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回家
喬家村是湘省鳳凰山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莊。
或高或矮的房子排成一排，屋子前方是自留地，菜地，綠油油的蘿蔔纓子，綠油油的韭菜在那冬天的枯枝敗葉里，格外的顯眼。
菜地邊上就是家家戶戶都有的小池塘。池塘里的水清澈透亮偶爾能看得見放養的小魚在裡面游來游去。
在池塘裡面養魚，是喬家村村民慣用的法子。等到冬天雨水不足，池塘里剩下只夠魚兒生活的水，把水舀干，發上來的肥魚就是過年菜桌上的硬菜。
嬌嬌坐在車上，看著許多年只在夢中出現的場景鼻子有些發酸。
她打開窗，把身子探出去，把手圈在嘴邊成喇叭狀：「我回來啦！」
一聲又一聲，宣洩著她的幸福跟快樂。
葛勁竹也不阻止她，只是看著遠處村口那站著的三個人影越來越近。
「阿爸！」
「阿媽！」
「我回來啦！」
車還沒停穩，嬌嬌打開車門跳了下去，整個人撲倒在葛勁樺的懷裡。
四哥啊。
她的四哥。
那麼慘的四哥。
「哇，嬌氣包，你出去當了一年兵變成了愛哭包嗎？」給了葛勁竹一個疑問的眼神，葛勁樺誇張的喊著。手卻輕輕的在嬌嬌背上拍著安撫著。
「不，我變成了大力士。」有血有肉有溫度的四哥，嬌嬌把眼淚往他身上一抹，就聽見葛勁樺大聲喊著「放開我的衣服！」。
嬌嬌哈哈一笑，一彎腰就把葛勁樺攔腰抱起，飛快的跑著。
一群人眨巴眨巴眼睛，才回過神來，這真是變成了大力士啊？
「別胡鬧，你身上還有傷。」葛勁竹無奈的揉了揉眉心，又招呼父母：「阿爸、阿媽上車一起回去。」
葛勁樺簽訂了『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之後，嬌嬌總算把他放了下來。
他雙眼泛光的看著吉普車，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摸偷來的漂亮媳婦。
「竹子，行啊。」葛勁樺給了他一個大拇指。男人對車總有一種特別的情緒。
「借來的。」葛勁竹笑著把副駕駛的門打開讓他坐進來，對於葛勁樺，他總有種補償心理。
「嬌嬌的傷怎麼樣了？怎麼半路上還受了傷呢？」聶鳳梅坐在後座，嬌嬌坐在她的身邊抱著她，就是個撒嬌的小女孩。
「冒么子事，阿媽你莫擔心。」嬌嬌安撫聶鳳嬌，這個女人不善言辭，卻總是把最好的留給她。她還記得小時候家裡窮，連飯都吃不飽，她卻藏著雞蛋留給她吃。
「你也是，嬌嬌一個妹崽，你非說讓她去當兵，當文藝兵也還好，反正嬌妹崽長得乖，結果你看看，一次兩次差點連命都冒噠。」闊別許久的湘話在就是在斥責的時候都軟糯好聽。
「阿媽，我給你帶了禮物。」嬌嬌看到葛勁樺偷笑，眼珠子一轉，就拿起了背包。
「我要你買什麼衣服咯？竹子，我跟你說的事情你辦好冇有？退伍也好，轉業也好，那吃人的地方我們嬌嬌不去了啊。」聶鳳梅拍了一下裝作認真開車，實際上哭笑不得的葛勁竹。
「阿媽，我只怕是撿回來的哦？」他的任務可比嬌嬌危險多了，也沒見阿媽說一句讓他轉業、退伍。
聶鳳梅翻了個白眼：「我倒是希望你是撿回來的。」
嬌嬌看著他們說笑，忍不住靠在聶鳳梅的肩膀上，也不去翻禮物了，反正也不差這一會。
「阿爸，你們不在三哥老欺負我，他不給我飯吃。昨天我吃了一天的地瓜粥。」看葛勁竹被聶鳳梅說得不敢還嘴，嬌嬌笑眯眯的告狀。
聶建國一聽，一個鐵砂掌就拍到了葛勁竹頭上：「你今天回去不準吃飯。」
小汽車畫了一個弧線，葛勁竹連忙握住了方向盤，然後苦笑。背腹受敵！
「阿媽等會回去收拾他。等會多吃點，阿媽給你做好了飯菜，你喜歡吃梅菜扣肉、剁椒魚頭都有。不給竹子吃。」聶鳳梅摸著女兒的臉，瘦了。
嬌嬌咽了咽口水，狠狠的點頭。都是她愛吃的！
「嬌嬌你不知道，阿爸天還沒亮就在村口等著了。」葛勁樺給嬌嬌使了個眼色，眉毛一挑挑的，那張跟葛勁竹一模一樣的臉，作出這樣的動作來，分外的喜感。
「阿爸，我跟三哥買了好多臘貨回來，你可得幫我提，我提不動。對了，我們家的魚池幹了沒有？等會讓三哥去抓魚。」嬌嬌嘟著嘴撒嬌，看見葛勁樺見了鬼的表情，晃了晃拳頭。
你提不動？扛著我跑得飛快的是鬼嗎？！
「好。」聶建國是個悶葫蘆性子，只是聽得女兒需要他，向來沉悶的臉上瞬間笑開了，長長短短的皺紋擠成了盛開的菊花。
到了他這個年紀，還被需要著就是幸福。
嬌嬌吃吃的笑著：「阿爸，我現在力氣可大了，等會讓你看看，我一隻手能把四哥舉起來。」這個物資缺乏的年代，要想長胖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葛家的條件還不錯，雖然不能每天大魚大肉，隔三差五的打牙祭還是不成問題。再加上葛勁樺這一年都在認真的備考，一米七八的個子，少說也有一百三十來斤。
「你可別再來了，再來一次我就吐你身上。」葛勁樺擺著手，他剛才被她扛在肩上，顛的要吐了。
一家人看著葛勁樺誇張的樣子，連葛建國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到了。」葛勁竹停車熄火，他們跟著下車。
青磚黛瓦的磚房，裝著防盜鋼筋的木框玻璃窗子，白色的牆壁下方，一米左右的綠色油漆刷在上面，看起來乾淨明亮。
「好看不？阿媽專門給你布置了一間房。」葛勁樺得意地湊到嬌嬌耳邊，這房子是上半年才建起來的，嬌嬌還沒看到過呢。
嬌嬌點點頭，她現在算是明白了，雖然不知道她的生活在哪裡拐了彎，但是家人們的生活都是朝著好的方向走。這就足夠了。
「喲，嬌嬌回來了？長得真乖，真標誌。」鄰居們聽見動靜也都跑出來看，女人們圍著嬌嬌閑話家常，男人們圍著葛勁竹看著大鐵盒。
「這是小汽車吧？竹子這能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