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雪滿人間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千山同色,天地一白,茫茫大雪滿人間。
自南而北的林間小路上,一個高大身形,正緩步而行。
他每一步落下,積雪消融,露出藏於林木間的隱秘小徑。他的右手提著一把血紅長刀,刀上刻有神秘符文,隱約間有黑龍游弋。
林言怔怔望著屋外的大雪,一時無語。
好好的春日風光,就這麼突兀的下了一場大雪又給回去了。
不過他倒並沒有過於感嘆,整了整衣裳,就在院子里打起拳來。
半晌,林言一套拳法練完,有聲音在院子響起,「林言,你這拳法可有名字?」
林言循聲看去,發現是叫呂岩,道號純陽子的白髮中年道士,不知道何時就靠在院子門口邊上看著自己練拳。
林言搓了搓手,笑道:「教我拳法的也是個道士,他說這叫太極拳。」
呂岩走進院子,看到門口的小板凳,便坐了下來,「不介意我坐會兒吧?」
林言搖頭說道:「當然不介意,我家裡很少來人,願意來的都是……嗯,貴客。」
呂岩笑道:「我看你家裡似乎只有你一個人,應該沒有讀過書吧?」
林言扯過一條小板凳,稍稍遠一點坐下,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坦誠說道:「我是個孤兒,真人應該看出來了,這些年一個人生活雖然算不上太苦,但真沒有多餘的錢去讀書。」
呂岩搖頭笑道:「我可沒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找不到話題開口,隨意說了一句,你可別往心裡去啊。」
林言展顏笑道:「原來是這樣,真人有什麼想問的便儘管問,我只要知道的就一定告訴你。」
呂岩道:「我今日只是恰好經過這裡,看到你在練拳,便聯想到了昨日你的拱手禮。所以這才進來閑聊幾句,不是什麼大問題,你自己看著是否告訴我。」
「我想問的是,你是不是我道教的弟子?」
林言微微一愣,隨即有些苦澀說道:「雖然老道士教了我拳法和一些基本的道教常識,但我確實不是道教弟子。」
呂岩又問道:「他為什麼不收你做弟子呢?」
林言道:「這我就不知道了,雖然我當時問過他,但他卻說什麼你的道不在我這裡,就算了。」
呂岩輕搖拂塵,眺望天空,彷彿在追思,「他是不是每三年就發瘋一次,然後叫自己張三瘋?」
林言驚喜道:「真人認識他?」
呂岩輕聲說道:「他啊,是我曾經的小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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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塾大院里,有一棵老桃樹,十分高大、茂盛。本來開滿了朵朵鮮艷桃花,迎春送香春意盎然。但是一場突兀大雪灑落人間后,難得的春色被壓在了雪下,真是叫人可惜。
一樹粉紅作銀白。
一截不高不低的枝丫上掛著一塊小木牌,上面寫著四句話,樹前一道身影反覆的看著,久久不語。
男子儒衫長袍,面如冠玉,十分俊秀,像是一位世家豪閥的公子哥。
真是不是,至少平安鎮的人不知道。但他們知道,這位看著讓人如沐春風的年輕人,是他們鎮子的唯一教書先生。
叫做,王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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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一道雷聲響徹天地,整個平安鎮的人渾渾噩噩呆在原地不動,如墮夢魘。
院子中,林言也是神情痴獃,一臉木然。
呂岩輕搖拂塵,林言如噩夢驚醒,「真人,剛剛那道雷聲是怎麼回事?」
呂岩道:「如今天下九州,道儒釋為尊,你應該知道吧?但無數歲月前,天地間是有神靈的,跟如今需要香火供奉的神不一樣,是真正天地大道承認的神位,不需要人間香火供奉。」
呂岩看著一臉驚訝的林言,微微停頓,然後指著姑射山,說道:「雖然天地變遷,歲月無情,無數神靈隕落,但總有一些例外的事情。比如,這姑射山中就自封了一位神靈,雖然如今只有真靈尚存,但確確實實存在。」
林言覺得有很多問題要問,但又覺得不知道問什麼,到最後只問道:「那姑射山中的神靈叫什麼?」
呂岩笑道:「叫姑射神人。據傳是當年的冰霜之神,也是第一美人,最重要的是,她也是一位劍道神靈。」
林言啞口無言,畢竟這些距離他太遠了,不論是神人還是美人,亦或是所謂的劍道,對他來說就好比天上的星辰,可望而不可及。
如果時間再往之前推幾年,更是不可望也不可及。
呂岩抬頭望了望天,回頭對林言說道:「我來姑射山其實是此地的機緣而來,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試試?」
林言有些心動,但是猶豫說道:「這機緣應該是好處吧,我這樣的也會有機會?」
呂岩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大道無情,對芸芸眾生都是一樣的。但如果你連去試一試,爭一爭的念頭都沒有,又怎麼對得起你自己呢?」
林言漸漸堅定內心的想法,過了這村就沒這店的俗話,他還是知道的。
呂岩神色鄭重,緩緩說道:「林言,不說這世道怎麼樣。但天下九州何其浩瀚,難道人生在世,不應該出去多走一走,看一看嗎?」
「還有你的父母,他們應該希望你過得更好些吧。你也應該過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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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射山。
山高千仞,傲視東海,群峰競秀,蒼茫巍峨。
睡仙峰,臨崖處有一塊巨石,在旁邊坐著一位僧人和一位小沙彌。小沙彌百無聊奈的用手去抓一片片飛舞的雪花,半晌又搖搖頭,嘆氣道:「釋天啊,還要等多久啊,再要一會兒我頭髮都長出來了,到時候我可還俗了啊。」
叫釋天的僧人,笑著摸了摸小沙彌的頭,溫和說道:「長出來就長出來嘛,還俗可不行,頂多我再給你剃一次。」
小沙彌翻了翻白眼,說道:「你這師傅當得,不賴啊。」
釋天嘿嘿笑道:「那是,就沒有比我厲害的。好了,玄藏,接下來多看多聽少說,來人了。」
一道血影從遠處幾個跳躍來到了睡仙峰,光影散盡,是一位中年男子,手中拖著一把長刀,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眯眼打量了釋天和他弟子玄藏兩眼,冷冷道:「你們靈洲的和尚可真是無處不在啊,為了這姑射山的機緣,可是跨越了三個大洲版圖,佩服。」
釋天僧人也不惱,緩緩說道:「多謝施主的誇獎,此處與我弟子有緣,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道:「懶得管你,等會兒可別礙著我。」
釋天道:「阿彌陀佛,貧僧自然是管不了白頭山的莫施主。但這姑射山,這青洲,可是儒家的天下,施主做事情可要三四而後行啊。」
姓莫的中年人,眉頭微皺,輕輕問道:「你是在威脅我?」
「咳咳,他是不是在威脅你,我不清楚。但是你身在青洲,還是得講點規矩的。」一位身穿白色棉衣的年輕書生緩緩從雲間走來,正是平安鎮教書先生,王越春。
莫姓中年人握刀的右手暗暗用力,「什麼規矩?」
王越春在山石間站定,嘆了一口氣,有些失望的說道:「你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嗎?這裡是青洲,這裡是儒家的天下,規矩自然是我儒家的規矩。」
王越春后一句話的聲音越來越響,如同雷部天君在天際擂鼓,振聾發聵。
為何?因為這裡是我儒家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