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嶄露頭角 第三十五章 烏雲壓城
尊敬的景僉事：
首先恭喜你高升為三品欽差，也祝你在新海市工作順利。既然你看到了這封信，也就是說明你已經知道了柯亨僉事是如何意外死亡的。我在這裡謹代表我個人和平江基建維護有限責任公司對柯亨僉事以及相關錦衣衛兄弟的死表示遺憾和惋惜，平江基建維護有限責任公司對此次意外事件負責。
柯亨先生雖然生性愚昧，但是總歸是為了推動歷史進程做出了重要貢獻，我們會銘記他緬懷他的。
景僉事此次受皇上之命從萬里之外的燕京來到新海市一定是不達目的不罷休，意圖重新掌控新海市彈壓當地的商業集團。但是景僉事的這一個目的在我眼裡是極其可笑的，並不是因為這個目的是痴心妄想的，而是在下感覺華夏一族甚至是整個人類群體在經歷了幾千年文明演變，在和平與衝突中發展這麼多年，為什麼格局還要局限於誰是老大，誰是老二這種幼稚問題上？人類用雙手創造出了可以進入外太空的飛船火箭，卻本質還和爭老大的猴群沒有區別。
在這個新時代，人類已然克服了飢荒、瘟疫、戰爭這原來看似不可能戰勝的三座大山。現在每年因為這三項災難造成的死亡人數，不及因為營養過剩、車禍和自殺而死之人的零頭。
那麼邁入新時代的人類現在的目的是什麼？存在在這個世界新的意義又是什麼？在我看來顯然不可能是爭老大，爭權利這種幼稚目的了。
新時代的人類掌控改變了許多以前所視為天經地義不可改變的東西，開山挖海上天入地，人類已經成為可以主導自己命運的半神，人類接下來的目的就是成神！而就是這從半神臨門一腳踏入完神的過程，卻是需要巨大覺悟和犧牲的。
十四世紀的蔓延整個亞歐大陸的黑死病，是人類歷史最嚴重的瘟疫，因黑死病死亡的人數佔到了亞歐大陸整個人口的四分之一，有些小的公國甚至因為這一個傳染病滅國。英國倫敦成為一片死地，街頭全是因為黑死病致死的屍體，教堂後面的公墓已經擁擠不堪。
如果你要問當時一個因為黑死病導致妻兒死亡的男人：是什麼導致周遭的人全部死去？他會和你說，是上帝對於人類的可恥行徑震怒，派大天使下來懲罰人類。而旁邊一位被黑死病奪走自己三歲女兒的女人也許會反駁說是死神戰勝了上帝，把死亡籠罩在這片大陸之上。
但是你永遠不會聽到有人會和你說黑死病是鼠疫，是鼠疫桿菌導致人類死亡的，是因為自己的不潔和無知害死了自己。大部分人類就是這樣的無知可笑，相對於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細菌，他們更容易相信一個自己相信出來的虛無死神。相對於自己無知傲慢的事實，他們更願意相信是別人卑鄙狡詐。
而你們這些爭奪權利的人，在我看來就像那些黑死病應該死去的愚昧無知之人。整日為了自己享樂而道貌而然的統治剝削他人，從來沒有為人類進步做半點貢獻。在黑死病降臨之前還蒙在鼓裡，還在自己的小圈子裡勾心鬥角，而當黑死病到來后，你們只能卑微地躲在陰暗角落裡無力祈禱。
我親愛的景僉事，我想告訴你的是：有些流程是人類行進中不可避免的，但是最滑稽的是，這些關係整個人類生死的流程往往都是極少數人主導的，甚至是在人類不自知的過程中走完的。而今日，我和我背後的成員將以堅如磐石的信念齊頭並進去推動這一個讓人類成神的偉大事業，你的阻擋對我們來說就像螳臂當車一樣，毫無作用。反倒讓自己和自己的同僚在悲哀中死去，無人悼念。
最後，我勸你哪怕是不理解我們的意志，也最好放棄抵抗，拋棄你那個卑微無趣的信念，就當為了自己不在人類史書上留下罵名。
此致敬禮
李世民
景道生看完這短短一千字的信件，著實懵了，右手拿著信件，左手撐著下巴，久久不語。
抬頭看了看同樣傻眼的舒鴻禎。兩人面無表情地對視了好一會，才想起來這封信是從哪裡撿到的，他們在破獲什麼案件。
「鴻禎，你怎麼看？」景道生為了緩解尷尬詢問起來。
「啊？這份信嗎？」舒鴻禎有些遲鈍，停頓了一下說道：「依我來看，柯亨被確立為私通商業集團的內奸，在咱們決定抓捕其歸案過程中遭遇爆炸身亡，在不是意外的情況下，基本可以推斷出就是柯亨背後的商業集團滅口行為。」
舒鴻禎伸手比劃著繼續說道：「那麼爆炸案策劃人是商業集團或者說是第一嫌疑—大乘公司所為，而這封信也是爆炸案策劃人所寫，所以我們可以認為是大乘公司的人寫的這份封信。但是我實在是無法把一個化名為李世民的妄想症患者和商業集團聯繫起來。」
看來舒鴻禎的想法和自己一樣，這封信的主筆人彷彿像一個邪教大主教一樣，號稱人類末日即將到來，只有信奉皈依自己才能倖存下來。而用「成神」「黑死病」這些字眼具體是什麼意思？
是自己這幾十年的官場經歷造成了思維格局更不是這個人的思想，還是這個人的思想太過超前讓普通人根本理解不了，又或者是這個人完全是為了轉移視線亂寫一通？
「嘶~」景道生感覺腦袋發熱地像要炸了一樣，趕緊倒吸一口涼氣散一下熱。
景道生指著其中一句問道：「這裡說道『而就是這從半神臨門一腳踏入完神的過程，卻是需要巨大覺悟和犧牲的。』這裡說的覺悟和犧牲具體是指的什麼？這就是他們所說的事業嗎？」
「相對於這個，我更加好奇這個人為什麼反覆提到中世紀的黑死病。而且把咱們比作中世紀那些無知之人我感覺實屬牽強，聯繫性並不大。」舒鴻禎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我也覺得，為什麼要大篇幅來訴說黑死病？只是為了貶低敵人？黑死病在封信中有什麼不可替代性？」二人陷入了沉思。
「黑死病又稱歐洲中世紀大瘟疫，是起源於中亞的一種鼠疫，由十字軍傳入歐洲，造成了歐洲三分之一人的死亡。」舒鴻禎訴說著關於黑死病的歷史介紹。
「你說文中提到的巨大的犧牲是不是指的就是黑死病？文中後半段的黑死病只是一個代稱，這些人要主導一場新一輪的『黑死病』？」景道生大膽猜測。
「第二次黑死病換來人類的『成神』？這是什麼邏輯啊，歐洲黑死病導致三分之一人口死亡，有些小國幾乎亡國，人都死差不多了，談何發展？我實在是不懂。」舒鴻禎被這個反|社會想法搞蒙了。
「黑死病確實對歐洲社會產生了巨大衝擊，但其實有一種說法黑死病是標誌了中世紀黑暗時期的結束。有許多學者把黑死病看作歐洲社會轉型和發展的一個契機。是黑死病指引了歐洲走上了一條全新的道路，更加光明的道路。其不僅推進了科學技術的發展，也促使天主教會的專制地位被打破，為文藝復興、宗教改革乃至啟蒙運動產生重要影響，從而改變了歐洲文明發展的方向。」景道生道出了一些學者對於歐洲黑死病的敘述。
舒鴻禎勉強跟上了節奏，「僉事的意思……寫這封信的人想發動一場新的『黑死病』，通過大量殺傷人口的形式來推動新海市的發展？」「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是人家信中說了，最終目的是推動整個人類群體『發展』。新海市頂多是這個人的試金石。也就是說這個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反|社會反秩序的瘋子。」景道生強調道。
舒鴻禎有些擔憂道：「那這到底是大乘公司為代表的本土商業集團的意思？還是只是少部分人組成的聯盟的想法。」
景道生長呼了一口氣，揉了揉眼睛伸手看了看錶說道：「時候不早了，大乘公司是不是反|社會明天再說吧。」
「那下屬先行告退了，明天再商討進一步的對策。」舒鴻禎轉身準備出門。
「鴻禎。」景道生叫住了對方，頓了頓說道：「這幾天咱倆為了這些事焦頭爛額，你更是身在第一線四處奔波實在是辛苦你了。」
舒鴻禎轉身立正說道：「這都是應該的，為帝國效犬馬之勞。」
「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這封轉移視線的信件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明天咱們工作沿照常路線行進。咱倆默契配合，沒有翻不過的大山。」景道生打氣道。
「是！感謝僉事關心，僉事也早點睡覺。」說罷利索地關上了門。
景道生接完師父左錦瑟的電話后，指示後勤人員每天調整自己辦公桌的位置后，也沒有洗漱，回到卧室睡覺去了。
景道生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一群人都圍著他，但是沒有一個人注視著他，兩兩三三都背對著他互相竊竊私語。聲音十分嘈雜，但是他聽不清楚這群人在說什麼。
景道生坐在地上觀察著這些背對著他的人們，發現其中有一些熟面孔，一些錦衣衛的同道中人正在其中。
「你們在說什麼啊？」景道生受不了了，大聲質問道。
剎那間，四周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立刻停止了議論，慢慢扭過頭來看了過來，人們原本冷漠僵硬的面孔開始對著景道生咧嘴笑了起來。
景道生感覺自己懷裡多了一個人，低頭一看，正是奄奄一息的舒鴻禎。
「我們失敗了……」說罷，便雙眼變為了空洞，周遭的人群和舒鴻禎漸漸化為了烏有。
景道生站了起來，擦了擦眼淚獨自一人撥開迷霧向前探索，四周全是城市廢墟，行人個個驚恐不安，隨處可見慘死在街頭的百姓。
走著走著，來到了一處被摩天大樓包圍的大宅院之中，院中站著一個瘦弱男子，景道生認出來其人來，正是左錦瑟。奇怪的是，師父並沒有穿做官服，而是披頭散髮穿著破破爛爛的布衣，緩緩走上前去一看，原先風光的錦衣衛總指揮卻變成了落魄模樣，面色蒼白，眼神飄忽。
左錦瑟扭頭看了看自己的徒弟，面露驚恐無力地說道：「快……快跑啊。」說完已經來不及了，景道生被身後的一眾無面怪物撲倒在地。
「啊！」景道生大叫著從噩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