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番外篇 警告
葉朗心淡淡的笑了笑,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男人往後看去,「諾,這不是醒了么。」
季悟順著她的方向望去,只見方才還緊閉著雙眸的女人,已經睜開了眼睛。
明亮的杏眸泛著血絲,看的出來是初醒,季悟坐下來,關切的問,「梧桐,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江梧桐眨了眨眼睛,身子竟發軟的厲害,纖細的手指撐著床沿邊上,卻是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師兄,」她看著季悟,腦袋暈暈沉沉的,「我沒事,你有沒有事?」
季悟目光有些詫異,似乎是沒明白她所說的是什麼,「我很好,倒是你,怎麼剛走過來你就暈倒了?」
江梧桐摸著腦袋坐起身來,「我怎麼了?」
「我睡著剛醒過來,就聽見敲門聲,結果一開門,你就暈倒在我面前。」季悟給她倒了杯水,「你這一睡就是兩個時辰,怎麼叫都叫不醒,我怕你出事,便讓朗姑娘給你瞧瞧。」
江梧桐有些懵,腦海里空白處有許多,她竟想不起季悟所說的場景來。
她好像……睡著之後就見著曲漓,然後又睡了回去,再後來醒過來,就瞧見曲漓去了后廚,而後……
思緒尚未理清楚,葉朗心便走上前來。
她握住了江梧桐的手,診著脈,剛想說些什麼,門外卻又響起了伍淑華的聲音,「師兄,該喝葯了。」
季悟應了聲好,江梧桐腦袋懵懵的,葉朗心的手指捏著她的手腕,沖她笑笑,「怎麼一副迷茫的模樣,一覺起來什麼都不知道了?」
印象中,她只見過曲漓一人,師兄卻說她來尋他,還無緣無故暈倒在床上兩個時辰,那……
那是夢嗎?
還是……是現實。
她沒有回應葉朗心的話,就這麼怔怔的看著季悟接過伍淑華手裡端著的葯。
記憶深處,似乎又浮現曲漓下藥的場景,她的手指忍不住蜷縮起來,心口處砰砰直跳,響動聲有些鬧。
葉朗心眸色淡淡的,瀲灧生波的唇若有似無的勾起,卻沒有任何的言語。
季悟抬手,正要舉著葯碗喝下,手背卻倏地一疼,葯碗如期摔在了地面上。
啪啦一聲,瓷器與地面撞擊的聲音,清脆響亮。
季悟微愣,不解的看向江梧桐。
後者已經甩開了葉朗心的手,站在了季悟的跟前。
她死死的盯著地面上撒開的葯湯,精緻嬌媚的容貌幾近森冷,艷紅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伍淑華正想對江梧桐破口大罵,卻忽地看見葉朗心走上前,俯下身伸出手摸了摸地面上的湯藥,訝異的出聲。
「這葯湯……被人下了毒。」
屋內的人紛紛驚住,轉而看向地面上灑出來的湯藥。
只見那碗深褐色的湯藥溢出地面,帶出了一大片異常的白沫。
伍淑華的臉色驟然發白,「不是我,我沒有對師兄下藥,我……我沒有,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故意這麼做的!」
說完她便將視線投向了江梧桐,「肯定是大師姐,不然她怎麼知道這葯里有毒不能喝,還故作好人打翻了葯,這不是典型的賊喊捉賊么?!」
葉朗心替她開脫,「梧桐睡了那麼久,我和季公子都親眼所見,她在我們身邊,而且與季公子關係那般好,不可能會對季公子下手的。」
季悟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伍淑華瞪大了眼睛,不甘的辯解著。
「我也是師兄的師妹,何況師兄待我還那麼好,我做什麼要去傷害他,你瞎說什麼——」
她這話落下,屋內忽然死一般寂靜。
有個人,不僅有作案時間,作案動機,還有……前科。
江梧桐的唇咬的緊緊,下唇都有些泛起了白色,尖細的指尖嵌入了掌心,卻絲毫感覺不到痛意。
曲漓……
……
偏近黃昏之時,南陳的天飄起了小雨。
春夏交接之際,雨水偏多。
尚未天黑,但屋內已經點起了燭火,曲漓坐在書案前翻看醫書,有飛鴿飛進來,他掀了掀眼皮,看了那鴿子一眼,之後才起身,將綁在各自腳上的字條取下。
這件事他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並沒有感到有多意味。
自那日遇見秦風之之後,落蘇差不多隔個一兩日,便會與他傳書,說明寒墨夜的病情。
估摸著是秦風之已經和寒墨夜說過了。
他看了字條,上面說前不久的月圓之夜,寒墨夜病情發作有些嚴重。
深諳的眉眼皺起,他的手指摩挲著字條,沉默了一瞬過後,他提筆寫著不日將回,讓寒墨夜再派一個醫女過來,照顧季悟。
季悟始終是他的恩人,那次若非季悟替他擋了一刀,估計現在斷臂的人就是他了。
還是江梧桐的師兄,便是心中再怎麼不喜他,也絕不會讓他有事。
等字跡干后,他便將字條捲成一小團,重新放進鴿子腿上的小竹筒里。
剛要轉身,房門砰的一下就被人踹開。
視線微側,便見江梧桐怒氣沖沖的走進來,男人唇角微翹起的弧度斂下,不解的望著她,「怎麼了?」
江梧桐劍指與他,眉眼生冷,「滾,馬上滾出我的視線。」
曲漓笑了聲,抬手欲要揮開她手上的劍,「早上你不是說,要我給你點時間冷靜,既然我忍住了沒去找你,你就不該讓我滾。我們講點道理好不好?」
江梧桐沒理會他的嬉皮笑臉,揚手便舉著劍朝他刺過去。
曲漓全然沒想到她來真的,只是本能的側了下身子,但又怕她生氣,於是便站直了不敢動。
胸口一陣鈍痛,血腥的味道傳入了鼻尖,桃粉色的唇瓣下,往上揚的弧度僵在了嘴角。
曲漓的瞳孔驀然睜大了幾分,他望著眼前的女人,「江梧桐……」
她比他想象中的要冷漠,或者說,是陌生,我說過,你若敢對師兄下手,我絕不會饒過你。
他不懂她這話什麼意思,只是她的眉目依舊精緻,卻是如此的森冷陰戾,望著他的眼神像是灌入了無限的冷意,毫無溫度。
不僅如此,她刺了他一劍,順勢還將劍身拔了出來,生鏽的氣味瞬間瀰漫在空氣中。
殷紅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滾落地面,曲漓盯著她看了足足有一刻的時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江梧桐沒看他,收了劍便轉身,她抬腳欲走,似又想到了什麼般,冷冷的警告。
「你最好馬上離開,師兄若有個三長兩短,傾盡此生我都會將你除去,為師兄報仇。」
言罷她冷著一張臉要離開,身後傳來呵斥聲,「站住。」
她沒轉身,但腳步卻是應聲而停。
男人抬手捂住傷口,朝她走上前,低沉的嗓音裡帶了絲啞然。
「你口口聲聲說我害了你師兄,你師兄是死了還是怎麼了,這次又有誰看見我對他怎麼了?」
「你住口!」江梧桐猛地轉身回看他,明亮湛黑的眸底掀起一抹血紅,「你騙我還嫌騙的少么,我信你所以不如何,但你利用我對你的信任,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師兄不利,若是師兄真的出事,你是不是想要我這輩子都寢食難安?」
他是她的人。
她帶上的梅花劍派。
她護了兩年的人。
師兄是師父較為重視的弟子,否則也不會為他破例,給他兩次歷練的機會。
一旦曲漓傷他,真的害了師兄的性命,就算他是護法之一又怎樣,師門豈會善罷甘休?
更何況,她實在是無法接受……
「師兄如此幫你,替你掩飾掩護,」她仰著臉,緊緊的咬著唇,「你卻還想要奪走師兄的性命,簡直是……」
簡直是,什麼?曲漓看著她痛恨難耐的模樣,扯著唇角緩慢的問,「你是不是想說,我簡直是心狠手辣,無惡不作,和你在一起都玷污了你,嗯?」
血液還在低落,在他站著的小圈子裡佔有一席之地,臉色的血色也逐漸消退,江梧桐撇開了臉,沒應他的話,只是冷著聲音開口。
「這次是給你個警告,下次若還這般……」
後面的話她沒說完,但其意思不言而喻。
曲漓冷冷的扯了扯唇角,譏誚的出聲,「說到底,你無非只是不在意我而已。」
否則……怎連一個解釋都不屑給他,便拿劍刺了他?
江梧桐深吸了口氣,邁出了一兩個步子,便聽到身後響起一道極其壓抑陰戾的嗓音,「你要是走了,我就真弄死他。」
她的腳步一頓,身後的聲音繼續響起。
「今日我沒踏出房門一步,有店小二可以作證,你若是不信,我們可以查。」他還是抬眸痴痴的看她,漆黑深邃的眸里染著一抹希冀,「你若有一丁點的喜歡我,你就留下來給我包紮傷口,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江梧桐背對著他,他看不見她的神情。
從他的位置上,只能看見她的手指攥的很緊,他的臉色有所緩和,抿著唇正要上前,牽住她緊攥成拳的手,她卻在同時,毫不猶豫的邁步往前,手提著劍,頭也不回的離開。
男人的手錯落在半空,一點點的,慢慢的,緊攥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