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誰都別想跑
北境?
穆千歌一聽這兩個字,心中有些微微泛酸,說不出來的淤堵。方才給小楊挑選到心儀銀鐲銀鎖的歡喜瞬間被衝散,悻悻的接過了盒子,道謝也忘了,神遊的往家走去。
到了店門口,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提起精神來。
如今阿錦出了事,小楊原本心頭都忐忑的厲害,若是自己再這麼萎靡,家就徹底垮了。
她勉強擠出了個笑容,拎著盒子大步走了進去。
晌午早已經過去,店裡現在也沒有客人。桌椅擦的乾乾淨淨,小楊和壯子兩個人正拿著抹布擦著樓梯的扶手呢。
她深吸一口氣,笑著喊道:
「小楊,壯子,累一天了,來,歇歇吧。」
因為田裡現在只種辣子,一下子清閑不少。李嬸家兩口子一合計,索性自己下地勞作,趁著壯子送貨來,順便在鎮上住幾天。
這不,壯子一來也不閑著,跟小楊倆跑堂記賬,她一下子輕鬆了不少。
「千歌姐姐回來了。」
壯子笑嘻嘻的放下手中抹布,過去將穆千歌手中的大小紙包都接了過來放在桌上,又倒了熱茶捧過去:「今日來的客人不少,賬本我是按照您教的法子寫下的,一會兒姐姐瞧瞧,看看有沒有不對的地方。「
「壯子辦事,我放心。」
她接過茶水,眼角之下盡顯疲憊之色,還是打起精神鼓勵她:「這幾天你在,小楊都懂事的讓我放心不少呢。」
「千歌姐姐。」
小楊一聽就不願意了,撒嬌:「千歌姐姐是沒瞧見,今兒來的客人都誇我呢。瞧,還給了賞錢。」
隨著她白生生的手打開,赫然躺在掌心的是兩個銀豆子。
穆千歌起先還是瞟了眼,可看清楚之後,頓時坐直了身子。
就跟性格一樣,北境人喜歡將金銀給做成花生,瓜子,葉子的形狀用來打賞。而蜀黍則實在許多,則是用這些金銀之物鑄造成一粒粒的小豆子。
穆千歌抓起她手中的小銀豆子:「今兒士兵來了?」
「可不是。」
小楊還沒察覺出不對勁,喜氣洋洋的描述著今日的場面:「千歌姐姐您是不知道,今兒來了好多士兵,一樓二樓都坐滿了。咱家的酒下了一大半,滷味沒了,最後許多就著涼拌黃瓜竟然也下了一壇酒,真是能喝。」
「當真?」
穆千歌慌裡慌張的站起來,跑到裡間一看,果真,酒罈子空了一大半呢。
這麼能喝的,也只北境士兵了。
可隨著北境的拉鋸戰,兩名主將先後受傷和失蹤,北境軍營已經連續一個月沒有旬休了,形勢十分緊
張,彷彿一觸即發,沒想到卻在今日放了假。
這麼說,倆兒子也回來了?
「千歌姐姐。」壯子有些抱歉:「剛剛大楊哥回來了,只是看你沒有在干,回來洗了個澡換身衣裳又走了,今日就給了兩個時辰的假。」
穆千歌頓時後悔不已,早知道就先不去看銀鎖了,好久沒見大楊,她都惦記的不行了。關鍵時刻,也好問問北境那邊到底是個什麼形勢,阿錦又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看出她面上懊惱,壯子連忙勸:「不過千歌姐姐,大楊哥說那個叫那吳將軍的王子回來了,所以從今兒開始,軍營正式開始旬休,等到十五的時候,他倆還能回來的。」
「什麼!」
穆千歌頓時一驚:「不是說那個那吳將軍傷的十分嚴重嘛,怎麼回來了?」
壯子和小楊都搖了搖頭,小楊似乎想起什麼:「對了千歌姐姐,阿錦哥哥都這麼久了,啥時候回來啊?」
看著她那雙期盼的眼睛,穆千歌心裡難受極了。
阿錦出事的消息,家人都知道,就是瞞著小楊呢。怕他人小不理智,也是怕他傷心。
勉強露出個笑容:「應該快了吧,打仗這個事哪有個準頭呢。」
小楊嘟嘴,負氣道:「阿錦哥哥說話不算話,還說一個月,這都兩個多月了,再不回來的話,我便不喜歡他了。」
「小楊。」
壯子心裡也不是滋味,她早就聽到了風言風語,看穆千歌一臉難過卻還要打起精神的樣子。便趕緊去安慰了小楊,免得她再說叫千歌姐姐更難受:
「放心吧,阿錦哥哥肯定會回來的。」
對上壯子那安慰的眼神,穆千歌歌心中一暖,方要開口,便聽到從身後門外一個惡狠狠的聲音響起:
「還回來?你阿錦哥哥早就死在外頭了,估摸是壞事做多,老天懲罰,才叫他連屍骨都找不到,哈哈!」
熟悉的聲音,叫穆千歌如同污穢沾身一般的嫌惡,扭頭一看,果真是張貴,身後還跟著幾個拿著棍棒的打手。
穆千歌頓時一凜,眯著眼睛狠狠道:「居然是你,你還活著?」
「是啊,大爺還活著呢。」
張貴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濃痰,嘴角一歪,皮笑肉不笑道:「你這賤人手忒毒,幾次三番都想要我性命。只可惜啊,大爺我的命硬,註定你是拿不走了。今兒,咱們也說道說道。」
說罷,邪笑著向她步步逼來。
穆千歌伸手將小楊和壯子護在身後,目光警惕,厲聲呵斥:「張貴,你既然撿回一條狗命,便該好自為之。如此再三挑釁,難道就不怕再被收拾嗎?」
「收拾我?
」
張貴好似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般,哈哈哈哈笑的是前仰後合,直笑的穆千歌毛骨悚然,汗毛豎立。這才猛地一停住,惡狠狠的沖著她齜牙咧嘴。
「穆千歌,你是不是自欺欺人上癮了?你那男人,早在一個半月前,便墜入了秦淮河。你兩個兒子如今在軍營,能不能活的過今天晚上都難說呢。我看,你還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你說什麼!」
穆千歌不可置信的狠狠抓住了桌子角,以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
「我說,你的那位護花使者,就要去地底下陪你那個短命的男人了。」
張貴一笑,露出了前面一排黃亮亮的板牙,眼神惡毒:「穆千歌,到那個時候,你就是孤身一人了,身邊還有個小雜種。嘖嘖嘖,真是好生可憐啊!」
「你,你少在那兒胡說八道!」
壯子從穆千歌身後走出來,攙扶住了她的胳膊,義憤填膺罵道:「軍營是什麼地方,你以為也是你這種潑皮無賴能插手進去的嗎?」
這句話瞬間點醒了穆千歌。
可不是嘛,軍營那種地方戒備森嚴,豈容忍隨意走動。這張貴險些將自己給騙過去了。
一想到張貴竟然拿兒子的安危來說事,穆千歌便不由得動怒,狠狠道:「張貴,這裡不歡迎你,還不趕緊滾!」
兩方對峙,尤其對方還是一群手持棍棒的男人,她這會兒也心虛的很。可還是要做出一副強硬的樣子,護好身後的孩子。
「嘖嘖嘖嘖。」
張貴誇張的搖了搖頭:「穆千歌,你以為,這回真的是我來找你的麻煩?」
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人這會兒就在眼前站著,不是他尋麻煩,難道還是鬼不成?
張貴不急不慢,索性撈了條條凳一屁股坐下。
穆千歌眼尖的發現,他在坐下的時候面上表情陡然變得很痛苦,好像在經歷什麼折磨一般。
「喲,看到了?」
坐下來之後的張貴用下巴點了點自己的腿:「託了你男人的福,這兒斷了,是後來接起來的。」
又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身後的壯子和小楊沒忍住,驚呼了一聲,而後捂住自己的嘴。
穆千歌也強忍著噁心,瞧著他伸出的胳膊,上面從腕子處齊齊斷下,不見了手掌,跟個槌一樣,十分駭人。
「這就怕了?」
張貴滿目猙獰,望著小楊,怒極反笑:「這都是你那阿錦哥哥乾的,我還沒叫疼呢,怎麼反而把你給嚇成這樣啊。」
小楊白著臉,強忍著不適,壯著膽子:「活該,誰叫你要偷我家錢的
。」
「給老子閉嘴!「
張貴陡然提高聲音,同時用那子手臂槌狠狠一砸桌子,沒嚇著別人,倒是將自己給疼的夠嗆。頓時跳起來鬼哭狼嚎,汗個子都下來了。
好容易平復下來,他捂著斷腕處,惡狠狠抬起頭,目露凶光:「拿個銀子,就廢了老子的一雙手。那你們阿錦哥哥得罪了那麼多人,還不知道今晚那大楊的性命能不能保證呢。」
「張貴!」
穆千歌呵住他:「你少信口開河,有什麼事沖我來便是!當初要報官的是我,與我大楊哥無關」
「嘿嘿!」
他笑的猙獰,一步步逼近,話從牙縫裡擠出:「你以為,老子會放過你嗎?」
穆千歌後背出了一層汗,心跳的也厲害,卻依然抬著頭,牢牢的將倆孩子護在身後,氣勢上一絲都不肯輸。
她的眼睛同時飛快的瞟著外面,企圖有人經過,能看見這一幕。
然而此處原本便處於偏僻一角,若非特意來吃飯的人,尋常自然是不會有行人經過。尤其是現在這個時辰,外面已經是暮色四合了。
張貴看出了她的意圖,揮了揮手:「別看了,這回你就是把兩隻眼睛看瞎,都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不知是突然覺得這種貓捉耗子的遊戲不錯,還是對今晚的事情勝券在握,他突然又回到原來的條凳上,坐了下來。
趾高氣昂的指揮著身後的狗腿:「你去,給老子拎壇酒過來。」
身後人有些猶豫:「還是早些將陳大人安排的事辦了吧。」
「老子還用你交?」
張貴瞪了他一眼:「廢他么什麼話,還不趕緊去!」
那人無法,只有垂著頭過去抱了壇酒,打開后,為他斟滿。
只可惜,沒有了手吃個酒都不方便,張貴勁的喝了半碗,還有半碗盡數灑在了前襟上。
見他這會兒無暇顧及自己,穆千歌壓低了聲音對身後倆孩子道:「一會兒千歌姐姐來斡旋,你們抽空就趕緊跑去廚房,把門抵住。廚房有個後門,直接能通到外面去,趕緊去報官!」
小楊急了:「千歌姐姐。」
「千歌姐姐。」壯子連忙道:「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小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