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夢隔西風
陸宅里熱鬧,女眷們都圍著陸嘉月,揶揄打趣。
丁璨含笑坐在一旁看著。
見陸嘉月實在是太過難為情了,也會開口解圍。
結果女眷們又打趣起他來。
他向來不會與女眷們來往,經不得一番打趣,臉上就紅了,逃出去了。
熱鬧了整日,到了晚間終於安靜了下來。
丁璨又陪著陸嘉月吃過了晚飯,才回隨國公府去了。
*
展眼又是五月初五,端陽節。
陸嘉月回了曲府,陪著曲老夫人和孟氏過節。
她近來蝸居於自家,連門都未曾出過,一應婚嫁之事,皆由蘇嬤嬤為她著手料理。
她只需一心一意的待嫁便可。
回了曲府,不免又聽人議論。
說是晉王與寶慶郡主的婚期本是定在五月初,眼看日子已經過了,卻又傳出消息來,說是婚期延後,卻不知延後至何時。
陸嘉月並未在意。
她已經要嫁給丁璨了。
元曦的一切,都與她再無干係。
而她與丁璨定婚的消息,也不無意外地紛傳於京都城。
一個皇子,一個國舅,皆為一小姑娘而傾倒,一時之間,成為京都城裡最為人津津樂道的趣聞。
*
婚期越來越近,孟氏也時常過來陸宅,與蘇嬤嬤一起打理陸嘉月的婚事。
如此,丁璨便來得少了。
便是來,因有孟氏在一旁,他也只是坐著,規規矩矩的和陸嘉月說上一會兒話就去了。
有時候趁孟氏與蘇嬤嬤不在,才能偷偷的一親芳澤。
如此一來,便覺得日子愈發煎熬難耐了。
六月初,聖駕前往昌平行宮避暑,丁璨領一千金羽衛隨行護駕。
朝中事務,一應交由內閣處置,晉王從前只是協同,如今聖諭,命晉王節制內閣並六部。
相當於是監國理政了。
到了六月中旬,朝堂之上陡生變故。
兵部右侍郎向內閣告發,內閣次輔,兵部尚書孫秉元欲私調兵馬前往昌平行宮,自言之護衛聖駕,實則意圖刺王殺駕,行同謀反。
晉王急召內閣榷議,當即奪免孫秉元官職,押入大理寺待審。奏議呈送昌平行宮,未待御前硃批,由晉王授意內閣自行藍批,連審孫秉元三日後,連同其子嗣一律抄斬,家眷收入賤籍為奴。
魏王惶然,為洗嫌疑,親往行宮見駕,以證清白。
卻被拒於行宮之外。
消息在京都城裡傳得沸沸揚揚,彼時陸嘉月正在陸宅里翻看著自己的嫁妝單子。
陸勉只她這一個獨女,所有家產自然都與她作了嫁妝,又有曲老夫人和孟氏著意添了許多給她,這一份嫁妝單子,倒也是豐厚得很。
一邊看著,一邊和蘇嬤嬤酌情添改。
本是再無心於朝堂之事,可是漸漸的,心裡還是起了幾分疑惑。
想那孫秉元在朝堂上浸淫多年,老謀深算,豈會如此輕率,私調兵馬前往行宮?
這無異於是自尋死路。
晉王如今監國理政,形同太子,若想轄制孫秉元,是輕而易舉之事。這般緊要關頭,孫秉元定是明哲保身,絕不會輕舉妄動。
還有魏王...孫秉元是他唯一倚靠,孫秉元一死,魏王已處絕境,是否會絕地反擊?
思來想去,其中關結,還是想不通透,心裡也跟著添了些煩惱。
於是索性不再去想。
以晉王如今權勢,即便沒有襄國公和親貴老臣的支持,太子之位於他來說,已如探囊取物。
只是朝堂之上,擁立晉王為太子的呼聲日漸高漲,聖意卻是遲遲不動。
陸嘉月猛然驚醒。
難道聖意竟還是如前世時一般,屬意於年幼的齊王?
*
轉眼又是七夕。
天兒也漸漸涼爽,是晚,丁鈺來邀陸嘉月夜遊京都。
街市裡繁燈璀璨如銀河傾泄,有情人兒成雙成對,花前月下,旖旎溫存。
陸嘉月心中頗有感慨。
景物依舊,然往日歲月,卻不復轉還。
一年又一年的時光,如涓涓細流,在不知不覺中流淌而去。
好在如今自己已是待嫁之身,有一個寬厚的懷抱,是獨屬於自己的。
丁鈺牽著陸嘉月的手,在街市裡漫無目的閒遊,忽而笑道:「這樣有情人相會的日子,可惜二叔不在,如若他在,有他陪著你多好啊。」
陸嘉月笑嗔她一眼,不好意思接話兒。
丁鈺又笑,「不過也沒關係,你們是兩情長久,自也不必急在這朝朝暮暮。」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可是啊,人間夢隔西風,算天上,年華一瞬。
人這一生,終究是短暫的。
忽想起丁鈺的婚配之事來,遂笑道:「馮軒和何時娶你過門?」
丁鈺臉上一紅,「還沒定下婚期呢,哪裡就急著過門了。」
丁鈺的心事,她母親曲頤自然知曉,便託了與馮軒和同在內閣任議事郎的曲松去打聽馮軒的為人與家世。
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有曲松從中牽線,丁鈺與馮軒和已經見過數面,若要定下婚約,想也是不久之後的事了。
二人一路閒遊,一路說笑,不覺夜色漸深,這才打道回府。
陸嘉月回來合意坊,在自家門前下了馬車,正要邁步進門,忽而頭上半空里有數道黑影閃過。
她先以為是夜鳥驚飛,抬頭去看,才發現竟是幾個黑衣蒙面之人。
心中陡覺不好,正要張口喚人,只覺頸后一陣痛麻。
竟是被人以手擊暈。
頭目昏沉,閉上眼睛之前,猶模糊聽見馬車下辛竹的尖叫。
「---小姐!」
隱在暗處的兩道人影,悄然追了那幾個黑衣蒙面之人而去。
*
延義坊甲字巷十九號。
自年後起,元曦便甚少回晉王府去,一直住在這處私宅里。
此時夜色已深,燈火昏黃,卧室里大紅灑花紗帳委委垂地,被褥香軟,床榻支搖。
是元曦正擁一小女子纏綿。
那小女子身形柔弱纖纖,十四五歲年紀,生得粉嫩嫩一張小臉,一雙眼眸黑白分明,清澈如水中銀丸。
滿身兒寸縷不著,隨著元曦的放縱馳騁,嬌顫顫,鶯啼啼。
情慾攀上頂峰,不能自已,元曦喃喃低喚。
「嘉月...嘉月...」
近身隨從立在門外,聽這動靜,心中雖然急迫,卻又不敢驚擾。
待得許久,卧室里終於安靜下來,才敢輕叩房門。
小女子正在伺候元曦凈沐。
「何事..」元曦聲音慵懶。
隔了房門,隨從輕聲道:「殿下,方才暗衛來報,陸姑娘被魏王的人擄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