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八章

要過年了，雖然黃藥師一家都挺熱情地邀請純陽觀一群人去桃花島上過年，但姬道長還是婉拒了，反正現在道觀也是在舟山，要去桃花島串門拜年也很方便。畢竟大過年的，還是在自己家裡過比較合適。

今年是姬長明穿越到這個世界里過的第二個年，也是他和虛竹一起過的第二個年，姬道長這麼一想，就覺得時間過得真的好快，一晃眼兩年就過去了，而他還沒能跟心愛的小和尚在一起！越想越覺得時間緊迫啊，再這樣拖下去，他都要變成老道長了，小和尚也要變成老和尚啦，往後能在一起的時間也要越來越少啦！

真是好著急。

於是虛竹就看到隨著越來越接近大年，他們家長明就越來越愁的樣子，忍不住覺得很擔心：「長明，你這是怎麼了？都快過年了，不應該高興點嗎？」

原本坐著趴在桌子上的姬道長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提不起勁說話。

東方不敗抱著一堆年貨路過，聞言忍不住笑了一聲：「他哪裡高興得起來喲，某個人一直都不開竅，搞不好要讓他等到地老天荒。」

小和尚一臉茫然：「某個人？誰？開什麼竅？」

姬道長悄悄對楊夫人飛去一個眼刀。

「好好好，我不說了。」楊夫人嘆了口氣，默默地走到一邊整理年貨。

虛竹看了看他們家長明，感覺更擔心了，但是看他剛才不準楊夫人繼續說，就知道他不想讓自己知道他不開心的原因，於是也不敢問。

正情緒低落著的姬長明就發現他突然沉默了下來，抬頭一看，看到他一臉「啊我好擔心啊但是我又不敢問哎呀長明為什麼不開心都不告訴我了呢」的表情，才意識到自己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困擾到他了。明明決定過不能讓他為難，不能讓他被自己的情緒誘導，要慢慢地等他開竅，為什麼又控制不住了呢？

或許是這些日子想了太多負面的東西，他突然就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淡定地掩飾過去，心裡壓抑了很久的那些情緒好像一下子就壓不住了：我這樣到底對不對？我打亂了他原本的人生軌跡，我仗著自己知道的那些事破壞了他和西夏公主的相識相愛，我讓他原本該有的成就都沒有了，我甚至還想改變他的性向，我還想讓他把對我的友情變成愛情，這樣對他真的好嗎？他真的有可能和我在一起嗎？如果他心裡一直都把我當朋友呢？我到底還有沒有希望？人的一輩子這麼短，我還要等多久？

亂七八糟的念頭在他的腦子裡轉來轉去，轉得他的頭都疼了起來。他並不是一個沒有耐心的人，以前其實也做好了長久作戰的心理準備，就算這一次負面情緒爆發，事後應該也能調整好心態，但是那也是之後的事了。現在處在這個爆發的狀態中的他，真的沒辦法那麼快平靜下來。

虛竹就看到他皺起了眉臉色越來越蒼白，神情也顯得有些脆弱起來，無焦距的眼中更是透露著掙扎。小和尚一下子就驚慌起來——他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們家長明這個樣子，真的好擔心！

「長明？」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姬長明現在根本聽不得他的聲音，甚至都不想面對他。他猛地站了起來，勉強笑了笑道：「我沒事，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師父，讓我一個人靜靜就好了。」因為不想讓虛竹太擔心，他甩鍋給死掉的師父之後，狼狽地加快腳步，急匆匆地回了房間。

虛竹一臉擔心加茫然，手足無措地看向旁邊理年貨的楊夫人：「長明這是怎麼了啊？」

楊夫人嘆著氣搖了搖頭：「他只是……太溫柔了。」因為太溫柔了，所以就連愛一個人都愛得那麼隱忍，不願讓對方因為自己的情意受到困擾，不願使任何心機手段得到對方，因此寧願什麼也不說，就那樣默默地等著，期望有一天對方能夠被長久的陪伴打動，也同樣愛上自己。但是那要等多久呢？又要忍受多久求而不得的煎熬？

「我不明白……」長明是很溫柔沒錯，但是他開不開心和他太溫柔有什麼聯繫嗎？小和尚完全不懂啊！

看他這樣，楊夫人更為姬道長發愁了。楊蓮亭從外面進來，看老婆一臉糾結的樣子，就問了問，楊夫人指指姬長明房間的方向，再指指小和尚，「觀主今天情緒不大好。」

楊蓮亭秒懂，「明白了，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楊夫人，你說……我要不要去看看長明啊？我真的很擔心……」小和尚現在頗有一種「為什麼你們都懂長明為啥不開心就是我不懂真的好著急」的感覺，「你們不能說明白點嗎？」

楊夫人嘆氣：「這種事，外人實在不好說明白。」

楊護法作為一個性格比較糙的純爺們，實在看不下去老婆那磨嘰勁，乾乾脆脆地說：「其實就是觀主愛上了一個人，但是那個人比較遲鈍，不管觀主對他多好他也什麼也沒感覺到，觀主又太磨嘰了，不肯告訴那個人，怕人家覺得他對人家好都是圖謀不軌，還怕人家覺得對不起他不好意思拒絕就勉強和他在一起。」

小和尚大驚：「啊！誰？我為什麼不知道？」

長明愛上了誰？我一直都跟他呆在一起我怎麼沒發現呢？他好像也沒跟哪個姑娘相處過呀？

楊夫人趕緊瞪了老公一眼：「胡說八道！虛竹，你別聽他亂說，他跟你開玩笑的。」感情這種事他們外人怎麼好插手！

好吧……楊護法只好乾笑一下，對虛竹打哈哈：「對，我騙你的。」

我又不傻！小和尚氣呼呼地想：你們現在說的才是騙我呢！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那個人是誰？」他皺著眉生氣地問，「她怎麼可以這樣對長明呢？長明這麼好！而且長明為什麼要怕她覺得長明對她好是圖謀不軌？如果那個人真的會這麼想，那她才不值得長明喜歡！」

那夫夫倆動作一致地搖頭：「我們不能說，你去問觀主吧。」

問就問，哼！究竟是什麼人，竟然這樣辜負長明的好意，讓長明那麼傷心，真是太過分啦！就算是個姑娘也不能原諒！

小和尚氣呼呼地往房間走去，但是他剛走到可以看見窗子的地方，就愣住了。早上起來的時候，他為了通風，把窗子打開了，現在從窗外看進去，剛好可以看見坐在書桌旁的姬長明的側臉。平常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笑著的長明現在低垂著頭，長長的睫毛垂下，在如玉一般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而那雙以往總是帶著如水般笑意的眼睛，則注視著手中一個雕著q版小和尚的筆筒，那是怎樣一種溫柔又憂傷的表情啊……看得他的心都揪了起來，呼吸幾乎都要停滯住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就明白了護法夫夫說的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