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殺戮
「諸位，這龍吟之聲不過是我族內之人修鍊功法，若是不信，還請諸位進來觀看。」易家大長老站在易家大門前耐心的向一眾人解釋著。
「哎，老頭子，你就不要騙我們了，說實話，我們這些人倒也沒什麼實力，不過倒是想看看熱鬧，無非就是想知道傳說中的蒼龍刀是個什麼模樣。」人群中，一人毫不避諱的高聲說著，待到他說完，周圍皆響起回應他的呼聲。
「就是，堂堂易家難道還怕別人拿了去不成？」
「哈哈哈……」
見大長老充耳未聞，那人的呼聲更是高了起來，「我想修鍊之人皆聽說過蒼龍刀吧，史料記載，龍嘯九天，飲血重生，蒼龍出世，後患無窮。易家分明心裡有鬼！」
人群里，大多是修鍊者們，真真切切的龍吟之聲，再迎合著那人的話，仔細想想還真有那麼點意思，於是乎，人們開始沸騰了，蒼龍刀的強大，以及那人說的十六個字。
「死老頭子，趕緊拿出來！」
「就算你仗著易家，也逃不過這華冥城所有人的耳朵。」
「哼！」突然一股磅礴洶湧的氣息似是巨浪迎面撲來，直將為首幾人掀飛，其後若不是他們眼疾手快互相攙扶，恐怕這一眾人，瞬間如飛沙揚起。
一團炙熱的火焰緩緩自大長老身前升騰，直至半空，恐怖的溫度讓人根本無法靠近，「諸位，我易家不過修鍊功法，想必諸位都聽過《九龍吟》，偌大一個易家連黃色功法都沒有的話，我易家也就沒必要待在這華冥城了。」
大長老所作所為，無非是告訴他們，易家沒什麼蒼龍刀，還在這裡無理取鬧，那便留下性命，拿魂去看！《九龍吟》一出，更是讓無數人心驚，易家真是底蘊深厚啊。
「別信他的，分明是蒼龍刀！易家是想害人，世上誰人不知蒼龍乃是惡龍？憑你易家一句話就想矇混過關？我們要進去搜，不能讓蒼龍為禍人間！」
「對啊，還是這位兄弟說的在理，不能讓蒼龍為禍人間！」
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這之後，整個人群，不論是眼紅那功法，還是一身正氣之人，皆高聲呼喊著：「不能讓蒼龍為禍人間。」
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最開始高聲呼喊的那兩人，悄然從人群里退了出去不知所蹤。
半空的火焰急速下降，帶著炙熱的溫度炙烤著大地，「我說過，不過是《九龍吟》的功法，你們不聽勸，那就吃打吧！」大長老操縱著魄火向人群中飛去。
終於，積蓄已久的矛盾在這一刻完全爆發出來。
積聚在易家門前的修鍊者們也不是一般人，有法寶的祭起法寶，修鍊出魄火的紛紛喚出魄火，體術強悍的生生硬抗住了大長老魄火的炙烤，一時間，魄火和法寶在激烈的碰撞，魂影橫躥在人群中，大長老竟已一人之力生生抗住所有人。
「我們人多，不用怕這個老東西，今日我們便是替天行道，懲惡揚善！」
聽聞此話，更是群情激奮，手中不停結印，漸漸整個人群開始像潮水般回壟，壓的大長老有些喘不過氣。
「吼！」又一聲龍吟在易家傳開，升騰上九霄，竟連雲彩也不得不為之消散。所有人都捂住耳朵，有些功力不濟的，甚至跪伏在地上，抱著腦袋原地打滾，七竅流血的更是不在少數。
龍吟過後，眼尖的人突然大叫，「龍！真是蒼龍……」人們怔怔的抬頭看著天空中那條巨龍，青色鱗片映著陽光，熠熠生輝，顯得分外刺眼，龍爪更是閃著寒光，僅是一瞥，那股無聲的威壓，便讓人生出膜拜的衝動。
也不知是誰叫道：「易家果然有陰謀！為民除害！」話音剛落，以他為首，祭起身上的缽盂，迅速飛到半空，陡然放大，壓向半空的巨龍，霎時間，人們也不顧大長老的魄火，有人飛到半空，有人也祭起法寶，也有人生生向大長老撞去。
自始至終大長老都有手下留情，不忍傷了眾人性命，為了易家能在華冥城立足，也能落的一個好名聲……甚至於連另一魄火也未喚出來，他的那團魄火本想用來嚇唬他們，奈何事情開始變得不受自己控制。
「到底是誰想要害我易家！」在接連到一系列令人惱火的情報后，大長老怒火中燒，看著眼前一群無事生非的人，有種很是想大開殺戒的衝動。
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在半空中的蒼龍身上，誰也未曾注意在那蒼龍左眼上凝聚著一團火焰，明明不定的閃爍著幽幽藍光……
屋內的葉墨修並沒有做他該做的事，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甚至於連身旁屍體也不過塵土骷髏不堪入目，他的雙眼和所有人注視的都一樣，那條蒼龍，那條所有人嘴裡能帶來噩耗的惡龍，他收回目光，看向身旁那具乾屍，有些憐愛的摩挲著他的頭，收回手時，那具乾屍也一同消失不見。
「魔心神心……皆為黎民！」葉墨修喃喃自語，終於，他仰起頭，大笑道：「我做的決定從不後悔。」那一刻，他的墨色長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白，口中吟唱著：「封盡地獄惡鬼，還我一個太平盛世，惜往矣，踏平四海終不悔，獨守南天誓不歸，道如今，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長歌終斷，葉墨修留下兩行血淚，「對不起，靈霖……」
華冥城外，一團黑雲陡然升起，又忽然落下不見了蹤影，再看時，卻早已來到華冥城高駐的城牆之上。
華冥城一直都是人流密集之處，無外乎這裡商鋪眾多，往來交易頻繁，更是有著諸多拍賣行偶爾會曝出驚天寶物，再加上一座八尺山，所以這裡修鍊者極多。
那團黑雲飄忽之間便竄向華冥城中心，瞬間整個華冥城似一頭被驚醒的獅子，散發著滲人的威壓，華冥城內幾乎所有修鍊者，在那團黑雲始一進入華冥城便時刻關注著它的動向，直到它停下懸浮在易家上空，甚至於暗中觀察的修鍊者們，都不得不被席捲進那股壓抑的空間里，所有人皆開始一致對抗著黑雲。
「哼！」
自黑雲里傳出一聲冷哼，陣陣音波甚至翻騰起來，一直飄向遠方，離得最近的幾個修鍊者連慘叫都未發出來，便瞬間被震碎，化作塊塊碎肉，掉落在地上，易家門前的所有人皆為這一震懾所驚，不敢輕舉妄動，心中卻暗自猜測，這難道是易家請來的救兵？
而易家大長老卻像是著了魔，雙眼死死盯著黑雲，那股熟悉的感覺，那讓人心頭生出一百個不願的人，甚至能讓他生生將自己的腿彎曲，膜拜下去……
「魔道神道終為道，孽緣善緣皆是緣。芸芸眾生之血，化作三千血海，只為封一扇地獄之門……」
黑雲散去，一個男子從中顯現出來，那一刻，整個華冥城的修鍊者們皆仰頭觀看者，能飛的人早已經立於半空，警惕的看著那個男子，半空一個為首的老人更是小心翼翼的看著他，話語里卻不失威嚴的問道：「閣下方才的意思是？」
沒有誰關心那幾個被震碎的短命鬼，因為自己魯莽所犯下的錯，總要為其付出代價，甚至於生命。
「成魔？成神？」男子皺著眉，緩步踏著虛空，一步步向易家走去。
身後半空的人群里，忽然一聲驚呼，「墨修？！」
只見他一步步來到一個白髮蒼蒼的男子旁，定定看著他，問道：「果真？」
似是過了一個世紀，雙目滿是血淚的男子緩緩點了點頭，「當真。」
「哈哈哈，痛快！想你當年何曾有過如此痛快？一百年，我只守一百年，一百年後，這地獄之門是開是閉皆與我無關。」
也不待他答話，他又一次踏向虛空，徑直向半空中那條龍而去。
「大道三千，眾生六道，不過滄海一粟，神修魔修，往來紛紛擾擾，誰人道的清其中真理？」隨著他低聲淺吟，團團黑氣以他為中心，將他包裹了進去，「靈兵！」
「定三魂六魄，引至純之血。」兩道急喝從黑氣里擴散出來，虛空上的所有人皆神情大變，比見了惡鬼還要憤惡，轉身便想要離開。
大長老更是面色大變，「果然……」像是最後一層隔膜終於被捅破，心頭疑惑迎刃而解，「靈月，快阻止他！」
不用大長老說，易靈月早已沖開人群，綿極十八天向黑雲里衝去。
「今日，你們誰也走不了。」冰冷的話語回蕩所有人的耳畔，毒蛇吐信圍著他們所有人的脖子一般。
「砰」的一聲，虛空中為首一人結結實實的撞了一下。他面色愕然的伸手摸著面前那道虛無的牆，憤恨的說道：「出不去了……」
這些人里能達到如此修為，哪一個又是好易與的，只聽見一人說道：「我不信！」雙拳齊出，猶如猛虎，音爆聲合著重擊打在那面無形的牆上。
然而想象中的逃出升天並沒有發生，甚至於那股巨力又反彈回來，那人慘叫一聲，吐著血飛了出去。
「我們一起！」所有人紅著眼大叫道。
眼看那黑雲離他們越來越近，傳說中的「定三魂，血出人亡」他們可不願意嘗試，那種惡毒的功法，修鍊的人首先就要承受百倍痛苦，將自己的精血抽出來洗凈當中的雜質，最後更是要剔骨易髓，抽魂換魄……每一步似千刀萬剮，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想想就令人頭皮發麻，而被施予者，被抽干精血，定住三魂六魄，過程雖然沒有絲毫痛苦，但是誰又願意死亡？
一部分人紅著眼各施本領想要合力擊破這堵無形的牆，另一部分人則轉身向黑雲飛去。
「墨修，你到底怎麼了？」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被他輕易化解，易靈月不免有些心急。
「對不起……」葉墨修滿頭白髮舞動著，蒼白的臉上兩行血淚甚是觸目驚心。
「嘩啦……」
易家一間屋子，轟然化為醴粉，煙塵散去，一隻血紅色觸手在半空中揮舞著，一些離它近的人，還未來得及反抗，便被卷了起來，而後發出一聲慘叫，化成陣陣血雨……
「你還在幹什麼！」眸子里瞬間全是冷漠，葉墨修怒喝一聲，將那血紅觸手擊開。
「今日誰也不能走！」他凝視著易靈月。
「所有人？」易靈月問道。
「正是易家所有，包括今日不是易家，但被我的天網困住的各位。」黑雲里傳出聲音，比之葉墨修，那道聲音更是冷漠無情，聞者如墜萬年玄冰，只覺遍體生寒。
「為什麼？」大長老身後的二長老怒目吼道。
如今生死存亡，再也顧不得家族紛爭，任憑東西兩市如何，家族存亡才是首要，易靈月喚回所有外派的易家人，命他們全部火速趕回來，縱然是手誤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為了蒼生。」
「我管你為了什麼蒼生，總之動我易家人就是不行！」說罷，二長老便祭起一團幽藍火焰。
然而再看向其他人，卻是無動於衷，他看向大長老，「你倒是說句話啊！」
「地獄之門？」大長老並沒有看他，他的目光看向那血紅觸手。
滿頭白髮的葉墨修冷聲說道：「地獄之眼，在我的那間房裡。」
「你和你的魔身早有預謀？」
「我不得不這麼做……」葉墨修面上很是痛苦，「蒼龍魂是唯一能封印地獄之門的契機。」
「我知道了，但是為了易家，就算無為我也要為之。」大長老和二長老站在了一起。
「易家兒郎！今日我們便拚死一搏！為了易家！」易靈月毫不猶豫，也和大長老並肩站在了一起，她的秀髮飛舞著，那似秋葉凋落和其他人顯得格格不入的身影，柔美裡帶著堅強，高舉起一隻柔荑呼喚著易家人。
易靈月身後聚集越來越多的人，大長老的兒子，二長老的兒子，甚至五長老的孫子在這一刻皆抱著視死如歸的心。
「諸位，若有來世，葉墨修必將報答各位。」
另一邊，魔身葉墨修興奮的大笑著在人群中衝進衝出，滴滴鮮紅的血液在飛濺出他們的身體后便懸停在半空，他的眼裡散發著一股癲狂，嗜血的癲狂！魔身葉墨修向虛空一抓，將一團魄火捏在手中，而後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吞進了嘴裡。
一聲慘叫隨即從一個人嘴裡發出，「我……我和你不死不休！」
魄火乃是本命之物，得到魄火的途徑有兩種，一種是先天的七魄，一種是後天的魄火，大多數人是將七魄和後天得來的混在一起，然而這兩種，無論哪一個得來都是極其不易。
如今那一團魄火卻被魔身葉墨修像是喝水一般吞了去，他如何能不氣極。
「我們一起殺了這魔頭！」
如今已是絕地反撲，那堵無形的牆他們已經招數盡使，然而卻都像是泥牛入海，無奈只得和另一部分人一起尋找另一條活路—殺了魔身葉墨修。
然而這卻正中了魔身葉墨修的下懷，透過滴滴懸浮在半空中的血液，分明看到一柄長劍，閃耀著冰冷的光芒。
「鳳……鳳魔劍？！」
有人驚呼出聲，所有人的目光皆看向魔身葉墨修手中的長劍，通紅的劍身，劍上似乎是烙印上的花紋，深深篆刻在上面，劍柄上覆著兩片金色羽毛，恍惚劍，一隻火舞的鳳凰正衝天飛舞。
有人認出來，便會有人想要得到這種傳說中的至寶，「沒想到今日竟能見到傳說中的風魔劍，相傳這柄劍不是流落到無盡海域去了嗎？如今何其幸也……」有些人開始眼紅這件至寶，妄想得到它，以為己用。
「得到了鳳魔劍，憑我們還不能破了這魂境？大家一起上！」一人呼喊，八方響應，不僅僅為了活命，更是為了那件至寶！
於是乎這方越來越狹小的空間，開始了一場正真的廝殺。
然而，已經分成神魔二體的葉墨修已經達到的境地，是這裡所有人想象不到的地步，幾乎是一邊倒，魔身葉墨修將風魔劍飛轉刺出萬千劍花，就像人型絞肉機，靠近他的人瞬間化為塊塊乾癟的碎肉。
魔身葉墨修甚至連一魂一魄也未放出，僅憑一劍一人，便來去自如，越來越多的血液漂浮在半空，像是一場被時間定格的血雨，未曾下落，腥臭味越來越濃，像極了一個修羅場。
「我的孫兒啊……」大長老含著淚，將三朵魄火祭起，他知道這也不過是雞蛋碰石頭，但是，他卻依然不顧生死，縱然他的孫兒是死在魔身葉墨修手中，然而，對於他來說，又有什麼分別？
恐怖的高溫連空間都煅燒的扭曲變形，常人更是靠近便化為醴粉，葉墨修一步步往後退著，他不敢面對，不敢面對易家所有人，甚至懷抱著自己早已成乾屍的兒子。
兩行清淚從易靈月秀美的臉頰上滑落，及肩的長發無奈的飄動著，她累了，她負擔的這一切，再沒有曾經的雄心壯志，她只想易家所有人能活下去……
「我答應過靈霖……我必須這麼做。」葉墨修臉上迅速爬滿了黑紋，籠罩在他臉上。
「婆婆媽媽什麼！若是再不用精血喚醒蒼龍魂，地獄之門一旦洞開，死的可就不是這麼一些人。」魔身葉墨修斬斷了一節觸手，又一次衝進狀若瘋狂的人群里。
「葉墨修！還我孫兒命來！」再沒有多餘的話，易家五位長老一齊撲向葉墨修，所有人的魂身混在一起，早已經分不清誰是誰，有的只是交織在一起的魄火和衝天的魂能波動。
「姐姐不會這麼絕情！你休要污衊姐姐！」三道絕美的身影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緊跟在五位長老身後，這一刻，易家所有人，只要是修鍊之人，皆在盡自己的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