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勾結

19 勾結

但不管如何,我已遠在天邊。

只是這一路行來,路途遙遠,又要躲避官兵的追捕。

至此京城的一切消息徹底從我耳畔消失。

很快,寂寞和孤獨中,年歲倏然而過。

到得第二年初春。

我終於來到了巍峨的太行山前。

望著綿延起伏的太行山脈,我的心情仍然無法平靜。

我完全相信京末雲所說的話。

但我不知道。

這樣一個隱藏的遠古家族,是否會願意幫助我。

而在我的意識中,他們難道不正是那種傳說中不諳世事的隱族嗎?

未央在我體內感覺到了我的思想,她在我心底說:「二姐,不要擔心,既然京末雲指引我們來,想必定有道理!」

我想。

或許也是吧!

不過說來,我與京末雲並不了解,最多也不過是不打不相識。

哪怕每時相見,他以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態呈現。

但我還是信他。

這是一個內心裡充滿著浩然正氣的少年。

以天師之責,捍衛人間正道!

一指長劍,江湖躍馬!

又是何等意氣風發?!

我想著,心頭忽然一陣驛動!

就在這時,有人的說話聲,透過前方的土丘,傳了過來。

我暗覺奇怪。

此時漫漫荒山野嶺,又怎麼會有人出現在這裡?

我本來無心於這類好奇,但不知為何,還是悄無聲息的走了近去。

山丘的另一邊,是一處亂石灘頭。

不遠處,有一條溪流。

京末雲跟我說過,入太行,遇水逆流而上。

逢斷崖,攀壁而起。

但此刻,在溪流的旁邊石灘上,燃著一堆篝火,圍坐著六七個人,在暢談闊飲。

不遠處,有幾匹馬正在百無聊賴的啃著地頭的枯草。

我若是遇水而上,就必須經過這處石灘頭。

但這幾個人都是身穿野獸皮襖,面目憎惡,看起來顯然非是漢人。

以我所見,倒像是從太行山另一邊過來的異族人。

我也不與多想。

只是想要沿溪流而上,卻非得從此而過。

我一時有些躊躇,想了想還是免生事端,意欲繞道而行。

正要悄然走開,忽聽一人說起:「你們太子派你來就是要我們狼主大人舉兵南下?」

另一人說:「正是!」

我心頭猛地一震!

這回話之人居然是悔不當初的惠當初!

他果然是太子的人!

我不覺暗暗嘆息,亦多於感傷。

曾經只以為是人生摯友,豈料到頭來又跟恨連城一樣,都成了痛徹心扉的敵人。

只是惠當初在京城刺殺皇帝失敗,太子舍卒保帥,誣陷他為我的同黨。

於是,惠當初也與我一般,被通告全國通緝。

當時聽說,我還曾幻想著他能識時務者為俊傑。

反戈一擊,為時未晚。

如今看來,實在是我過於幼稚了。

於是,伏於丘后,側耳傾聽。

起先那人又問:「緣何起兵?」

我聽得出這人話中意味,怕是有詐。

惠當初回答:「太子近來因真假欣宜公主之事引燃眉之急,只須狼兵南下,戰事一起,便可解危!」

起先那人又問:「你的意思是太子便可從而領兵脫身事外?」

惠當初回答:「正是!」

我不覺吸了口冷氣,似乎一種沉重的壓抑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這「正是」二字,彷彿讓我感覺到了一股凜冽的殺機。

由此不難看出,京末雲和欣宜公主針對太子的攻擊,無疑已漸佔上風。

但還不至於讓太子束手就擒。

於是,太子懼危。

為解脫困境,逐與域外番邦勢力暗通曲款。

只須番邦狼主率軍南下,戰亂一起,太子便可趁入之危領軍出京迎敵。

這是太子的脫身之計!

但此刻我卻感覺到了一種空前的危機!

未央已有所覺,在心頭問我:「二姐,你真覺得太子是想要出京前往秦陵?」

我想了想,說:「我也不敢確定,但我有這種預感!」

當初在黃山之時,追風絕箭安在弦一箭射落展翅金雁。

然後,金雁被安在弦送到了太子手中。

可見太子為奪得展翅金雁,已有了獨特的手段。

說不定,另一隻展翅金雁也同樣落入太子手中。

如今真假欣宜公主事發,一旦真相大白,太子勢危,自然會不顧一切選擇破釜沉舟。

所以,太子無奈之下自然就想尋找機會出京前往秦陵,以圖召喚秦始皇陵的百萬陰靈大軍。

而邊關戰亂,才是太子藉機出京的最佳借口!

哪怕太子因欣宜公主案涉嫌,只要沒有定案,想必他自有出人的手段。

未央聽我這麼一說,倒有些驚疑。

良久,她才說:「那要真是這樣,可怎生是好?」

我嘆了口氣,說:「也只是猜想,說不定是我多想了呢!」

眼見日漸西斜,那幾人這才起身上馬飛馳而去。

直到他們走遠,惠當初忽然仰天長嘆:「去年雪山柳飛絕,悔不當初恨連城,別把血紅衣!」

言畢,愴然一笑!

逐策馬而去。

篝火已然熄滅,只一縷青煙縈繞。

斜陽映照的山影濃密的灑落在溪水流中。

我望著惠當初漸漸遠去的背影,心頭全是無邊的哀傷。

他適才這一笑,是何等的無奈和悲絕!

這讓我不由想起了長眠於雪山的柳飛絕。

曾經一度意氣風發的六扇門四大名捕,難道真如同那歌謠中所隱喻的一般結局?

我不覺又嘆了口氣。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大地風起雲湧!

未央感覺著我哀傷的心情,不禁有些擔心。

她怕我懼感於夜黑風高,猶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問我:「不如先尋個所在將歇一晚,待明日再上山裡?」

我身心俱疲,木然的點了點頭。

到得第二日,我們重回石灘頭。

只是溪水蔓延而出,盡將昨日的痕迹沖刷得悄無聲息。

我心之黯然。

於是,依著溪畔逆流而上。

山勢愈發陡峭!

溪流轉而曲折,又是奇峰峻險!

幸得未央法力相助,否則若以我一人之力,行走于山澗,幾乎寸步難行。

叢林之中,莽撞般的跑出幾隻野獸,以致互為驚嚇。

惹得我和未央默然而笑。

轉而又遇斷崖。

京末雲說,遇斷崖,攀壁而起!

抬頭望去,遙遙隱見那斷崖之上一片白霧森林。

我暗自驚嘆!

感於這天公造物,果然是鬼斧神工!

只是我倒覺得不可思議!

京末雲又緣何知道這流水而上的斷崖人家?

此時這深山老林里,一片萬籟俱寂!

一股幽冷的氣息奄奄。

我不覺打了個冷顫!

於是,我咬了咬牙,藉助未央的法力,一步一步攀上斷崖。

未央在我體內,以法力支撐,絲毫不敢大意。

要知只須一點失誤,倘若摔落斷崖,那可真是粉身碎骨了。

費了好大勁兒,總算上了崖頂。

迎著幽冷的山風,未央暗呼一聲好險。

我卻驚出一身冷汗!

我往四下望去,但見眼前儘是錯落有致的叢林樹冠。

逐往深處,才覺一道紅牆綠瓦悄然而出。

若非近看,還真不易覺察。

未央在我心底小聲說:「這等人家,果真是不尋常了!」

我想。

豈止是不尋常,怕是神通廣大。

否則就這斷崖之上,想想都覺得暈眩。

又豈是尋常人家!

我不禁對這京末雲又多了一份好奇!

進入叢林,慢慢來到那道紅牆之前。

果然便見著一座獨懸小屋!

原來這座小屋是建在一株古樹之上。

我更加驚訝。

此時小屋門扉緊閉,也不知屋裡是否有人。

我不免有些遲疑。

畢竟處境奇特,遇事驚危,誰知道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

未央默然說:「你先坐下歇歇,待我上去看看再說。」

我想著也沒阻攔,便說:「行吧!」

未央從我體內脫身出來,化成一陣煙繞樹而上。

我瞧著樹下旁邊有一塊平石,便上前倚樹而坐。

本來剛才攀崖上來,便有些神思恍惚,這一坐下來居然昏昏欲睡。

豈料就在這時,忽地一枚雞蛋從天而降!

雞蛋正好砸落在我的頭上,一臉的蛋清,冰涼冰涼的驚得我一身雞皮疙瘩。

未央在我體內一陣悸動,帶著我退開一旁。

她很是歉責,在我心底說:「二姐,真對不起,我疏忽大意了!」

我心中輕笑,說:「沒什麼不對。落下一枚雞蛋,總比落下一把刀的好!」

抬頭往樹上小屋望去,只見一扇窗口洞開,一個長發飄飄,面麗嬌容的少女探出頭來。

她看到了我,人畜無害的笑著,說:「對不起,哥哥,我沒想到下面有人,絕對不是故意的!」

她這一聲「哥哥」,讓我不覺心頭一陣刺痛。

我不由想起了白衣。

當初與白衣相見,她便是從樹上掉落下來。

然後,她也是這般喚我一聲哥哥。

未央卻在我體內又是一動,悄聲說:「有妖氣!」

我暗暗一驚。

但我面色不動。

豈料那少女探出身子,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忽然「哎喲」一聲,失重似的落了下來。

我暗自好笑。

只是一伸手,便接住了她。

我用的當然是未央的法力。

未央與我合二為一,早已心有靈犀。

我之所想,便是她之所動。

但我還是裝得一個趔趄,強撐著硬著沒有摔倒。

只是那少女玉體入懷,一陣奇特的芳香如醍醐灌頂,反而讓我一陣昏暈。

然後,那少女嫣然一笑,說:「哥哥,麻煩能抱我上去嗎?」

我一陣神迷,說:「當然可以!」

可要我抱著一個人,爬上樹頂無疑是猶如登天。

少女瞧著急不可行,又是嬌笑連連,說:「還不如我來抱哥哥上去吧!」

她勾在我脖子上的手原本柔若無骨,這時卻忽然在我背輕輕一拂。

我立時動彈不得。

以她的這般手法,我知道就是練武之人口中所傳道的點穴。

只是她觸手無形,若非未央有言在先,我還真只道她是世外高人。

然則一妖而已。

可她是什麼妖,又緣何在此?

我不覺暗自一聲冷笑。

將且看她如何做作。

於是,我故作惶然驚色:「你……你想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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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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