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三日之約

說罷，用手捏了一點放入口中品嘗，讚不絕口:「嗯，清爽綿軟，真不賴！」

「可是。」

大楊被誇的莫名其妙:「千歌，我啥也沒做啊。」

啥！

她指著桌子上的茄子:「這，這不是你做的？」

大楊搖頭。

這就怪了。

整個家裡除了她和大楊之外，再有就是小楊了，但小楊也不會做飯啊。更何況，現在整個院子還寂靜著呢，到底是誰幹的。

正想著，突然聽到門外腳步聲，緊跟著，一張清秀的面龐出現在眼前。

「小姐，昨天的事，多謝了。」

對於這個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穆千歌差點沒認出來。

好在她臉上那顆黑痣十分顯眼，她皺著眉頭:「你是……前天倒在我家對面的小乞丐？」

她落落大方的點頭:「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不如我在這裡做工，哦，不需要工錢，您只要給一日三餐加個能睡覺的地方就行了。」

聽她這麼不要臉的話，穆千歌都要被氣笑了。

「聽你這意思，還賴上我家了？那這不是報恩，是以怨報德啊。我看你還是收拾收拾，趕緊走吧！」

那小乞丐卻不慌不忙:「小姐，俗話說救人救到底，我看你這也開館子的也缺人手，不如就讓我來吧，真的，我什麼都會幹。」

「誰告訴你我這兒缺人手了？」

穆千歌冷哼一聲，揚起下巴:「告訴你，我這兒什麼都不缺，就是缺錢！所以沒那個閑錢來養閑人。」

「我在這兒也有幾天了，看您店裡除了滷菜之外，就是些家常便飯。小姐，開館子也好，酒樓也罷，都需要好廚子，不然是沒法長久的。除非，您打算一直都賣滷菜下去，可這東西極容易被學去，到時候，您家這館子還能跟現在一樣嗎？」

大楊有些緊張，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悄聲道:「你快點走吧，別在這兒胡說八道了。」

她是個心善的，怕這小乞丐別當真惹穆千歌生氣，棒打出去。

那小乞丐卻不卑不亢:「多謝這位大哥，只是我相信，小姐是個明白人，應該能分清楚利弊。」

「呵呵。」

穆千歌扭過頭，一雙杏眼不帶息怒的望著她，語氣涼涼:「聽你這話，口氣不小，就是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

「很簡單！」

小乞丐指著桌上的菜:「這道蒜泥茄子是個投石問路，您若是覺得味道尚可，不如三天之內的飯菜都交給我，三天之內，若是不能給您把銀子翻上一翻，我二話不說就走。若是能給您翻上一翻，您就留我下來幫廚，如何？」

「所

以千歌姐姐，您就真的答應了？」

小楊回頭看了一眼在廚房裡忙的熱火朝天的採薇，不覺皺眉，壓低了聲音:「千歌姐姐您也太大意了，什麼阿貓阿狗的都往家裡留。這這若是客人吃的不好了，可是砸咱家招牌，麻煩的還不是咱們嘛。」

小楊小大人模樣，還甚是好笑，只不過穆千歌還是安慰道:「放心，你大哥還在廚房呢，再說，她的手藝我嘗了，的確不錯。」

「大哥也在廚房？」

小楊一怔:「不是說他不喜歡進廚房的嘛。」

「說也奇了，昨兒採薇不是做了個蒜泥茄子嘛，你大哥就著那個喝了兩碗小米粥。

反正廚房有採薇在，我正好留在前廳招呼客人，大楊哥閑不住就跟著在廚房幫忙，也好順道看看這採薇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廚房裡，小乞丐，不，採薇忙的熱火朝天。

她先是白菘切成細條放入盆中，加了砂糖，陳醋使勁的揉，搓出汁水後用手擰成麻花狀，小心翼翼的放入泥罐中，將汁水盡數都倒了進去。

「千歌姐姐，她這是在做啥啊，好好的白菘，都叫她給浪費了。」

說著，小楊便要衝進去阻止，卻被穆千歌攔住了。

「別急，再往下瞧瞧。」

據採薇的說法，她原是南朝尚書家的一個廚娘，因不願隨朝廷南遷，便想要回青州尋親。不想家中父兄皆已戰死，無奈流落為乞，幸而得穆千歌所救，便想要留下來報恩。

若非早上那一手蒜泥茄子的確是驚艷到了她的味蕾，穆千歌也不能輕易答應。

「千歌姐姐，千歌姐姐。」

小楊連忙去拽她的袖子，緊張萬分:「快看，她又開始禍禍咱家東西了。「

在她來看，那個叫什麼窮微富微的，就是個來搗蛋的。誰家東西能禁得住這麼糟踐，可偏生他最崇拜的千歌姐姐還信了。

穆千歌眯著眼睛看去，廚房裡，採薇不知什麼時候翻出了些泡好的干菌子，放在鍋中熬制。

「那是我和大哥去年進山採的，攏共就得了這麼點，她都丟水裡了！」

小楊見狀再也忍不住了，衝進去順手抄起漏勺便去搶救鍋里的菌子。一面撈一面憤憤不平:「誰家的菌子能這麼放裡頭煮的，還廚娘呢，我看就是個騙子，趕緊走！」

採薇不慌不忙，擋在面前阻止小楊的動作:「我是在用菌子熬湯，等晌午就能用了。」

將小楊手中漏勺拿過去，又將小楊撈起來的菌子又一個個重新放回鍋中，解釋道:「豬油炒菜做湯固然好吃，可一來現在天熱，食慾都不是太佳。二來豬油稍微放一些容易凝固，不大好看

。用菌子掉出來的湯別有一股鮮味，做出來的飯菜也好吃。」

穆千歌打量著她，神色嚴肅:「你真有信心？

「有！」

採薇望著她，莞爾一笑:「您放心，我對自己的手藝有把握！」

「那好。」穆千歌點頭:「三天為期，這三天，你做什麼我都不干涉。可若是達不到，別怪我不講情面了。」

「一言為定！」

小楊氣的都快把手中的帕子給咬爛了，只有叮囑大楊千萬防備著點，就怕這個採薇使壞呢。

可沒想到，店裡的生意竟然奇迹般的多了起來，到了第三天，還沒到飯點呢，整個廳堂的桌子便坐滿了人。

要知道現在可是沒到商隊來蜀黍的日子，許多慕名而來的人絡繹不絕，看的穆千歌是喜上眉梢。

意城尚麵食，在面上獨愛鑽研，採薇另闢新徑，做出了許多精緻的小菜來搭配麵食。特別是她做的幾道爽口冷盤，簡直成了招牌。無論是下酒的，還是要吃面的，都愛點上兩盤。不貴還好吃，經濟實惠。

過去這店裡往來的商人多，不管是沙羅國的還是北境的，可這幾天蜀黍國人也開始頻繁出入起來。

「千歌姐姐。」

小楊伸出大拇哥:「別說，這小叫花子，還真有兩下子。」

「什麼叫花子，沒禮貌。」穆千歌歌拍了他手一下，沒好氣:「人家叫採薇。」

「切，要我說，這名字取的就不好，都那麼落魄了，還採薇了。這不，要飯了吧，要不是咱家收留……」

「得得得！」

穆千歌現在是一聽小楊那張嘴就頭疼，也不知道是隨了誰了這麼損，改明真得好好給她扳一扳。

「那邊要酒，你趕緊給拿過去。」

「哎！」

小楊喜滋滋的端著酒壺就過去了，看著她美滋滋的樣兒，穆千歌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

傍晚時分，酒館裡面終於安靜下來了，此時此刻，小館子里的氣氛卻也有些緊張。

圍著一張水曲柳的長桌，穆千歌坐在最中央，大楊兄弟兩都坐在下首，對面站著的，則是採薇。

她早就算好賬了，這三天來，店裡不算滷水，比平日進賬足足多了四五倍。

更別提採薇頭一天腌的白菘也入了味，今兒大楊拿了一些出來活了五花做餡料包包子，結果廣受歡迎，蒸了三籠屜全部賣完了。

「採薇。」

穆千歌笑意盈盈的望著她，給予肯定:「這次的賭約，你贏了。」

採薇的臉上微微放鬆，還沒展顏，便聽她繼續道:「只是，我還是不能用你。」

這下，

全家人都納悶了。

採薇又不要工錢，只要一日三餐加個落腳的地方。他家酒館現在最不缺的就是住處，隨便哪兒都能安置了她。

這不是放著財神爺不要嘛。

採薇也頗為不解:「既然您認可了我的手藝，又為什麼不讓我留下？」

穆千歌也不說多，而是將一盤菜肴推在了中間。

說是菜肴，其實是一盤被切好卻尚未處理的菜。

「這是什麼意思？」

小楊捏起其中一個蘿蔔，看了半天也沒看出花，又放了進去。

「採薇，我記得你說，你是尚書府上的廚娘，因為家人都在青州，不願南下，所以才離開尚書府的吧。」

「是。」

穆千歌一笑，旋即，陡然變了聲調。

「你說謊！」

隨著她這句話，採薇的眸子猛地一閃，垂在衣袖的手心也不自覺的攥緊。

捏起盤子中的蔬菜，以一個眾人都能看到的角度停了下來，而後，徐徐道:

「能切出這種大小不均的刀工，漫說是尚書府了，便是做我家的主廚下手，都差強人意。採薇，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目的，但是我家不留不誠信之人！「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可不是嘛，這盤中的蘿蔔片厚的厚，薄的薄。細想起來，這幾天採薇做的都是手撕茄子或者切成段的，鮮少用到刀工。

原來是怕暴露。

大楊深幽的眸子閃過一絲猶豫，小楊看她眼神也有了些不善。

大楊則坐在那兒一言不發，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就在整個場面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到的時候，瓊花緩緩開口了。

「小姐大概對廚娘一詞，有些誤解。」

她抬起頭，莞爾一笑:「我接下來要說的，若非出生在權貴之家，只是覺得匪夷所思。事實上，我第一次入府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

穆千歌挑眉:「只要你說的事實話，剩下的我們自能辨別。」

「那好。」

採薇端起面前的茶盞，潤了潤嗓子，而後細道:

「廚娘的確是燒菜做飯，可並非只有燒菜做飯的才叫廚娘。昔日在京城，曾經有一富戶特意高價請回一位廚娘到府上為自己燒菜。卻不料那廚娘完全沒摸過油鹽，更別提燒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