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知道我

第3章 你知道我

「你知道我?」她眼神迷離。

少女的眼睛,如初生的嬰兒的眼睛,潑墨的黑。邊渡被這雙眼睛震撼到了,好純凈的眸子,可是眼裡又寫滿了故事。

怎麼會?

她看起來最多只有18歲。

少女心事太多了么?

「嗯。」他握住傘柄,她逃似得鬆開,「我叫蘇茜。」

「我知道。」

她來的次數屈指可數,他還知道些什麼,不露聲色地,她真怕被掌控的感覺。

「哇,好可愛的狗喲。」大旋和沓子兩人直接上手,在十一身上胡亂摸來摸去,十一立刻耷拉了腦袋,無精打采加上紳士風度忍耐的樣子。

「你們真大膽。」鐵牛說。

「它為什麼叫十一?」大鎚問。

「十一,戀人差一點,愛人差一點,家人差一點。」她沉默很久才給出的答案。

「要吃什麼?」邊渡問她,「還和以前一樣嗎?」

她點點頭,「這次沒有那麼快,你先去坐。」

她往靠窗的位置走去,似是沒看見爆炸頭,徑直坐在窗前,托著腮,出神地望著外面的雨。

一個人呆著的感覺真好,不必面露微笑讓自己看起來很愉快,沮喪地凝望著窗外如注的大雨,掉幾滴眼淚是一種解脫。

她沒有痛痛快快大哭一場的心境,她會把它留到睡覺的時候,因為那個時候,她將不得不想一想她來日的早上會在哪裡。

邊渡調好「失意」,沓子將「OPERA」放在吧台上,「我去上。」大鎚搶似的,將托盤端在手裡,他將酒和蛋糕放在她跟前,她笑了笑,說了聲「謝謝」,笑里有拒絕的意思,不願多說話。

大鎚回到吧台,同邊渡說,「邊仔,我戀愛了。」

鐵牛翻了一個白眼,「別糟蹋人家啊。」

「天使臉龐,魔鬼身材,是我也會愛上的啊。」沓子因為蘇茜的黑指甲,對蘇茜有一股盲目崇拜,對於美院藝術生來說,美感太難抗拒了。

發生了什麼,大鎚只感覺到手臂上一陣疼痛,低下頭,一隻手緊抓他的肉,再側頭,大璇擺著一張臭臉,他好不容易才將大璇的手扯開,順著她的方向看。

咦,爆炸頭什麼時候坐到少女面前的?

爆炸頭一直在喝,但是蘇茜能感覺到,他的這雙眼睛一直緊盯著她,他是微醺狀態,眼睛卻是清澈如星,他在研究她。

「你總是一個人。」他低低說。

她沉默。

「你總是很安靜。」他又說。

是「靜水流深」,她那時並不太明白這句話具體是什麼意思,只知道生性安靜的人確實總帶著那麼點神秘,讓人忍不住猜想安靜的表面之下是否有暗濤洶湧。

她用淺笑來掩飾自己的不安,「嘿,你的髮型很酷。」

他湊近她,說,「我是該換髮型了,你才會注意我。」

他發什麼神經。

「我叫多田。」他問,「會不會喝酒?」

她搖頭,「不大能喝。」

她掃了眼他剛才坐的桌子,滿桌的空酒杯。

「你好不好?」她問。

他的眼神寫滿了悲傷,心碎,摧毀,孤獨,淪落。但他只淡淡來了一句,「我很好」。

她也沒有興趣八卦一個陌生男人的戀情。

他卻願意跟她多說,「剛開始和這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我是拒絕的,我以為是她招來厄運,讓我諸事不順,可是時間久了,日子可以充滿激情,可以溫潤如玉。可是,她走了,這個死女人她走了。愛上她是最開心的事,也是最難過的折磨。」

「人所經歷的創傷,就算途中成功阻止了它的發生,它始終會再來,總之不管好醜,一定要打發了它。」

她不啰嗦,也不問緣由,只讓他打發了它。

既然逆其自然反傷己身,則還是盡情解決,免留後患。

就像,發熱時讓它消耗,非常渴睡,則睡醒才幹活也罷。

想哭就哭,不在人前流淚便找個無人之處發泄,好好舔凈傷口重出江湖。

病就病,有得病,證明還有抵抗力,因此原諒了它。

「這話誰說的?」

「一個和尚。」

他笑,「你覺得我信教?」

她不關心。不管怎麼樣,她露出禮貌的微笑,「不,我覺得你歧視女性。」

「不能吧。」他回答得漫不經心,「我敢說,要是我們打開一個窗戶,肯定會有貓頭鷹飛進來,我一直想養只貓頭鷹當寵物。」

「不是吧,你怎麼會想要那樣的東西?」

「貓頭鷹的腦袋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轉,你可以嗎?」

「我才不想那樣。」

「哪怕你想做,也做不了。」

「難道你可以嗎?」她不甘示弱說道,想讓他直面現實。

他沒心沒肺地笑,這傢伙氣鼓鼓的樣子也太可愛了吧,說什麼她都相信。

「如果你說一個女大學生晚上去夜總會陪酒,聽起來感覺不大好,可如果你說,一個夜總會小姐白天堅持去大學聽課,就滿滿正能量了。」

他在暗示什麼?

他繼續說,「就像,我想和你一起睡覺是流氓,我想和你一起起床是徐志摩。」

她瞪他,「蘇茜,我上周六看見你了。」

「在哪裡?」

「法賽花園。」他眼裡帶笑,「你與一個男人跳舞,我想那個男人他在……」

她慌忙捂住他的嘴巴。

法賽花園舉辦的面具舞會,是姑媽為阿茶表姐舉辦的擇婿會,阿茶卻不領情,偷溜出去與沙文約會,他們正處熱戀期,如膠似漆,為了計劃完美進行,她給了蘇茜一筆豐厚的報酬,阿茶當時是這樣說的,「我知道你辛苦死死,一個人一堆爛債還帶著十一,有了這筆錢你會輕鬆一段時間,況且,跳舞耶,你的專長不是嗎?」

「是,姑媽他們要是認出我,大家都會有麻煩的。」

「放心,他們很多年沒見過你,認不出你的,你只要搞定舞會上的一個人就可以。」

「誰?」

「邊渡。」阿茶說,「我只知道他是邊氏集團皇太子,財力雄厚,最有名的是法國酒庄的產業。」

「我不去。」蘇茜起身要走,阿茶抓住她的手臂,「我知道」,她胸有成竹,「我想,他還有另一重身份你會感興趣。」

她停住腳步,「他是你父親遺留那點財產的收購人。」

「我沒有自信能搞定他,你找其他人吧。」

「將你父親保釋出來也不可以嗎?」

她回過頭認真盯著阿茶,「別這樣,寶貝,」阿茶笑,「從小到大你鬼點子最多,沒有什麼事你搞不定的,而且,邊渡不會跳舞,」她的手搭在蘇茜的肩上,「你已經有主意了不是嗎?」

「你說的條件先兌現。」

「當然!」

阿茶就是有一點好,說到做到。

阿茶的舞會服裝高貴漂亮,更襯托她皮膚白皙,在陽光下亮的發光。

她以足尖站立的姿勢,表演了一連串平穩的碎舞步,目的是嘩眾取寵,創造出「一串珍珠滑過舞台」的感覺,她用這樣的舞步輕柔地滑到邊渡身邊,向他伸出手,「來,當我的舞伴,我來教你跳。」

邊渡臉上掛著微笑,似乎還沒反應過來,隨即他搖搖頭,「我不適合跳芭蕾,但如果是華爾茲的話,我倒是願意學。」

他出奇地配合,他笨手笨腳地摟住她,還踩到了她粉色的芭蕾舞鞋,但看他那樣認真地想跳對簡單的舞步,她還是有些感動,只能說他所有的天分大概都只能在頭腦方面,還有那雙手上,至於跳舞需要雙腿和雙足,真的是沒有一點天分。

不過,施特勞斯的華爾茲有一點好,就是特別容易學,也很羅曼蒂克,這跟跳的你滿身大汗,氣喘吁吁的演技芭蕾華爾茲不一樣。

終於,邊渡學會了華爾茲和狐步舞,她哪能輕易放過他。「我教你跳查爾斯頓舞(美國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流行的一種搖擺舞)吧。」

但他拒絕了:「不了,夠了,我只想以後擁著女孩在舞池跳舞時不至於出洋相。」

「不,」她貼近他耳朵,痒痒的,「你不可能一輩子只跳華爾茲或者狐步舞,每年都會有新的風潮,就跟時裝一樣,你得跟上時代的步伐,並學著去適應。」她撒嬌,「來嘛,我們跳點爵士舞,活動一下你僵硬的關節。」

她停下華爾茲的舞步,換曲,「把自己想象成一隻獵狗。」

她舉起雙手,開始扭動臂部。

「動起來,注意聽音樂節拍,放輕鬆,然後學貓王那樣扭動屁股。來,半眯著眼睛,擺出眼神迷離的性感模樣,微微撅起嘴唇,你要是不這樣的話,就不會有女孩愛上你。」

「沒人愛就沒人愛吧。」

邊渡就是這麼回答她的,語氣平靜而認真。

他從來不會讓任何人逼迫他做任何與自己形象不相符的事情,在某種程度上,她其實很喜歡這樣的人,內心強大而堅定,可以勇敢地做自己。

他一把攬過她,她身上有一股清香,不是香水味,這種氣味正中他要害,他貼近她的耳朵說,「我知道你。」

她僵住,當場就逃跑了。

事後,阿茶卻是異常感激她,邊渡對「她」很滿意,兩家族的合作很愉快。

「當你從二樓窗檯逃跑的時候,我就知道舞會上的是你了。」多田得意說。

時間算計得剛剛好,阿茶表姐偷溜進房間,換上服裝,出門,她剛好從二樓偷溜出來,「別說大話了,我沒去過什麼法賽花園。」

他把一張和阿茶的合照擺在她的眼前,照片拍攝於一年前,「我是阿茶的糖糖。」

糖糖!阿茶的青梅竹馬,該死,阿茶確實說過,一年前,他去了英國留學。為什麼叫糖糖,是因為一顆糖就可以搞定這個傢伙,他們兩人要好的程度被大家戲稱為「抹茶蛋糕」。

他伸手,孩子氣地說,「我要。」

她搖頭,「不可以。」

鐵牛驚得下巴都掉了,攬住大鎚的肩,「大鎚,怎麼辦,你好像沒戲。」

「狐狸精!」大璇咬牙切齒,又抓住大鎚的手臂,生氣地擰他。

他要什麼?邊渡調酒的手也停下來,自她來,他就無法集中精神。

「我要!」多田堅決地,「不給我也可以啊,我去找……」。

「好!」,她妥協,從包里拿出一個東西,放在手心,他抓住她柔軟的手,往手心吹了一口氣,「魔法。」他邪魅一笑,多田打開手,是彩虹包裝的小糖果。

她費力抽出她的手,「希望它能堵住你的嘴巴。」

多田慢慢打開包裝,他張開嘴,將糖果送入口中,心滿意足。

過了好一會兒,他問,「你要不要和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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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愛上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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