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殺該殺之人

第六章 殺該殺之人

兩旁的大樹像是站崗的士卒,向著無盡的大路延伸出去。

黑衫男子策馬緩緩前行,卧於巨石上的白衣男子卻依然沒有起身。

一道聲音打破了大道上的寧靜,「顧長風?」

黑衫男子中氣十足,直接道出了對方的底細。

男子咀嚼著一根乾草,沒有答話。

黑衫人繼續譏笑道:「一個亡國逆子,不老老實實找個地方躲起來,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攔人去路。」

攔路之人正是顧長風,對於黑衣人的譏諷言語絲毫不為所動。

黑衫男子身後的狐貂大漢和瘦猴不經意間都搭上了隨身兵刃,看樣子準備隨時暴起殺人。

只聽黑衫男子繼續冷笑道:「不管你是當年的大荊將軍也好,還是如今的狗屁少俠也罷,今天過後,都是死人一個。」

顧長風嘴角微微揚起。

黑衣人話音剛落,只見狐貂大漢和瘦猴幾乎同時策馬前沖,當瘦猴即將撞上顧長風時,卻見瘦猴忽然縱身一躍,同時將手中暗器甩出。看不出來,瘦猴貌不驚人,那抹銀光卻含有一股隱秘勁氣。

顧長風眼睛微眯,原來是一柄飛刀。

不見顧長風如何動作,身體卻驀的彈起,飛刀擦肩而過,瘦猴眼中露出一絲失望和惱恨。然而顧長風還未落地,眼角餘光已經瞥見狐貂大漢衝來,後者揮斧橫砍,帶起一道勁風,誓要結結實實的將這一斧子劈在對方身上。可出乎大漢意料之外的是顧長風竟然沒有躲避,而是轉身臨空撲向大漢。見到這一幕,大漢先是一凜,隨後怒氣陡生,你小子忒也託大了,不把你狗日的劈成兩半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飯吃。

只見斧子離顧長風腳下尚有半尺距離時,顧長風雙腳一點,不偏不倚正好踩在斧頭上,借勢將整個身體再次拔高,落下時猛地向大漢飄去,右手成掌,直拍向對方天靈蓋。

大漢眉頭緊皺,粗壯漢子看似笨拙,反應卻一點也不慢,電光火石之間雙腿猛地使勁,使了一記千斤墜,將上千斤的高頭大馬生生壓彎雙腿,轟然倒地,躲過了顧長風猛烈一擊。大漢一個驢打滾向旁翻去,幾百斤的肥肉在地上滾動,看上去有些滑稽。大漢和瘦猴靠在一起,眼中已毫無輕視之意,多了幾分畏懼,再也不敢小覷對方。

瘦猴眼珠子滴溜溜亂轉,雙手再次接連揮舞,上中下三路總共扔出十二把飛刀,顯然是要讓對面的傢伙無處可逃。這一次顧長風沒有託大,身體向後倒滑而去,忽然向後一倒,躲過上中兩路飛刀,右腕一擰,單刀旋轉,將下路幾柄飛刀也一一撥開。顧長風剎那間心神大震,只聽身後有破空聲響起,來不及轉身雙掌猛地一拍地面,再次高高躍起,匆忙間見黑衫男子已近到三尺之處,體內氣機瞬間催動至極致,雙掌向前一推,『轟』一聲巨響,二人各自向後倒退。黑衫男子退了十多步距離後方才立定,臉色蒼白,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口而出。

顧長風立定之後,來不及調息,身後二人再次同時出手。

黑衣人眼神陰冷,心思斗轉,三人向來同時應敵,長此以往,配合也算默契,剛才顧長風跟二人交手之時,黑衫人就在一旁伺機而動,直到瘦猴十二柄飛刀齊出才終於下定決心出手,那一掌看似貌不驚人,實則蘊含了自己極深厚之內力,誓要畢其功於一役,一擊得手,自認為時機掌握得極好,可沒想到對方內力深厚至斯,居然未能將其重傷。

與黑衫男子交掌之後,顧長風遠沒有像表面那般平靜,氣海一陣翻騰,此時再對陣大漢和瘦猴,出手已不像方才那般乾脆利落。顧長風眉間漸凝重,如果三人齊上,自信能將三人斃於掌下。可像現在這樣,既要應付眼前敵人,還要提防身後隨時可能出現的偷襲,就像是一頭獵豹斗兩頭惡狼,卻要時刻提防身後的暗箭。顧長風忽然眼中深處閃過一抹狠厲,渾身氣勢一變,出手皆是殺招。二人神情微動,眉宇間已出現一絲焦慮,不停後退。

顧長風出手陡然加快,右掌忽的拍向大漢胸前,後者一個躲閃不及,只見幾百斤的身軀臨空倒飛,重重撞在路邊一顆碗口大的樹上,嘴角滲出血絲。瘦猴見狀,驚駭不已,雙手驚慌向前一揮,剩下的飛刀悉數扔出,與此同時身形后掠,不見絲毫墨跡,使出堪稱一絕的逃命功夫向樹林中逃去。顧長風嘴角泛起冷笑,右手一抄,接住一柄飛刀,緊接著向前一擲,正中瘦猴後背處,只見瘦削身影一個踉蹌倒地,一動不動。

顧長風瞥了一眼重傷癱倒在地的大漢,後者見狀,驚恐更甚,本能的向後縮了縮,顧長風略過大漢,面對黑衫男子,面無表情問道:「剛才你使的是逍遙掌,西蜀洪老前輩是你什麼人?」

黑衫男子愣了一愣,經過剛才的交手,深知自己不是對方對手,當下老老實實答道:「是家師。」

「能否請閣下將玉龍扳指拿出來讓在下瞧一瞧?」顧長風笑問道,眼神譏諷。

聞言,黑衫男子一怔,遲疑不定。

西蜀卧龍門,開宗立派上百年,有兩樣東西只傳給下一任掌門,逍遙掌法跟玉龍扳指,要麼都傳,要麼都不傳,百年以來,從無例外,既然眼前之人會逍遙掌,那麼肯定也有玉龍扳指。上一任卧龍門掌門洪正通暴斃於一年前,傳言是在一次閉關緊的要關頭突然走火入魔,全身筋脈盡斷而死,掌門之位由平日名聲不顯的一個徒弟接手,出人意料的是門內卻並沒有任何反對的聲音。

只見黑衫男子靜立不動,臉色陰晴不定,顧長風譏笑道:「去年洪前輩突然離奇死亡,卧龍門放出話來說是走火入魔而死,可我卻始終不信,當年跟老前輩有過數面之緣,深知其為人,前輩光明磊落,向來不與人爭,也不是那種急於求成之人,其中必有蹊蹺。」

黑衫男子眼神陰厲道:「武道一途,高深莫測,就算是絕頂高手,一旦心不能靜,也會走入岔路,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走火入魔。」

「是嗎?」顧長風譏諷道,「看來你很確定你師父是走火入魔嘛,而且聽起來好像...你很希望他走火入魔,可是你既然會逍遙掌,卻沒有玉龍扳指,問題好像再明顯不過了吧。」

黑衣人寬大的袖袍下,五指不斷攥緊,又不斷放鬆,如此反覆。

顧長風忽然厲聲道:「你在卧龍門隱忍多年,目的就是為了竊取掌門之位,像你這種欺師滅祖之人,死有餘辜。」

黑衫男子身形一震,轉而哈哈大笑,破罐子破摔,道:「那又怎樣,是老傢伙自己不識趣,當年奎木庄有心要與卧龍門結盟,到時南北合力,何愁不能在江湖上揚名立萬,只是老東西死不鬆口,那就別怪我不仁不義了。」

顧長風冷冷道:「憑你的身手,即便是洪正通閉關練功,你也不是他對手,這其中想必也有奎木庄的一份功勞吧。」

黑衣人冷笑道:「葉二莊主識大體,給老傢伙留了個全屍,也算對得起他了。」

顧長風緩緩閉眼,不再言語,想起了那個滿頭銀髮的老頭,洪正通啊洪正通,想你一生光明磊落,教出來的徒弟卻是這般豬狗不如的東西,想必你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吧。

顧長風沒來由想起了苦陀寺逃出來的林蕭南,不禁搖頭,怎麼都是些欺師滅祖之徒。

眼劍對方失神,黑衫男子抓住機會突然雙手一揚,一陣銀光閃過,顧長風眼神微凜,急速倒掠。黑衫男子趁顧長風倒退之際,迅速轉身向馬兒掠去,然而還沒來得及縱身上馬,卻感到肩膀被人牢牢按住,一下子如墜冰窖。肩上似乎有如千斤之力,黑衣人忽的雙腿一曲,跪在地上。顧長風冷眼看著地上的背影,氣機在掌中凝而不發。然而沒有糾結太久,顧長風掌力盡吐,黑衣人頓時癱軟到底,濺起一地塵埃。

早已見慣生死的顧長風從來都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否則也不會活著從戰場上走下來,倘若此時心軟,此人必定返回奎木庄,到時成為奎木庄的一道助力,倒下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那位老人,都沒有心軟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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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上兩騎並駕而行,紫衣問道:「那傢伙明明不是你的對手,為何還敢一路跟來?」

顧長風面色平靜,在客棧的時候,顧長風故意斂去氣機,就是為了不打草驚蛇,可依然被對方察覺,只可惜黑衣人高估了自己,逍遙掌的確厲害,可要看是誰來用,如果洪正通復生,恐怕還能讓人有所忌憚,洪正通的徒弟?還差了一點。

蹄聲漸起,塵土飛揚,兩騎快馬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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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浮沉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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