之感動不已。

就是小妹在聽我說了之後,最終將他葬在了顏家後山,謂之「好人」大俠。

如今想來,是覺得多麼的可笑和悲哀!

我不知道當年顏家滿門被滅,他是否參與其中。

但最起碼我終於明白過來,爹之所以以錦囊指引我來到雪山,就是要讓我知道,顏家的真正仇人是誰。

只可惜等到爹從假公主口中獲息真相的時候,顯然已為之已晚。

因為那時爹已相助靖王爺扳倒了太子。

我曾答應過京末雲,只須爹一旦扳倒太子得報顏家滅門大仇之時,便是爹和娘他們前往投胎為人之日。

顯然也就是在這時,爹不得已之下,才憤而留下錦囊。

只須將來太子一旦大肆捕殺盜墓者,爹便遺命易蘭殊送來錦囊給我。

他的意思,是想要給我一條生路。

但這條生路,無疑是充滿著無法預料的艱難和危險。

因為只要太子一日在,身為盜墓賊的我,註定只有死路一條。

除非太子倒台,我所面臨的死路定然也就成為了生路。

爹可謂用心良苦。

只須我暗中將欣宜公主送回京城,一旦真假公主雙方呈堂證供,太子便必死無疑。

當然,這只是在太子尚不知情的情況下,或許可為。

而眼下易蘭殊也不知能不能追得上逃逸之人,否則太子一旦得知欣宜公主還活著的消息,那我所面臨的困境可想而知。

一種無形的壓力頓時湧上心頭。

白衣忽然握著我的手緊了一緊,給了我一個堅定的眼神。

我心領神會。

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可當初對付前太子的時候,那時不光有靖王爺為主導,而且還有六扇門的幫助。

再加上爹的天道行,三方合力,權謀以計。

最終以展翅金雁使得前太子敗亡。

而如今,要對付晉封為太子的靖王爺,那可不是趁其不備。

而是他已有防備。

白衣之意,是要我尋求六扇門的幫助。

畢竟六扇門第一高手柳飛絕的死,也可以說是出於今太子之手。

更何況以欣宜公主的身份,六扇門更有責任擔當護全之責。

哪怕如今六扇門四大高手僅存其二,只須有他們參與,事情就好辦多了。

只不過唯一不妙的是丑公主現在和京末雲陷在阿房的虛靈之境中無法出來,我們當務之急是要救他們出境。

只是這樣一來,便又要多耽時日,心裡亦自不安,覺著對不起杜三娘。

因為只須多拖一日,杜三娘便會多沉睡一天。

這對於我來說,就是一種無盡的苦楚。

我想著暗暗嘆了口氣,祈求著三娘姐姐能原諒我的荒蕪。

最終,我對欣宜公主說:「太子以卑劣行徑,可見品性無端。他日若為帝上,便是國之不幸。負著家仇國恨,你若願回京恨見,我自當鼎力相助!」

這時我便是決心了,要與太子爭鬥到底。

畢竟這是滅門深仇大恨。

更且日後太子必定狠下殺手,我和白衣到時怕是生無可生。

還不如趁早一搏,或許尚能尋得一條生路。

否則,一旦錯過了這次機會,怕是日後再也不會有了。

這也正是遂了爹的意思。

欣宜公主望著我,雙眼中流露出的感情讓我無法分辨。

但她內心深處的恐懼還在糾纏不休。

我絲毫不以避視,誠懇的目光中更多於堅毅和決心。

最後,她嘆了口氣:「好吧!我就怕我一廢人,便是誤了你們!」

我說:「不嘗試,怎麼知道葡萄是酸是甜?」

既然決定了,就一定要做好!

這是我這些年來面對任何事的一個原則。

不過現在的關鍵問題是,我該怎樣帶著欣宜公主回去京城。

萬一太子派出大批殺手攔截,我何以阻擋?

白衣說:「要不我回去家裡。懇求未央妹妹的幫助!」

以未央小妹的鬼魂附身,最起碼可以讓欣宜公主能夠行走。

我一聽到未央和小妹,便是心如刀割,痛苦的搖了搖頭。

我說:「斷然不可!」

小妹當初為了救我,她的魂魄被怨靈文種所滅,僅僅留下一具肉身。

未央深為感動。

亦為報我助她復仇之恩,便捨棄投胎為人,以鬼魂附於小妹肉身,才得以保全不腐。

從此二人合二為一,便是為了給我一個念想。

因此,任何時候,寧願我死,我也不會讓她們受到半點傷害。

白衣見我臉色蒼白,便知說錯了話,愧責不已。

我執著她的手,說:「妹妹千萬不可多想。姐姐從不曾怪你!」

白衣含淚點頭,說:「我知道!」

隨後,我問欣宜公主柳飛絕葬在何處?

欣宜公主說:「峰上!」

於是,逐級而上,便見一處雪丘!

柳飛絕的墳早已被冰雪掩蓋,近在銀裝素裹。

我肅然起敬!

或許,我曾視之為心中偶像!

久聞大名,心懷慕往。

卻從不曾想到,相見之日,會是:

此時!

此地!

此情!

此景!

我婉然嘆息:「一代侯門冠玉,凌登絕頂,縱慕懷英烈,實憾然矣!」

到得天快黑之時,天山上冰雪愈發烈舞。

芊依姑娘回來時,身上居然沒有一片雪花。

不久前聽欣宜說過,她已不食人間煙火。

我便將帶欣宜公主回京的決定跟她說了。

芊依姑娘說:「這隻不過是遲早的事。當初我從柳飛絕的懷裡救出她時,柳飛絕便已將一身內功盡數注入她體內!」

我驚詫不已!

欣宜公主也呆了,跟著眼淚便已流了出來。

柳飛絕寧願自己死,就是要她活著,然後回去京城。

芊依姑娘說:「她這一次傷的太深了,所幸柳飛絕的內力護住了她的心脈,才得以活了下來。我的血雖然能快速復生傷殘,但還是沒辦法讓她起身走路!」

欣宜公主說:「但這已經足夠好了!」

芊依姑娘苦笑了一下,說:「其實我也知道你的心遠在京城,只不過因為你內心的恐懼,所以才一直沒說。」

因此,我同樣在等待著這一天。

這是芊依姑娘與我們說的最後一句話。

至此,再無所見。

哪怕後來欣宜公主又回來天山,但卻再也沒有見到她。

而她所等待的這一天,也終於到來。

我沒有等到易蘭殊的回歸,也不知道他到底怎樣了。

來到天山下,回頭遠遠望去,似乎還可以看得見冰鋒上的身影。

欣宜公主依依不捨:「她從來都是這樣一個人站在山峰上眺望遠方。沒有人知道她的內心,是多麼的孤獨和寂寞。」

這的確是一種常人無法了解的情感寄託。

幾百年的漫長歲月,一個人孤苦無依。

歲月的變更,人事的滄桑,無疑不都有著令人心碎的痕迹。

我相信。

我完全可以感受到她的這種曠世的心裡煎熬。

當初,我一個人離開了自以為不屬於我的家。

當斜陽古道,那種孑然一身。

若非心中那唯一的信念,我都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忍受下來。

想著,我黯然嘆息。

欣宜公主又說:「我曾問過她,她說她這些年來都在尋找一個人,便是她的師傅傅介子!」

我又是一驚!

傅介子是漢朝出使樓蘭的使節,而正是因為他,才一舉擊殺樓蘭王安歸,從而威震天下。

難道傅介子也是幾百年的不死之人?

我幾乎難以置信。

畢竟在歷史上,可從不曾聽聞有長生不死之人。

而這隻不過幾天時間,我所見所聞,的確是不可思議。

看來這天下之大,無所不有!

絕非我等所能知。

這樣一想來,我倒是有些為她覺得悲哀了!

是啊!

不死之身,多麼讓人艷羨的字眼。

而這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長生路,可曾又有誰知道他們得忍受多少生死離別的痛苦和悲傷?

下了天山,我們在草原上的牧民家裡買了一輛簡陋的馬車。

因為欣宜雙腿不能行走,有了馬車自然方便多了。

她坐馬車,我和白衣隨馬而行。

這一日,到達敦煌。

易蘭殊始終沒有回來,這讓我多了一份隱憂。

以他的身手,我不足為慮,相信他足以應對一切險境。

而我真正擔心的還是太子。

若以棋局中人,太子假如層層設伏,我該如何?

白衣想了想,說:「別無他法,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她見我神色嚴謹,怕我憂心,故意又笑說:「打不贏,咱就跑!跑難道還跑不贏?」

我望著她頓時訝然失笑!

欣宜公主見我們笑的莫名其妙,說:「你們笑什麼笑得不明所以!」

我說:「守株待兔!」

白衣撓著我搶著說:「別說!」

正嬉鬧間,欣宜公主卻忽然噓了一聲。

我們都靜了下來。

然後,彷彿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

瞬即,便見前方騰起一片黃沙大道!

我怵然驚色。

我所擔心的終於來了。

只是我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但也由此可見,太子的勢力顯然已達於塞外。

這才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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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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