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誰咬崩誰牙

高政委想起首長提到他們打架的表情，揉了揉眉心，他就說不應該招女兵，體能、紀律都比不上男兵，還雞毛蒜皮的事情一大堆。

葛嬌嬌咬牙握緊了拳頭，轉身就走，氣憤之下，力氣用的大了些，門哐當一聲，玻璃窗都跟著抖了兩下。高政委抬頭，臉徹底黑了，這件事情不能拖。

警衛員正好給他送資料過來，他頓了一下：「你去把葛連長叫過來。」

按照道理，應該把顧玉香的哥哥顧全福一起叫過來。只是葛勁竹看顧全福不順眼由來已久，除非必要，首長們都會避免顧全福跟葛勁竹見面。

最近葛勁竹更是卯足了勁，找顧全福的麻煩。首長們自然知道這底下的暗潮洶湧，只是葛勁竹有分寸，不違紀，顧全福抓不到把柄，只能憋屈的把氣咽下去。

這兩人在辦公室里遇見了，可不會因為高政委的面子，和和氣氣。

葛勁竹正好在訓練，穿著一身作戰服，身姿挺拔，濃眉墨瞳、鼻樑挺直。

古銅色的肌膚上汗珠子蜿蜒而下，軍人特有的陽剛鐵血撲面而來。

高政委頭也沒抬，單刀直入主題：「找你來是為了葛嬌嬌的事情。」

「嬌嬌怎麼了？」葛勁竹聽到葛嬌嬌，心裡一咯噔，臉上少不得有些急切。

「跟顧香玉他們打群架。」高政委瞥了葛勁竹一眼，愈發的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只要葛嬌嬌還在軍隊，葛勁竹跟顧全福所在的兩個連隊矛盾只會越來大。

葛勁竹臉色『唰』的一下，煞白。嬌嬌哪裡會打架，是不是又受了重傷？

「在醫務室還是軍區醫院？」

高政委愣了一下，瞪了葛勁竹一眼：「葛嬌嬌沒受傷。我在37師呆了大半輩子，第一次遇到有人在食堂聚眾鬥毆打群架，還讓首長逮了個正著。真能耐！」

聽到葛嬌嬌沒有受傷，葛勁竹鬆了一口氣，想起一個多月前嬌嬌躺在病床上被判定為植物人，他還心有餘悸。

「高政委，我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但是嬌嬌我了解。別說打群架，你讓她跟人吵架都吵不起來。」

葛勁竹站得筆直，濃眉緊皺表達他的不滿。顯然，他不相信自家的嬌氣丫頭會打群架。

要說葛嬌嬌脾氣好，那是假的。家裡父母嬌慣，哥哥們也是養成她驕縱性子的幫凶。任性、嬌蠻、愛耍小脾氣這些小毛病她都有。

可要說讓她打架、打群架，不可能！那麼嬌氣的小丫頭，小時候想喝糖水都是指使老大去翻阿媽的碗櫥。

他就是以嬌嬌沒擔當說服了父母把她送進了部隊。結果，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欺負了。

「那一群人中有好幾個文工團的，各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後天他們還有演出。就算我不計較，文工團那邊能沒有怨氣？不處罰說不過去，按照紀律條例，打架鬥毆情節嚴重的，除名。」高政委說完，嘆了口氣。

「這些年首長為你壓住了多少非議，你得為他想想……」

葛勁竹聞言，拳頭鬆了又緊，額角的青筋暴起，高政委不自在的往後退了退。

可能是覺得丟了面子，他清了清嗓子：「這個處罰也是按照紀律條例來的，除名是最輕的處罰了。更何況，這次的事情是她挑起來的。她跟顧香玉本身就有私怨。誰也不能保證她是不是挾私報復。如果是，兄弟們也容不下一個不能交付後背的戰友。」

「高政委，我不認為嬌嬌有什麼行為能稱得上挾私報復。顧香玉受傷了？住院了？」

「我們判定犯紀律的標準並不是有沒有人受傷、住院！我只是通知你，並不是跟你商量！除名的事情會交由上面處理。」高政委瞪眼把葛勁竹趕出辦公室。

一個從鄉下招進來的志願軍，倒是底氣十足！

……

葛勁竹站在訓練場外許久，葛嬌嬌奔跑的身影刺得他眼睛疼。

葛嬌嬌犯了什麼錯？打架？

不，她唯一的錯誤就是進了部隊。既然是個錯誤，那就要糾正。

但是，離開部隊可以，除名不行。

正想著，就見葛嬌嬌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

她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還有五公里任務就完成了。

葛勁竹鼻子酸了。他家的嬌嬌，不嬌氣了。

「三哥，我餓。」葛嬌嬌看見葛勁竹，眼睛一亮，跑了過去拽住他的衣角。癟了癟嘴，她的餐盤被打翻了，飯菜都只吃了那麼幾口。

葛勁竹揉了揉眼睛板著臉：「活該。」

是他想多了，這就是個嬌氣包。

手裡卻把藏在軍大衣裡面的罐頭拿出來遞給葛嬌嬌，這是上次成功完成任務，首長給他的獎勵。

接過她背上的大背包，兄妹兩找了塊石頭坐下。

葛嬌嬌笑得像個傻子，三哥果然什麼時候都不會讓她失望。

「政委說你一打十，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醒來之後，力氣很大。你比不過我。」滿嘴都是香嫩多汁的牛肉，葛嬌嬌腮幫子鼓著像只小青蛙，滿足的眯著眼。聽到葛勁竹的問話，歪了歪頭頭。

葛勁竹一頓，打量了嬌嬌幾眼：「就你這小身板？你七歲生日那天還說游泳比我快，結果差點被水淹死。」

嫌棄的看了記憶退化的三哥一眼，葛嬌嬌塞了塊牛肉給他：「那是四哥。阿爸還狠揍了他一頓。」

葛勁竹揉了揉她的頭，他們家的嬌氣丫頭。

一罐牛肉罐頭兄妹兩你一塊我一塊很快就吃完了，葛勁竹這才問嬌嬌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香玉欺負人啊，罵我是土包子，還攔著我不讓我去吃飯。」其實罵她土包子這種不痛不癢的話她都懶得計較，可她不應該不讓她去吃飯，還辱罵葛勁竹。

打從她確定真的回到了八一年開始，家人就是她的逆鱗。至於顧香玉、顧家……帳慢慢算，利滾利的就怕他們還不起。

「她又欺負你？高政委還罰你？她罵你，你不會來找我嗎？自己動手也不嫌棄手疼。」葛勁竹瞪著她，葛嬌嬌進部隊一年，37師的戰士們才徹底明白什麼叫做寵妹如寶。

「收拾他們還用找你？」葛嬌嬌抬著下巴，她的三哥，這麼優秀的三哥，顧香玉憑什麼罵他『廢物』？

「有沒有受傷？你額頭上的傷還沒好，又想躺醫院了是不是？就知道讓人擔心。」對上葛嬌嬌理所當然的眼神，葛勁竹再大的氣都消了。

葛嬌嬌嘿嘿一笑，搖頭。

聽說明天有演出，那些人怕是沒法上台了。

她是葛嬌嬌，卻並不單單隻是八零年代的葛嬌嬌。軟柿子變石頭，誰咬崩誰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