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生殺予奪
?「三天了,她如何了?」君無邪從後院走向正堂,身後跟著冷冷的金面男,漫不經心的問到。
金面男子矗立在原地,不再往前走了。察覺他的異樣,君無邪瞭然的回頭望了他一眼冷笑一聲。
繼續往前走「府里的大夫,若是不中用了,就沒必要再浪費糧食了,不是嗎?」語氣里沒有不悅,說這話的時候和談論今天天氣不錯一樣的平淡,但聽在金面男子耳中,如同一記重鎚。
君府只有盡忠的奴才,沒有辭退的傭人。這是一項鐵的規則。
「主子,奉之已經在君家做了十多年的事兒了,還請主子三思。」金面男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怎麼?在君家做事情久了就功德無量了?不中用就是不中用了。連個病人都不能救,我要他這所謂的神醫何用?」君無邪坐在正堂之上,喝著女僕剛剛端上的熱茶,細咂慢品。
「主子,請您開恩,饒了他吧,楠風求你了。只要您這次開恩饒了奉之,楠風願今生今世當牛做馬,結草銜環。」楠風階前的石子路已經沾滿了這個男人的血。
「楠風,我父親最近是不是有點兒寵你了?你本身就應該在君府當牛做馬,何時還可以以此為條件要挾我君家了?」君無邪將手中的茶盞重重置於桌面。茶杯應聲而碎,茶水便灑落一地。
嚇得地上的男子再也不敢吱聲,氣氛凝重的令人無法呼吸。
葉刕(li)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古奉之絕望的神情,恍惚的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已經醒了過來。
「神醫,你怎麼了?」渾身疼的難受,葉刕(li)緩慢的挪動著自己笨拙的身體,來到桌邊坐著的古奉之面前。
「你從冰河歸來,主子命我三日之內令你生龍活虎。至今已三日有餘。」古奉之一字一句答覆著葉刕(li)的問話。
相信這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對他們這個殺伐果斷的新主子性子一天就夠她了解的透徹了,所以話不說自明。
想起那個人,葉刕(li)心裡不覺間便想逃離,可是,君家的家規,她又豈會不知。君家的勢力即使是當朝皇帝也不得不忌憚三分。財可通天,武可稱霸就是君家的寫照。她逃不走,也無處能逃。
「既然此事因我而起,那就讓我終結它吧!」葉刕(li)強撐著虛弱的身子往正堂走去,心中似火焚般焦急,她不想因為她的原因連累無辜的古神醫喪命。人家救她,她就不能以怨報德,不能害他。這一點良知她還是有的。
急火上房,體弱便覺得路不平。一個不慎,葉刕(li)狠狠的摔了一跤,正看到楠風跪在院子里,不停的磕頭。正堂里坐著那個威風八面的男人,一言不發的怒視著楠風,旁邊是一隻破碎的杯子,茶水依然在細細流淌。以往從不敢在正堂抬頭,此時那男人身後的猛虎下山圖赫然闖入眼帘,果然氣勢不凡,栩栩如生。就如同追她的猛虎一般無二。
爬起來,整理一下衣裙,才忍著劇痛低著頭走進正堂門口,在楠風身後不遠的地方跪下來。
「主子,葉刕(li)前來領罪。萬望主子放過神醫。」說著磕了頭,這個男人比他老子更兇殘。君正庭只對她凶,對別人和顏悅色多了。而君無邪倒是一視同仁。違逆他的人,死便是最好的解脫了。
五天之前,她包括君府里所有的人都不聽命於他,他們都聽從君家掌權人君無邪的父親――君正庭。君正庭從不讓她叫他主子,自稱她師傅,一時對她狠的令人髮指,一時又關懷備至。不知是什麼癖好。她覺得君正庭一定是瘋了。他不說,她便不問。只是君正庭突然無故失蹤了,君家便易了家主。
「你們倒是惺惺相惜,顯得我無情無義了。既然如此,便依了你們。」君無邪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楠風,奉之,你們兩個去明堂各領五十軍棍,作為你們一個無為,一個無畏的懲罰。」
能死裡逃生對古奉之來說就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五十軍棍對於他來說,休息個十來天也就是了。楠風倒沒想自己,想到那個人能活下來,他就不在乎其他的了,五十軍棍,換他,值!
古奉之看著和自己一起受刑的楠風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咕咕噥噥的說他就是一個傻瓜笨蛋。
「至於你,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冰河你距離成功只差一百米。」君無邪敲擊桌面的手,扶向自己的額頭,很是煩惱一般。
葉刕(li)沒有答話,因為她知道他總會想出來如何懲治自己沒有達到他的要求的。這是他給自己下的第一個命令,她卻沒有完成。她不明白,君家的男人為何總是以折磨人來取樂自己。
「對了,你去百春園幫我把放在老鴇姬十娘房間里的鎮店之寶給我偷出來,我便饒了你。下去吧!」君無邪無良的看著園中跪著的葉刕(li),邪氣的笑容綻放在他的臉上。
「鎮店之寶,說的如此冠冕堂皇的,生活在方圓百里的人,即使山溝溝里也知道百春園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場所,鎮店之寶自然就是姬十娘訓練她那些姑娘討男人歡心的禁書。」這是牙牙學語的孩子都知道的事情,葉刕(li)心裡把君無邪罵上千萬遍。
要想進入百春園,偷得那本勞什子破書,就不得不知道書在姬十娘房間的哪個地方放著,還不能讓她們知道自己是女兒身,若想不讓她們知道自己是女兒身不難,女扮男裝就可以了。那如何探知書在哪裡呢?既然是鎮店之寶,姬十娘自然不會乖乖自己交出來的。
還是先去百春園附近逛逛,看看是否有可乘之機,再做定奪吧!如此躊躇一番,葉刕(li)拖著傷痛的身體往百春園走去。
無巧不成書,葉刕(li)正看到有一老漢在賣女兒。姬十娘應該是看上了那姑娘有那麼幾分姿色,打算買下她。
老漢自然知道姬十娘做的什麼營生,只是縱有千萬般不願,家裡重病的老母,待產的妻子,還有兩個嗷嗷待哺的兒子,都等著他拿錢回去活命呢。
他顫巍巍接過了姬十娘手中的銀子,狠了狠心將女兒推了過去,狠心離去。只是葉刕(li)看到了他眼中的悲傷,淚水在轉身的瞬間溢出了眼眶。
姑娘似乎已經不願掙扎了,泛紅的眼眶已經說明了一切。不是沒有掙扎反抗過,但是沒有結果。
葉刕(li)看著這個姑娘,似乎看到了自己,對命運的不公充滿了不滿,對未來的希冀被現實打擊的體無完膚。
反抗,被擊倒,再反抗,再被擊倒......
這樣的命運和被貓戲弄的耗子是何等雷同?和那隻一次次妄想衝破瓶子束縛逃離的蝴蝶何等相似?與那嚮往光明一次次撲向燭火的飛蛾相差無幾。
被現實一次次無情打擊,被命運女神隨意撥弄自己的人生。人在命運的齒輪下如同螻蟻,不堪一擊。人有時候很有意思,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卻還是不向命運低頭,反倒有可能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屈服了,這一生也就完了。
他說:「水滴會石穿,日久枯木爛。」
他說:「好運不會一直伴隨著一個人,同樣,厄運也有終結的那一天。」
他說:「有能力再去渡人,力弱時先得護己。」
他說:「有些錯犯了就會誤了終身,但如果給你機會,你依舊會選擇同樣的路。」
他說:「我不要求你愛我,只是希望別恨我。」
他說:「你命中帶煞,註定孤苦。」
他說了太多,她聽不懂。只是一遍遍的將他的話重複再重複,一遍遍的刻入腦海最深處。
葉刕(li)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有點兒鬱悶。人都已經消失無蹤了,怎麼還對自己耳提命面?果然他的魔咒,這輩子都不可能逃離了吧!
也是,從自己記事起至今,和他一起走過了十多個年頭了。他對自己笑的次數屈指可數。十幾年算下來是多少個日日夜夜啊,他的怒吼,他的懲罰佔據了大半時間吧!
姬十娘帶領的兩個男人,一左一右拉著姑娘往百春園走去。熙熙攘攘的人群沒了熱鬧可看,自然也就三三兩兩的散去了。
「可憐了這個姑娘了,這輩子算是完了。」路人甲搖頭嘆息道。
「誰說不是呢?只是各人的命天註定,你我又能如何呢?」路人乙附和道。
葉刕(li)心裡想笑,有能力的人才沒有這些慈悲心腸,反倒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之人偶爾有那麼一兩個說一兩句公道之言。但也僅限於說說而已,無力援手。
葉刕(li)也想救那個姑娘,只是,她也是窮酸,也是有心無力。雖說君府財可通天,但那是君家的,不是她葉刕(li)的,她葉知秋只是君家人的下人,哦,那也是前家主在的時候,如今她就是一個玩具罷了。
救還是不救,怎麼救?這是一個值得好好思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