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冤家的前塵往事
那位樂虛掌門首徒,所謂正道楷模,對待自己心愛的人時又何嘗有過一丁點的慈悲。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祿宜之。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
乘馬在廄,摧之秣之。君子萬年,福祿艾之。
乘馬在廄,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祿綏之。
君艾君艾,明明取了這樣一個名字,為何不能護她一世福壽康寧,與她生死不離?
縱然知曉那人的目的,她仍是一直笑著,未曾有過隻言片語的埋怨。
緣分這東西,當真是奇妙又殘忍。
相遇相逢,錯過喪失,都是它的功勞。
那一眼的吸引,如在他心裡種下了千千萬萬個螞蟻一般,叫他明知結果,卻因著一份心癢兒不得不向她靠近。
可她大抵是不想見他的,不然幾赴樂虛,為何未見她一次。
他等無可等,他求父王帶著重聘與他同去樂虛下聘,得到的確是君艾已經離開的消息。
他百般詢問才知她已入了幽冥詭樓,今已成魔。
她與他,只那麼一瞬的相交,便註定生生世世再不能相伴著走一段。
沒結果了。
父王赤面憂他與幽冥詭樓之人產生什麼牽連,便責令他四處相親。
他雖未嘗情事,可卻也想得明白,這藏在心底不得釋放的悸動,也算不得有多深厚,待他見多了,便算不得什麼了。
後來他遊歷三界,縱情于美人之間,聲色之間,確是將那份悸動恍惚了。
那夜月色微涼,酒意正濃,隔間的幕簾經風掠起,他迷離之間見一女子坐落於隔壁的雅間,身子半倚,叫座下的小倌奏了一曲鳳求凰。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許是心境相通,他竟忍不住跟著輕哼起來。
不想這女子的耳力極好,聞聲便甩了個冷眼過來,「這位公子,您能安靜點嗎?」
這話說得就有些霸道了,大家來這都是來找樂子的,如何能不聲不響?
赤茗這時才看清了她的長相,螓首蛾眉,美目盼兮。明明是慍怒的眼神,卻若一汪清水,流淌進他的心裡。
那人便是同樣因情傷己的李萱。
或許果真如此,人與人的悲歡是想通的。
因而他便誤以為,自己的渴求知己的眼神,一樣能望進她的心裡。懶人聽書www.lanren9.com
直至差點被幾根銀針射穿,他也未想明白這是為何。
「姑娘,在下好心想與你做個朋友,你拒我於千里之外就算了,怎的還出手傷人?未免太過冷情。」
「你擾了我聽曲的興緻。」
「倒是在下的過錯了。這曲子在下也會,不若為姑娘奏上一曲,以示賠罪如何?」
李萱不語,他便自行撩開幕簾走了進去,借了小倌的長琴悠悠彈起。
這鳳求凰本是女子求偶之曲,可經他一彈卻有了一番別樣的味道。悠悠琴聲自指尖緩緩而出,可她卻分明感到這悠揚之中的急切,其中神韻,賦心思於琴弦,轉軸撥弦之間,自然地傾瀉而出,仿若琴心一體。
初聞是戲謔,再聞見不平,三聞知寂寥,后聞方才隱約透出情誼。
將這份情誼和不甘隱藏地如此之深,明明心思深沉卻偏要賦之於戲謔之態,這是為何?
也就是這樣一曲鳳求凰,惹得李萱對他多了幾分好奇。
後來二人相交,時常互訴衷腸,兩顆孤寂的心難免越走越近,生出幾分憐憫和呵護。也就是由著這份彼此的相護,他二人四處為彼此打抱不平,作威作福,甚至得罪了幾方人物。
那時兩人不知彼此的真實身份,李萱只聽聞他心愛的人在幽冥詭樓,便生出了幫他一把的心思。
是而在她帶著他跑去幽冥詭樓求助青翎的時候,如何也沒想到他所說的心上之人便是這位幽冥詭樓的樓主。
要說原本懵懂無知的小草妖精搖身一變便成了幽冥詭樓的樓主,換誰都是難以相信的。
那日青翎說了很多,赤茗僅愣愣地聽著,甚至忘了做出什麼反應。
李萱自知不能再幫他,便只能陪他醉到地老天荒。
也就是那夜,兩人在醉酒之時,不慎被此前的得罪的苗疆族人種下了蠱。
那人知曉這兩人都是風流放蕩之人,一時看不慣便「替天行道」為他們種下了鍾情鐘意,生死不離的「鍾情蠱」。
苗疆蠱術自古多以蠱蟲為介質,子母兩蠱,心心相通,一亡俱亡。
而鍾情蠱的特點,便是子不離母,分開片刻便會心痛難忍;母蠱卻會在子蠱靠近之時心生悸動。
一個不能離開,一個一旦靠近就會生出莫名其妙的深情。
是以這兩個原本彼此無意的人,在酒醒以後難以擺脫蠱蟲的控制,變得奇怪起來。
赤茗體中被種下的,就是子蠱。
李萱口中所說的「像狗皮膏藥一樣,整整三個月甩都甩不開」,便是這個時候的他。
本是惺惺相、臭味相投的兩個人,卻因這一場莫名其妙的烏龍而變得尷尬起來。
幼稚如斯,在鍾情蠱取出以後,為證明彼此並未受鍾情蠱影響,心無真情實意,可謂是奮力傷害對方,以保自身清白。
後來李萱為何離開,他已經記不太清了,不過當時首辰星君為未婚妻赴無妄海取無妄草,他擔心她傻了吧唧的舊情難忘,會一起隨首辰星君取無妄海涉險,還特意從東海偷了一艘浩海神舟趕去。
無妄海海水不比一般海水,其兇猛凌厲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它損人心性之力令人畏懼。繞是他龍族精英,也不敢在這驚濤駭浪之中現出原身。
他以靈力盡數注入浩海神舟之中,才強行將神舟穩住,平安行駛進大海中央,無妄草的所在之地。
可他還是來晚了一步,無妄草已被采,來的人已經離開。
他于歸去途中遇險,幸得他人所救,方才保住性命。
後來聽聞李萱的確去了無妄海,不過很長一段時間,他二人再未有機會相見。