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在下喜歡你【終章】
桑騰失魂落魄,轉頭看向談歆:「談大人,他不認得我了,卻還記得我的名字。」
「從現在開始起,你說錯一句話,就要多留一點血。」談歆陰森森咧嘴一笑,抬起手朝他揚了揚,耀武揚威道:「本官別的本事沒有,欺負弱小倒是在行。所以本官問一句,你答一句,明白么?」
祁煊執拗的撇過頭,根本不搭理她。
談歆問:「你是誰?」
祁煊緊緊咬住唇,以沉默抗議。
談歆掄起拳頭,欲要繼續打他。祁煊嚇的趕緊開口:「我不知道自己叫什麼,真的沒有說謊。」
「真的?」談歆眯了眯眸。
祁煊吸了吸鼻子,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真的。」
談歆又問:「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祁煊哆哆嗦嗦道:「我不知道。」
談歆抬了抬手,揚聲道:「你還想吃苦頭么?」
「我真的不知道了。」祁煊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淚水很快打濕了被子,他可憐兮兮地望著談歆:「我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在這裡了,也不知道這是哪裡。」
他聲淚俱下,彷彿受了莫大冤屈。
談歆冷眼旁觀,無動於衷。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打我,也不知道什麼是謀反,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說著說著,祁煊忽然坐了起來,他朝四處張望著,突然看見祁恆腰間懸挂的佩劍,趁談歆不注意就朝祁恆奔去,抽出他腰間的劍就要自殺。幸而祁恆眼疾手快,奪過他手中的劍,又按住失控的祁煊,回頭看向談歆:「談先生,你看……」
談歆抿了抿唇:「依在下看,他……失憶了。」
「這……」祁恆又看向皇上:「父皇,二弟已經死過一回,如今又失去記憶,可否……」
「一切聽從談先生之意吧。」皇上揉了揉眉心,跟李皇后道:「走吧,一夜未眠,你也該休息了。」
李皇后擦去眼角的淚,看了看祁煊,又看了看談歆,慢慢朝外走去。
待他們離開之後,祁恆與桑騰同時看向談歆,談歆輕嘆:「二殿下罪孽滔天,本該處以死刑,只是他忘記所有、又去了一趟鬼門關,現在重新開始也未嘗不可。雖然逃過一死,可他不能再出現在世人面前,也無法再享受富貴榮華,否則難消眾怒,也難警戒後人。」
桑騰點點頭:「談大人說的在理。」
祁恆也微微頷首。
談歆思了片刻,又道:「即日起,廢黜二殿下,罰他不得踏入宮中半步,終身軟禁與桑府,日夜受人監視,你們可有異議?」
能得如此寬恕,對祁煊來說已是最好結局,桑騰待祁煊真心實意,想來祁煊在桑府不會吃多少苦頭。祁恆微微搖頭,輕聲道:「這樣已經很好。」
談歆又看向桑騰:「桑大人呢?」
桑騰雙目通紅,哽咽道:「沒有異議,我一定會看好他,絕不會讓他再亂來。」
談歆又看了一眼祁煊,她的目光太冰冷,叫祁煊忍不住發抖,只好往祁恆身後躲了躲。只聽談歆冷聲道:「從今往後,你好自為之。」
說罷,她抬腳出了門去。
「二弟……」祁恆輕輕開口,似有太多話想與祁煊說,卻又不知要如何說起。對祁煊來說、過去無論多少悲喜事,都已是前塵舊事。往事祁恆歷歷在目,可如今終究……終究不過是祁煊的一場夢。祁恆久久看著祁煊,萬語千言只埋與心底,低聲而嘆:「以後得了空,我會常來看你。」
「你也出去,快些出去。」祁煊催促。
「好。」祁恆應道:「以後……你要聽桑騰的話,切不可亂來……」
「出去呀。」祁煊紅著眼,眼看著又要哭了。
祁恆只好轉身離去。
屋內只余桑騰與祁煊時,祁煊怯生生的盯著桑騰。
桑騰朝他招了招手:「來,你來。」
祁煊撇著嘴不肯過去,眸子里霧蒙蒙的。
桑騰道:「我會對你好的,以後你一直住在這。」
祁煊吸了吸鼻子:「你不會打我么?」
桑騰道:「只要你聽話,我就不會打你?」
「我會乖乖聽話的。」祁煊垂著眼眸,小聲問他:「所以……可以不打我么?」
桑騰沒有說話,只是慢慢朝祁煊走去。
聽到腳步聲,祁煊驚地抬起頭來,滿眼皆是恐慌。
「別怕……」桑騰一步步朝他走去:「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祁煊站在原地,一直盯著他。
等到桑騰終於走到祁煊身邊,輕輕將他擁入懷裡。他慢慢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了桑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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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告示貼滿了大街小巷,舉國上下皆知祁煊謀反、謝震殺人。為警戒後人,祁煊皇子之位被廢黜、同時逐出皇宮。謝府錢財充公,念及謝震與謝弛立功無數,皇上格外開恩、留謝睿一條性命,命其進御醫院學習。
因祁煊已是不記事,追隨他的人自然樹倒彌孫散,談歆不費吹灰之力便查出金幣下落。
又十日過後,嫻妃之死解開真相。皇上念其心存正義、又飽受苦痛折磨,追封嫻妃為皇貴妃,地位僅此當朝李皇后。與此同時,嫻妃宮重新修葺,沒了積雪雜草,新填琉璃黃瓦、金粉朱漆,讓人仿若置身於當年嫻妃尚還在世之時。
院內,談歡搖了搖談歆胳膊:「爹,嫻妃案已經破了,為什麼我們還要來這裡?」
談歆俯下身子,揉了揉她的頭,朝她溫柔一笑:「從今往後,這裡就是你住的地方。」
談歡睜大雙眼:「我沒聽錯吧?」
談歆搖搖頭:「沒有。」
後宮都是嬪妃公主住的地方,她怎麼可能住在這裡呢,談歡懵了。還沒等她繼續問出口,只聽談歆又道:「皇上與皇后對你一見如故,想要收你做義女。我見他們真心實意,就替你答應了。又見嫻妃宮正好閑置,就問他們要了這裡。」
「可是……」談歡仔細想了想:「我都叫她奶奶的,忽然改口叫乾娘,有點怪怪的。」
談歆又是一笑:「無妨,皇後娘娘都不介意,你也無須介意。」
談歡哦了一聲,又道:「我還沒有見過皇上呢,聽謝睿說他是個很兇的人……」
談歆道:「他凶不凶,以後你見了就知道了。」
談歡道:「宮裡有落腳的地方,我們是不是可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是。」
「那……我們還能住在哥哥那裡么?」談歡又問。
談歆笑意更多:「現在還不能,以後卻可以。」
談歡皺了皺眉:「為什麼現在不能,以後能呢?」
談歆的臉頰微微紅了紅:「祁先生說喜歡我,我也與他說了自己是女兒身,當然不能在廣賢殿繼續住了。」
談歡欣喜若狂,激動地抱住談歆大腿:「對,對!現在確實不能住在一起,要等哥哥正大光明娶你住進廣賢殿去。」
聞言,談歆的臉更紅了,輕輕抿了抿唇,這孩子怎麼什麼都說啊,她還沒答應跟他在一起呢,何談嫁娶之事……
「對了,哥哥知道你的真面目呢?」談歡滿臉期待。
談歆道:「還不知道。」
談歡道:「你打算什麼時候與他說?」
談歆微微思了片刻:「今晚他來嫻妃宮時。」
談歡笑的開懷:「你這麼美,哥哥肯定會高興死的。」
談歆卻道:「我倒寧願他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談歡問:「為什麼?」
談歆道:「這世上總會有人比我漂亮,他若因美麗的容顏而高興,將來就會因別的女子而喜悅,我不想看到他這樣。」
談歡有點明白了,但也不是全都明白,她歪著頭想了想:「可是哥哥喜歡的人是你,就算有一天你已經老去,你還是你,別的女子再好看,也成不了你。」
一語驚醒夢中人,她在容貌平平時能得祁恆傾慕,何須擔心有人貌美將她比了下去。她笑著搖搖頭,朝殿內走去。
談歡蹦蹦跳跳跟在後面,想到晚上談歆要以真容面對祁恆,她就恨不得一閉眼就是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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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祁恆攜了月華滿身而來。
談歆備了好酒好菜,談歡這次吃的飛快,還不時沖著祁恆眨眼睛。
祁恆笑她:「歡歡,你患有眼疾么?」
談歡捂住口,悄悄在祁恆耳旁說了幾句。祁恆眼底笑意更多,輕輕捏了捏她的臉:「人小鬼大。」
「這裡沒有外人,什麼話不能讓我聽?」談歆聲音揚了幾分。
談歡嘿嘿一笑,故作神秘道:「有些話,只能哥哥聽。」
談歆正欲再言,卻見談歡往內室跑得飛快:「我要去睡啦,你們慢慢吃。」
不過眨眼間,談歡就沒了人影。這是祁恆與她表明心意后、他們第一次獨處。談歆有些不自在,只好沒話找話:「謝弛下葬了么?」
祁恆頷首。
談歆問:「謝睿如今跟誰住?」
祁恆道:「仲管家。」
仲管家看著謝睿長大,又對謝家忠心耿耿,謝睿能得仲管家照顧是極好的事,這讓談歆臉上多了幾分笑意,接著又問:「秦梁該回秦府了吧?」
祁恆道:「回去了。」
能問的話都問完了,談歆也不知想要說些什麼,只低著頭有一下沒一下的吃著飯。
忽然的,宗字令牌放到她的手邊,只聽祁恆溫聲道:「接下來,該說說我們的事了。」
談歆頭低的更甚,明知故問道:「說什麼?」
祁恆並不打算讓她裝傻,直言道:「你說過,等我為你求來宗字令牌,你會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
這句話遲早要說,早說不如晚說。這些天談歆心如鹿撞,也想快些將那些話說出來,可又覺得害羞至極,只好道:「你先閉上眼睛,在下叫你睜開,你再睜開。」
「好。」祁恆乖乖閉上了眼。
而後殿內無聲,靜的祁恆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二、三……祁恆默默地數,每一下對他來說都是煎熬。終於數到六十時,他聽到談歆開了口:「你可以睜開了。」
她的聲音宛若銀鈴,全然不似他平時聽到的那般。如鵝毛輕掃心頭,令他心間微癢。他緩緩睜開雙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張陌生的容顏。
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嘗矜絕代色,復恃傾城姿……他看的痴了,竟是不知這世上有如此美人。
那美人緩緩上前,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唇。
寒風吹開木格子窗,有梅香浮動。今夜他並未飲酒,卻好似醉地一塌糊塗。不,哪怕是在夢中,他也不敢奢望這一天會來的這樣快。
「在下……在下喜歡你。」懷中的人小聲道。
只一句,他彷彿看到春和景明,鳥語花香。他低頭看著她,痴痴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