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自己解決
「阿錦哥哥,小楊說的對!」
壯子的頭髮早就亂了,衣裳也在剛才的廝打中被桂枝給扯破:「桂枝若是欺負我們,您就說都是孩子,叫我們忍讓。可我若是還手,桂枝娘馬上就罵上門來。同樣是家人,您為啥就不能多護著我們一些呢?今兒若是我和壯子不在,石頭就真死她手裡了!」
石頭父母曾在自己家裡困難的時候,伸手幫助過他們,他不能這麼忘恩負義。
說著說著,也是想起一些往事,眼圈不禁泛紅,聲音也微微抖動起來。
壯子爹漲的臉通紅,想要去摸腰間的煙袋鍋,卻發現沒有帶出來。只有尷尬的搓了搓手:「我知道了,今兒你們的千歌姐姐來了,咱先回去。晚上再好好聽你說,行不行?」
小楊站起身,照著桂枝的腰踢了一腳,憤恨道:「今兒就饒你一條狗命,下回若是再敢欺負人,我就把你頭髮部拔光!」
說罷,向著阿錦走來。
他好容易見了這個臭小子,心中正喜呢,揚著嘴角便要伸手去牽他。不料,小楊卻下巴一抬,目不斜視的錯過他身旁,徑自向前走去。
阿錦有些錯愕,旋即哭笑不得。
小楊這是生氣了呢。
不過才說了一句,就氣成這樣,這氣性,簡直是跟穆千如出一轍,一模一樣啊!
快到門口的時候,小楊一看見站在院子的穆千歌便往裡面跑。
「哎,這孩子,跑什麼。」
她一扭頭,瞧見一身襤褸的石頭,頓時愣住了:「二丫你這是怎麼了,身上衣服怎麼都破了?」
石頭紅著臉,低聲喏喏:「千歌姐姐,嬸子,別告訴我娘,我等會就回去。」
這接二連三,看的穆千歌是莫名其妙。
正巧阿錦進門,她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哎,方才到底發生什麼了,怎麼幾個孩子都是這樣?」
阿錦想了想,輕描淡寫的複述了一遍壯子爹的話:
「沒什麼,就是孩子們之間的玩鬧罷了。」
說罷,也進屋了。
留下她自己,莫名其妙。
不過很快便有人為她解答了。
「李家兩口子!你們這兩個喪良心的,竟然連著外人一起來欺負我家閨女。爹啊,娘啊,你們在地下若是顯靈,就趕緊爬起來看看吧,我家桂枝被欺負的好慘啊!」
一面哭一面瘋狂的拍打著門板,叫罵:「李家老兩口子,你們現在做縮頭烏龜了?告訴你們,晚了,我已經去請村長了,這回在村面前,非要叫你給我個交代不可!「
一堵門怎能擋得住張嬸子這鬼哭狼嚎的聲音呢,如同魔音入耳般,聲勢之大,吵的人壓
根坐不住。
終於,壯子爹坐不住了。
「她娘,你出去跟張妹子說一聲,家裡有客哩,等回頭我親自上門找她去。」
說罷,端著酒盅十分不好意思對阿錦道:「將軍,叫您見笑了。」
阿錦安之若素,淡淡一笑:「不妨事。」
可半天沒見李嬸出來,反而是壯子紅著眼圈跑出來了。
「爹,要去就我去,我娘出去,又要被她打罵。反正今兒這個禍是我惹出來的,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打要罰我都認了。」
說罷,便要往出跑,卻被後面追來的小楊給攔住了。
「人是我撲到的,巴掌是我扇的,頭髮也是我薅的,跟你有啥關係!」
小楊將他往後一拽:「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在屋裡待著,我出去瞧瞧,我還不信了,這惡婆還能把黑的說成白的了。」
一時間,穆千歌有些懵。
她望著小楊,又看了看阿錦,一臉茫然。
「你們,到底幹什麼了?」
小楊嘴巴快,三言兩語便將事情給講了個明白。
穆千歌雖說也不恥桂枝的做法,可對於養在自己家裡的小楊,又是上手又是動口的這種野蠻行徑,還是忍不住的一陣頭疼。
這孩子,咋越來越潑了呢?
說到最後,小楊義憤填膺:「最可氣的是,阿錦哥哥還覺得我做錯了,還罵我。阿錦哥哥,若是我以後被人欺負,你是不是也打算袖手旁觀啊。」
被點名的某人卻信步閑庭的端起桌上酒盅——裡面是李嬸家自己釀的糧食酒,泯了一口后發現,竟然異常的好喝。
「我讓你道歉,是因為你不該對長輩不敬,而沒有攔著你,則是因為不干涉你的行徑。如今這外面大吵大鬧,皆是因為你而起,現如今,你出去解決也是對的。「
說完話,連看都不看小楊一眼,低下頭便開始繼續品嘗杯中美酒。
小楊氣的渾身哆嗦,以往什麼恩公,一直對他好的阿錦哥哥都煙消雲散了,憤恨的一跺腳:「解決就解決,我既然敢做,就敢認!」
說罷,一扭身便出了門。
「小楊,小楊!」
「讓他去吧。」
阿錦叫住想要追上去的壯子和石頭:「你們已經十二了,也是時候明白做什麼事會有什麼後果,而這後果在不在自己的承擔範圍之內了。」
壯子一咬唇,沖著阿錦深深的鞠躬:「先生說的是,只是這事原是因我兄弟石頭而起,小楊仗義,我不能叫他白白背這個鍋。何況若非我力壓著桂枝,小楊根本就動不了手,這罪責,我該要承擔的更多一份才是!」
說罷
,也跟著出了門。
只剩下目露讚賞的阿錦和一臉懵逼的穆千歌。
吵吵鬧鬧之中好像聽到有人說是村長來了,外面的聲音漸漸消停下去。穆千歌不住埋怨:「總以為你疼小楊,怎麼到了這種時候,你反而不替他出頭了。這心也真是大,讓個孩子去解決這種事。」
然無論她如何抱怨,阿錦都不開口。
因為阿錦的話,兩家大人都憋著沒有出去,可一席酒菜是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了,都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唯有他,一盅酒喝罷又來一盅,活跟沒事人似的。
也不知道外面的村長說了什麼,兩邊聲音越來越低,除了桂枝的哭聲,便聽不到別的了。
忽然間,小楊和壯子也開始哭了起來,並且一個比一個聲音大,哭的那叫一個蕩氣迴腸,把穆千歌的心都要哭碎了。
「不行!」她坐不住了,那張嬸子是個多厲害的主啊,小楊再怎麼也是個孩子,哪能自己經歷這大場面:「從小到大,就沒見她哭成這樣過,我得出去瞧瞧。「
壯子爹娘眼睛里寫滿了期盼和贊同,就差連連點頭了。
豈料,阿錦卻伸手攔住:「就讓他自己試試吧,有惹禍的本事,自然也要有能解決的能力。「
眾人面前,總不能駁了他的面子,穆千歌在心裡恨恨的瞪了個白眼,無奈只有坐下,豎著耳朵仔細辨別外面的聲音。
壯子爹娘眼睛里的光芒早就隨著阿錦的拒絕變的黯淡,此刻心中惴惴難安,一雙眼睛早就望眼欲穿了。
這頓飯,除了阿錦外,其餘三人都吃的不是個滋味。
直到聽到門咣當一聲,穆千歌和李嬸同時起身,再也忍不住內心的不安,上前分別將自己孩子拽到跟前。
「小楊,方才在外面是不是被欺負了?」
穆千歌急切的去拽小楊掩面的手,想要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卻不料,小楊雙手一松,露出了那張燦爛的笑臉。
眼睛乾乾的,哪裡有一點淚痕?
穆千歌不禁納悶:「你,你不是哭了嘛。」
「那是!」
小楊得意洋洋:「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難不成就桂枝一個人會哭不成?方才我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現在的村長,桂枝挨了頓罵不說,鄉親們還都紛紛指責她呢。看她一臉屎色,我這心裡別提多舒服了。」
李嬸上下摸了一遍,看兒子的確沒吃虧,小聲叮囑:「下回可不許這樣了,娘在屋裡都嚇死了。」
「行了行了。」怕阿錦一會兒發難,趕緊將兩個小東西推進裡屋:「折騰一上午,趕緊吃飯去,一會兒咱
們還得回去呢。」
小楊這會兒心裡痛快,也不頂嘴了,沖著阿錦扮了個鬼臉便進去了。
他心裡哭笑不得,人人都怕的活閻王,到這小傢伙跟前卻一點威信都沒了。
然而,更重要的是——
「李叔可曾聽過孟母三遷的故事?」
壯子爹不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期待著他的下文,不料,他卻端著酒盅,再不多言。
穆千歌卻有自己的事要談。
「啥?」
李嬸夫妻面面相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把家裡的三畝地,都種上小紅炮?」
說罷,連連擺手:「千歌,將軍,你們不知道,這小紅炮生長周期慢,從下籽到結果攏共還要不了一個月。而且一株上能結許多,三畝地若是都種的話,都能堆成山了。」
「要的就是這個。」穆千歌安慰:「趁著天暖和,多種幾茬,到了冬天這辣子也不長了,便成了緊俏貨,地里再種別的也不遲。」
壯子爹心疼:「可麥苗都已經下了,這會兒都翻出來,是不是太浪費了?」
倒也是,庄稼人種地看重的是收成,這辣子再好,也不能當飯吃。
「我也來給你算一筆賬,如今上好的粳米,是五文錢一斗,而上好的白面,則是三文錢一升。您一家五口人,一年下來二十兩的嚼頭足夠了。」
壯子爹苦笑:「千歌,若是我自家種,本錢根本要不了這麼多啊。」
二十兩,她的好生輕鬆,若非明白穆千歌的為人,當真是要多心了。
莊子上的百姓,自家都有田地,哪個還花錢買外頭的高價糧食?便是如張嬸子,一年開銷也不過五兩銀子頂破天。二十兩,他壓根都不敢想。
穆千歌笑而不語,從袖袋裡摸出荷包,放在了桌上。
「這,這是啥意思?」
壯子爹自然知道這裡面是銀錢,可好端端的,給銀錢作甚。
「這裡面是二十兩銀子。」
將荷包推到壯子爹面前後,她收回了手:「按照咱們原先說的,三七開,你的七成,每產一次,我給你十兩。這是頭兩回的,叔你先收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