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五回 不曾愛錯
常太醫聽得施清如的話,眉頭一皺,冷哼道:「那些臣工當中不能說沒有一心為公的人,可有私心的人卻顯然更多,畢竟誰不想要滔天的富貴與權勢,誰不想更上一層樓呢?偏偏韓征既想做明君,就少不得廣開言路,不到萬不得已,都得忍下他們的所謂『勸諫』。不過想撬我徒弟的牆角,門兒都沒有,小徒弟,你放心,師父一定會替你和韓征把身體調養到最好,三年抱倆,要不了幾年,宮裡便孩子滿地跑的,屆時我倒要看看,那些人還以什麼理由勸諫韓征!」
龍嗣都有了,大周也後繼有人了,若那些人還要勸韓征充實後宮,就是勸皇帝好色縱慾了,他屆時第一個要問那些人到底是何居心!
施清如見常太醫一臉的慍怒,忙笑道:「師父彆氣,不過是我一點未雨綢繆的想頭罷了,也許那些臣工礙於皇上的威勢,壓根兒不敢開這個口呢?不過孩子我卻是真想要的,便只能辛苦師父了。」
常太醫道:「未雨綢繆是對的,畢竟你擔憂的事發生的可能性實在太大,不未雨綢繆,難道真等到暴雨來了,再現去找傘不成?等韓征忙過了這陣子,我便旁的事都放一邊,只管悉心為他調養身體……當初我曾好幾次勸他,別對自己那麼狠的,可惜他總是聽不進去。但話又說回來,若當初他不對自己狠一些,也不會有今日了,到底有舍才能有得啊!」
施清如想到韓征以往的種種不容易,嘆道:「是啊,不先苦,又哪來的后甜呢?好在還有師父您老人家在,還是大有希望的。」
「什麼叫大有希望?」常太醫不滿起來,「是十成十的希望好嗎?旁的你都可以侮辱你師父,就醫術不能侮辱,知道嗎?」
說得施清如笑起來,忙道:「是是是,是我錯了,一定下不為例,不侮辱師父的醫術,也不侮辱旁的。」
常太醫方笑起來,「這還差不多。」
一直到天都黑透了,韓徵才一身酒氣的回了體元堂。
施清如見他一進門眉宇間便是掩不住的疲色,忙迎了上前:「皇上今兒一定累壞了吧?我已讓人準備好湯泉了,皇上先去梳洗一番,換件衣裳,鬆散鬆散吧。」
待韓征低「嗯」了一聲,進了凈房,又問小杜子:「皇上喝了多少酒,吃了多少東西呢?」
小杜子忙道:「酒喝得是真不少,怕是兩三壺都不止,東西卻沒怎麼吃,娘娘不如讓人給皇上做碗醒酒湯,再做些清粥小菜兒來吧?」
登基大典結束后,便是御宴,宗親王公文武百官那麼多,都滿臉堆笑的上前敬酒,韓征總不能不給百官這個體面,喝了這個的,又不好不喝那個的,一場冗長的宴席下來,是想不喝多都難。
施清如遂忙叫了桃子,按小杜子的話著人準備去后,方也進了凈房去。
就見韓征已經脫下明黃的五爪金龍外袍了,只人可能著實沒精神了,脫下外袍后,便歪在一旁的榻上,閉上了眼睛。
施清如不由放輕了腳步,上前剛要伸手探他的額頭,就聽得他啞著聲音道:「乖乖,頭好痛,要你給揉揉……」
聲音含糊不清的,還帶著濃濃的鼻音,聽得施清如的心都要化作一灘水了,伸手輕輕按上他的太陽穴,給他揉起來,一面嗔道:「誰讓你喝那麼多的,這下知道後悔了吧?」
「我也不想喝啊,這不是不能厚此薄彼,喝了這個的,便不能不喝那個的嗎?」韓征委屈道,「好在登基大典這輩子就這麼一次,不然真要累死我了……」
話沒說完,施清如已啐道:「呸,什麼死啊活的,你再胡說八道,我就不給你揉了啊,真是,嘴上就不能把個門兒么!」
韓征睜開眼睛低笑道:「誰嘴上都能有把門兒的啊?不過我可以教你一個法子,這樣……」
說著扣住她的後腦勺,往自己面前一拉,繾綣一吻后,低笑著繼續道:「下次我若再口無遮攔,皇後娘娘便直接這樣給我堵回去,怎麼樣?」
施清如嬌嗔道:「你想得倒是挺美,到底還揉不揉了,不揉我出去了啊。」
「當然要揉了,不但要揉頭,還要揉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呸,一點正形都沒有,一國之君的威嚴氣度還要不要了?」
「在自己媳婦兒面前,還要什麼威嚴氣度呢,在那些臣工面前我已經夠威嚴夠氣度了,回了家還得那樣,累死我算了……唔……」
「不是你才教我的么,怎麼樣,我活學活用得還成吧?」
「還差得遠了,得這樣……」
翌日下午,施清如在乾元殿的一處偏殿,由小杜子小晏子和桃子陪著,見到了蕭琅。
卻是她很想知道丹陽公主的近況,也想知道尹月華先前趕去涼州后,有沒有見到蕭琅,如今人又在哪裡,遂在昨晚徵得韓征的同意后,讓小杜子安排了今日這場會面。
蕭琅今日看起來精神好了許多,只是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比之前又沉穩內斂了幾分,由小太監引著進了殿里,他便徑自給施清如行起禮來:「臣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
施清如忙笑道:「蕭大人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待蕭琅起來后,又請他坐,蕭琅倒也不與她客氣,謝了恩后,便腰背筆挺的坐了,恭聲道:「未知皇後娘娘傳召,有何吩咐?臣洗耳恭聽。」
施清如示意小晏子給他上了茶,方笑道:「吩咐不敢當,就是有些事想問問蕭大人。不知道丹陽公主如今怎麼樣了,與南梁太子相處得可還好,南梁自帝后以下,也都還喜歡她吧?再就是月華她,她當初義無反顧的去涼州找蕭大人,說實話本宮是很佩服她的,當初在宮裡,她也曾對本宮諸多關照,所以本宮也很想知道她的近況,還請蕭大人能不吝告知。」
蕭琅其實聽得皇後傳召時,已約莫猜到施清如為何要見他了,但心裡終歸還是抱了一絲絲隱秘的希望,可惜這不切實際的希望果然這麼快便破滅了。
他心裡不由又是自嘲又是慚愧,還有幾分釋然……
但這些複雜的情緒不過只是一瞬間,已都一閃而過,他聽見自己已恭聲答道:「回皇後娘娘,丹陽在南梁不習慣與一些小小的不愉快,肯定是免不了的,但總體還是挺好的,當初臣一路護送她到了南梁都城后,不幾日南梁皇室便為她和南梁太子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婚後不但南梁太子很喜愛她,對她很好,南梁的皇上皇后亦是一樣,臣待她差不多習慣了在南梁的生活后,才折返的涼州。」
拓跋珪一路上對丹陽公主都是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畢竟丹陽公主是個難得的美人兒,又自有一番尋常女兒家沒有的貴氣與英氣,實在令人很難不喜歡。
而人心都是肉做的,丹陽公主感受到拓跋珪對自己的好后,多少免不得投桃報李,時間一長,彼此相處起來自也是越來越融洽,越來越和諧。
如此等到得兩國交界處時,丹陽公主與拓跋珪雖還不到無話不談的地步,彼此間卻也有幾分情意了。
蕭琅身為兄長,對此自是樂見其成,若妹妹一直沉溺於舊情舊事,假以時日,拓跋珪豈能察覺不到?那於她的婚姻生活就太不利了。
可若妹妹動情得太快,他又怕拓跋珪得來的太容易,便不知珍惜了,尋常人家丈夫對妻子不好了,娘家還能替自家的女兒出頭撐腰,甚至將其接回去,他這個妹夫卻輕易打罵不得,更義絕不得,只能他多敲打震懾他了。
於是蕭琅一邊有意為妹妹和拓跋珪製造獨處的機會,一邊則不忘時時提點妹妹、敲打拓跋珪,倒是不知不覺便到了南梁都城。
到得南梁都城后,蕭琅和丹陽公主先住了他們的四夷館,拓跋珪則先回了宮去面見帝后。
也不知他與南梁帝后都說了什麼,之後南梁帝后便為他們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宴會,南梁皇后更是對丹陽公主喜歡得不得了,賞賜日日都流水價一樣的送往四夷館。
南梁皇室其他人見帝后都重視丹陽公主,自也不敢怠慢,大半和氣得緊,縱有一小部分不和諧的,也不敢真擺在明面上,自然之後更盛大的婚禮也是順順利利。
丹陽公主的婚後生日亦因此開了個圓滿的好頭,至少到蕭琅離開時,拓跋珪一直都歇在丹陽公主宮裡,他的姬妾子女們也都對她恭敬有加,不敢有絲毫的僭越之處。
可蕭琅心裡卻很清楚,妹妹能得到那樣的待遇,並不僅僅是因為她本人,更是因為她身後站著大周這座大靠山,一旦大周勢弱了,等待她的會是什麼,他根本不敢去想。
所以蕭琅前日才會隻身進宮求見韓征,哪怕付出性命的代價,也要為妹妹換一個保障;亦從沒想過因為私仇私怨,就要對大周不利,乃至顛覆大周。
大周強大,丹陽公主才能繼續當她的太子妃,才能一直有命在,否則,她首當其衝便會沒命!
好在他那趟宮沒有白進,皇上也遠比他以為的更大氣大度,也更自信強大,絕對值得他臣服……
施清如聽得丹陽公主總體還好,鬆了一口氣,笑道:「之前公主與本宮來信時,曾幾次提到過南梁太子,字裡行間對南梁太子的觀感是一次比一次好,本宮當時便想,看來公主是遇見她命中注定的那個對的人了。如今聽蕭大人這麼一說,就更放心了,公主是個聰明人,一定會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的,蕭大人也盡可放心。」
蕭琅見她是真的關心丹陽公主,眉眼間柔和了不少,點頭道:「那便承皇後娘娘吉言了。」
施清如笑道:「本宮這不僅是吉言,更是事實,只要有大周這座強盛的娘家在,誰敢怠慢了我們的公主?就是以後得加倍辛苦蕭大人,也得加倍辛苦皇上和文武百官,才好讓大周一年比一年更強盛了。」
蕭琅忙起身道:「臣一定不會辜負了皇上和皇後娘娘的信任,一定會為皇上和大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施清如忙請他坐下,「蕭大人對大周的一片忠心皇上早已明了,本宮自然就更明了了,因為蕭大人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光明磊落的人啊!本宮也不說旁的了,就想再問問蕭大人,月華怎麼樣了?」
蕭琅因她那句『因為蕭大人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光明磊落的人』免不得又是一陣心潮澎湃,好容易才剋制住了,復又坐下,開口答道:「六小姐也很好,臣當初折返涼州后,剛安頓下來,六小姐便也到了涼州。臣知道她的來意后,既羞愧,又感動……」
當初臨行前,他自以為已對奉國公府和尹月華有所交代了,他們若是退親,他欣然允之;反之,他三年後一定會返京迎娶尹月華,餘生也定會盡到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
卻獨獨忘了考慮尹月華一個弱女子,在整件事情當中的立場有多難,女兒家的青春又是多麼的寶貴,別說整整三年了,便是一年,也荒廢不起,冒險不起啊!
所以乍然見得尹月華竟一路尋到了涼州,蕭琅又不是鐵石心腸之人,豈能不自責不羞愧,豈能不感動?
等到尹月華與他把話說得明明白白:「我此番千里迢迢趕來涼州,不為旁的,只為對得起自己的心,只為給自己一個交代。所以蕭大人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負擔,若你還願意娶我,哪怕至今我們彼此之間還沒有感情,將來總能培養,那我便回京安心等你回去娶我;反之,我回京后便不惜一切代價退親,以後大家各自安好。還請蕭大人給我一個準話兒吧!」
蕭琅心裡便越發的羞愧了,他在感情這件事上,竟還沒有一個弱女子果敢,一直黏黏糊糊的,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他遂安頓尹月華住了下來,之後彼此相處了幾日,對彼此都因此多了幾分了解后,捫心自問他對尹月華男女之情暫時還是沒有的,卻免不得已生出了幾分責任感來。
等之後尹月華再問他要一個準話兒時,他便給了她準話兒:「還請六小姐先行回京,待舍妹在南梁都城徹底安頓下來后,我會即日請旨回京,迎娶六小姐過門,做一個好丈夫的!」
當初本來也是他親自點頭答應定親,而不是被迫的,如今尹六小姐又對他這般的情深義重,他就更不該辜負她了。
至於感情,慢慢培養也就是了,總之,他一定會竭盡所能,哪怕始終給不了她愛,也會給她其他一切的!
蕭琅還在繼續說著,「……之後,臣便送走了六小姐,只是臣又在涼州待了幾日後,心裡不祥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遂私自快馬加鞭趕回了京城。在途中,臣還與六小姐打過照面,只是臣心裡著急,便沒有與她同行,算著時間,至多十來日,她應當也能抵京了,皇後娘娘盡可放心。」
施清如早已聽得滿臉是笑,待蕭琅終於說完了,方笑道:「這下好了,月華這一趟涼州之行總算沒有白費,以後蕭大人可一定要好好兒待她才是。她真的是個好姑娘,比這世上絕大多數的姑娘都好,也比蕭大人心裡可能一度錯認為最好的姑娘要好,你要是錯過了她,將來後悔的可是你自己。」
蕭琅當然知道她所謂的『可能一度錯認為最好的姑娘』指的是誰,很想說那不是他的錯認為,便是事到如今,那個姑娘還是最好的,只不過,那個姑娘從頭至尾都是別人的,他也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最好的姑娘而已。
然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只笑道:「臣以後一定會善待六小姐的,多謝皇後娘娘為臣和六小姐費的那些心力。只是臣如今的情況,不知道奉國公府還願不願意把女兒嫁給臣,臣打算等六小姐回京后,便登門拜訪去,若屆時結果是好的,臣還要求皇後娘娘能賜六小姐幾樣添妝,為她長長臉面才是。」
施清如忙笑道:「這有何難,屆時本宮一定給月華賜一份厚厚的添妝,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頓了頓,「不過萬一,本宮是說萬一啊,萬一奉國公一時轉不過彎兒來,結果不能如蕭大人所願,蕭大人又當如何?」
奉國公府自來最會明哲保身的,以蕭琅如今的處境,還真說不好他們會作何選擇了。
蕭琅倒是一臉的泰然,「那臣便拿出誠心來,一直求到奉國公答應臣所求,一直求到讓他相信臣是值得他將女兒託付終生的人為止!」
先前抱著必死的心進宮時,除了妹妹,他發現自己還是有幾分牽挂尹六小姐的,也正是因為有所牽挂,所以真讓他赴死他,他心裡還是會難過與不舍的。
那若能活著,當然就更好了,也虧得皇上與皇後娘娘沒有讓他抱憾而死。
施清如臉上的笑就更盛了,道:「以蕭大人的人品才德,本宮相信奉國公一定不會太為難你的,那本宮和皇上可等著喝蕭大人的喜酒了。對了,等蕭大人過些日子回涼州時,本宮還有禮物一併帶給丹陽公主,屆時還要勞蕭大人一路多照顧本宮使去送禮給公主的人才是。」
蕭琅有些驚喜,片刻方感激道:「臣代丹陽先謝過皇後娘娘恩典了,屆時也會好生照顧娘娘使去送禮之人的,還請娘娘放心。」
大周這邊變了天的消息勢必很快就要傳到南梁,自然韓征乃先太子遺孤的身份,還有廢帝母子三人與先太子一脈的恩怨也會一併傳過去,又豈能不影響到丹陽公主在南梁的地位處境?
先前南樑上下都知道大周的皇帝是她的嫡親舅舅,自來疼她宛若親女,如今的皇帝卻說好聽些是她的表哥,說直白些便是仇人,還能指望她這個公主的分量與以前一樣重不成!
那拓跋珪與南梁帝后,還有皇室的其他人以後會怎麼對她,可就說不好了,縱不至明目張胆的怠慢她、不敬她,光日常的一些小齟齬,也夠噁心人,甚至摧毀人了,——那是蕭琅絕對不願意看到的結果,也是他這兩日最發愁的事兒。
他甚至都在想著,自己要不別等到外祖母和舅舅過完七七,入土為安,再趕回涼州去了,橫豎外祖母和舅舅都早已不在了,母親更是走得更早,人死如燈滅,縱身後事再煊赫再盛大又有什麼用?
可活著的人還得活下去,自然是活著的人更重要。
那等他趕回涼州后,好歹因為他離得近,多少能震懾一下南梁皇室上下,也多少能照應一下妹妹。
卻不想,皇後娘娘竟替他把事情先想在了頭裡,還想得這般的周全,她和皇上也是真的既往不咎,胸襟廣闊,丹陽當初真的沒有喜歡錯人、沒有交錯朋友,他也是一樣,當初真的沒有愛錯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向晚時分,施清如剛瞧著桃子帶人擺好晚膳,正欲打發小晏子去瞧瞧韓征什麼時候能回來,就見明黃色的挺拔身影已在視線範圍以內漸行漸近。
臉上不覺已滿是笑容,一面起身迎了出去:「皇上今兒不忙呢?」
韓征攜了她的手,「哪有不忙的,只要願意,事情就絕不會有忙完的時候,這不是你說的,不許一味的勞累,必須得勞逸結合么?」
施清如笑晲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看在你這麼聽話的份兒上,待會兒獎勵你一隻大雞腿兒吃吧。」
韓征挑眉反問,「就一隻大雞腿兒就夠了?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獎勵可不是這個,而是……」
施清如忙一手掩了他的嘴,一手把他往裡拖,滿臉的得意:「看你這下還怎麼口無遮攔。」
夫妻倆笑鬧了一回,韓征方就著小太監跪地雙手奉上的熱水凈起手來,一面問施清如,「你下午都與蕭琅說了些什麼,他去前面見朕時,竟主動與朕說,涼州荒涼偏僻,等閑連個識字的人都難找,打算等他將來有了兒女,便送回京城來教養,也省得毀了他兒女們一輩子的前程,請求朕能允准呢。」
施清如訝然,「他真這麼說?」
蕭琅這話看似是為了自己將來的兒女,怕在涼州把他們的教養前程荒廢了,但雙方都是聰明人,豈能不明白他暗含的意思。
這是在向韓征進一步表明忠心,將來待他有了兒女,便會送回京城來,遠在千里之外牽制掣肘他,如此便既能讓文武百官都無話可說,也可讓韓征更安心了。
韓征點頭,「他的確這麼說,所以朕才好奇你與他說了什麼呢。」
施清如笑起來:「皇上怎麼不先問小杜子?其實也沒說什麼,我就是與他說,月華是個好姑娘,他若是錯過了她,勢必會抱憾終生,又應了他將來他們成親時,會賜給月華一份體面的添妝,因此又把話說到了等他將來回涼州時,我會打發人送禮物去南梁給丹陽公主,讓他一路多照顧一下我使去的人而已。」
頓了頓,「我之所以如此說,不過是因為與月華和丹陽公主都是朋友,希望她們能過得好,希望最後都能皆大歡喜而已,沒想到竟無心插柳柳成蔭,換來了蕭琅如此表態。」
韓征恍然道:「原來如此,你答應給尹氏賜添妝還是次要的,最讓蕭琅感動的,應當還是你說要使人送禮物去南梁給丹陽公主吧?讓南梁皇室上下都知道大周的新皇新后一樣看重丹陽公主,她的地位並不會因為如今上位的是我,便會有任何的改變,她在南梁的日子自然怎麼也差不了了,不怪蕭琅會主動表忠。」
說著拉了施清如坐到自己腿上,「好乖乖,你可真是我的賢內助!」
施清如眼睛忙四下一瞟,見屋裡服侍的人都早知機的退了出去,方笑道:「我當時真沒想那麼多,不過如今說這些都還太早,蕭琅與月華親都還沒成呢,孩子更是不知道在哪裡,還是一步一步來吧。指不定,奉國公根本不肯答應把女兒嫁給他了,他不定要花多長時間,費多少心思,才能最終抱得美人歸呢?」
韓征沉吟道:「以奉國公府一貫的行事作風,還真有可能不同意將尹氏嫁給蕭琅了,這兩日便已有不少彈劾蕭琅的摺子了。」
「是嗎?」施清如忙道,「皇上都讓他列席登基大典了,態度已經很明白了,竟然還有人不明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